“大仙,如果我解不開那封禁神紋,你的所有謀劃豈不是都要落空?”王堯沉吟半晌,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向通玄大仙。
“快出牌!別擔心,定然解得開,你就放寬心等着便是,山人自有妙計……你……你若是再不出牌,原本解得開的又要被你害得解不開了。”通玄卻是半點也不着急,只是一個勁地催着王堯打牌。
流水的妖精、和尚,鐵打的通玄、王堯,專機在麻將聲裡又飛了數日,終於來到了母儀城。
高曉珊回到專機邊通報母儀城將至,請專機在母儀城郊外降落,通玄也終於停下了他百打不厭的麻將,領着諸位上到了觀景臺。
母儀城外圍就和其他妖界城市乃至於人界城市大爲不同,王堯在專機上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根根參天的巨型泥柱拔地而起。
那些下寬上窄,近乎圓錐形的巨型泥柱開始時還是寥寥數根,到後來便越來越多,直像是大地上立起了一片泥柱森林,而且每一根泥柱上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那裡不停蠕動,叫人看得頭皮發麻。
專機就在靠近泥柱森林的邊緣緩緩降落了下來,相對於高大的泥柱,專機就像是火柴盒一般,不待王堯細看乙族母儀城的景象,便被通玄拉着從電梯下到了專機一層。
“歡迎光臨母儀城,請特使團隨我覲見母皇,專機乘務跟隨引導官去附一號大廈休息。”高曉珊手裡的牛角棒與宮殿之間的光帶早已熄滅,看見通玄、王堯等人出來,急忙上前道。
“好說好說。”
通玄連連點頭,這邊隨着高曉珊向前走,之前陪着專機一路飛行而來的乙族人齊齊站立在肥蟲子上,懸浮在衆人頭頂略高一些的地方,在空中開闢了一條直直地通向泥柱森林內部的通道。
“各位!請跟我來!”一箇中年美婦拍着手,揚聲對站立在專機前方的芙種們叫道,這些芙種收起翅膀,王堯發現,他們大多數依舊保持着蟲子的形象,細長的身材,黑黑的外殼……
這……難道是蜉蝣?王堯正在發愣,卻見通玄又遞過來一張紙片,這是又要騎驢的節奏了?
有了之前的經歷,王堯倒也不再猶豫,紙片落地化爲毛驢,他先看着晦朔在丙仁協助下跨上驢背,緊接着自己也騎了上去,上了驢後衝通玄點頭笑了笑,這刁仙還特麼倒騎着呢。
隨行的莽種武士化作螳螂,繽種侍女展開翅膀,毛驢升空之後,高曉珊跳上肥蟲子來到隊伍前端,領着隊伍緩緩前行。
周圍的乙族人將他們特使團一行圍在中間,一同飛入泥柱森林,四周泥柱錯落挺拔,身邊武士神情冷漠,隱隱間竟有一種肅殺之氣,讓王堯產生了些許被這些乙族武士挾持了的感覺。
可……想到乙族武士,王堯四下看了看,他突然發現,自從他見到高曉珊之後,所見乙族人就沒一個男子,不僅隨行的乙族武士全是女的,就連領着芙種去那附一號大廈泥柱的乙族引導官,也都是雌性。
他想起通玄大仙介紹過的乙族食夫陋習,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戰,這乙族的男子怕是全被老婆吃了吧?這般一想,王堯頓時意識到這乙族對雄性來說,當真說是龍潭虎穴也不過分。
男子到了這裡,別特麼被哪個乙族女妖看上,一旦把持不住自己,那可就是變成餐食的下場啊,千萬千萬,小心爲妙。
隊伍在一座一座巨大的泥柱間飛過,真有一種在森林中飛行的感覺,兩邊的泥柱高聳入雲,飛得近了,王堯方纔發現,這些泥柱上上下下都有無數的乙族人在進進出出。
由於乙族能飛的肥蟲子很多,還有一些乙族人自帶翅膀,所以這些乙族泥柱每一層都開了許多出入口,乙族人在泥柱不同的高度隨機降落,就近鑽入泥柱,這泥柱顯然正是乙族人唯一的城市建築了。
看着每根泥柱上都有數不清的乙族人來來往往,王堯暗忖,這些泥柱從外表來看極爲單調,但內裡想必絕不簡單。
泥柱之間的空中更是有許多乙族人飛來飛去,看見特使團一行,他們都主動避讓到兩邊,對着王堯他們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因爲有了對食夫陋習的恐懼,王堯覺得她們看向自己的神情詭異至極,就好似在看着一盤盤珍饈美味一般,當然,同爲雌性的繽種侍女是不被她們瞧在眼裡的。
而且,好像那些在地面化身螳螂,隨着飛行隊伍奔行的莽種武士受到的關注也不多,看來乙族女妖應該更喜歡人類的模樣,王堯感覺自己、晦朔和通玄要更加受到兩邊乙族人的關注。
可那通玄畢竟是個糟老頭子,所以王堯、晦朔兩位幾乎聚焦了大部分乙族女妖的注意,那些女妖噙着口水直勾勾看着王堯的目光,直叫他頭皮一陣一陣的發緊。
“小珊,好俊俏的哥兒呦,哪裡來的?”兩個乙族女妖撲扇着翅膀擦着高曉珊飛過,其中一個突然笑着扭頭大聲問道,王堯聽見她還“咕嘟”一聲,響亮地嚥了口口水。
“張黃族特使團!”高曉珊也笑着回答。
“張黃族……張黃族哪裡來的這麼帥的人類小哥,那位……那位還是個和尚吧?”另一個乙族女妖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你們要是有想法,去求母皇啊!”高曉珊一邊笑着一邊引着隊伍向前飛去。
隊伍越向前飛,兩邊圍觀的乙族越多,到最後竟是在隊伍兩邊排成了兩道高高、長長的乙族人牆,好在乙族人應該還是比較講規矩的,大家都在遠處觀望,沒有一位犯了花癡,上前阻擋隊伍飛行。
前方大地上,就在泥柱森林層層環繞之中,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黑色建築,這建築呈橢圓形,如同一口倒扣在地面的大鍋,鍋底朝上,鍋沿全部埋在了土裡。
只是王堯根本看不出這黑色鍋底究竟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看上去好似某種動物的甲殼,他這般一想,頓時益發感覺這東西還真得像某種節肢動物體表堅硬光滑的護甲。
認真瞅一瞅,他甚至能看出來,這護甲還在一起一伏,隨着宿主的呼吸微微波動着。
大鍋四周有一些乙族姑娘全副武裝,繞着大鍋來來回回正在巡視,另外還有七八個武士站在大鍋邊,像是在那裡無所事事地發呆。
他們身後,就像是泥土沒有蓋嚴實似的,露出了一道鍋沿,而鍋沿與大地之間留下了一道細細的猩紅色縫隙。
“小玲,張黃族特使團到了,母皇正等着他們呢。”高曉珊飛到那些站立着的武士近前,降低高度跳下肥蟲子,對其中一位朗聲道。
通玄幾位也紛紛落地,毛驢再次化爲紙片,丙仁等繽種侍女收了翅膀,壯煞領着一幫螳螂也隨之趕到。
“進去吧。”那位叫小玲的武士點點頭,隨即只見高曉珊轉身衝通玄招呼了聲,便一馬當先朝着那鍋沿與地面的猩紅色縫隙走去,通玄多次來過乙族,自然也不怯生,緊跟着走了過去。
王堯、晦朔跟在通玄後面,而丙仁、壯煞所率領的武士團、侍女團則不用交待,齊齊停留在原地,看來是不允許進去了。
走到縫隙近前,王堯方纔發現那縫隙其實並不是獨立的,而是與黑色鍋底連成一體,就好像一口大鍋,鍋底大部分漆成了黑色,卻將邊緣一圈塗了紅色,弄得這鍋的用途憑空便有了改變似的。
至於王堯他們所走的路卻是一條緊貼着鍋邊挖出的向下小道,極小極狹,僅容一人循臺階而下。
開始的幾步下去,幾乎瞬間就沒了陽光,晦朔一把揪住身後的王堯,就有些不敢邁步了。
“莫怕,慢一些。”王堯扶着晦朔一步步向下,心中大是詫異,這乙族據通玄、郎帥介紹,可也是妖界大族,怎地去見母皇,竟是要走這等憋屈的道路,難道這條道母皇自己不走的嗎?
這特麼也太有損皇家形象了吧。
好在走不多遠,洞裡漸漸又有了光亮,王堯發現光源似乎就來自於右手邊,這邊已經不再有黑色,而是一片猩紅,而且隨着道路向下,那猩紅色也開始泛出迷濛紅光。
王堯現在已經確定右手邊這猩紅色的一大片應該就是某種動物的肌膚,偶爾不小心碰觸上去,雖然沾手冷冰冰的,但卻軟乎乎地蠻有彈性的感覺。
幾位繼續向下,坡度漸漸平緩,那猩紅色的肌膚挪到了幾位的頭頂,又走了一段,道路徹底平坦,幾位就感覺自己似乎走進了那有着猩紅色肌膚怪物的肚子下面,被她的肚子給包裹住了。
頭頂和左右兩邊全都在散發着猩紅色光芒,地下的光線也變得越發充足,沐浴在紅光之中,幾個人發現自己也變成了紅色,有一種置身於詭異夢境中的感覺,晦朔突然悄悄鬆開了揪着王堯的手。
眼前雖然全是猩紅色,但道路盡頭卻驀地涌來一片更加奪目的紅色光芒,王堯幾個循着光走過去,空間豁然開朗,一間紅彤彤的殿廳出現在幾位面前。
整座殿廳沒有一根立柱,視野開闊,大殿呈圓穹形,殿頂高高隆起,除了幾位身後的小門,再也無門無窗,殿頂純黑,四壁猩紅,有一種極具刺激的美感。
幾位正對面數十米開外是一座紅色高臺,那高臺就像由一整塊紅玉雕琢而成,通體閃耀着叫人迷醉的猩紅光芒,他們所見到的奪目紅光正是這高臺散發出來的。
高臺上站立着一位美豔的少婦,正用一種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表情盯着下面這幾位。
“母皇,張黃族特使團已到。”高曉珊緊走幾步拜倒在地,對那美豔少婦說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那母皇點了點頭,打發高曉珊離開,這母皇原本站在高臺上面,就恍若一隻瓷塑的美人,此時一開口說話,聲音竟是嬌嫩至極,再加上眉目流盼,真真說不出的動人。
王堯到此刻方纔理解,那郎帥爲什麼想叫他牽連自己與這母皇的姻緣了,這等美人,哪怕知道她年事已高,也依然像是二八豆蔻,叫人難以自拔。
“通玄,我記得你上回離開好像還沒有多久嘛,怎麼又來了?”母皇清脆地聲音在大殿裡竟是留下了一連串銀鈴般地迴響。
“憐夫人天姿國色,小仙不勝仰慕崇拜之至,雖然確實是剛離開貴族不久,但是心心念念,一顆心始終都還在母皇這裡啊。”通玄走上幾步,衝着母皇拱了拱手,竟說出一通叫王堯大跌眼鏡的話來。
他一直以爲這刁仙糟老頭子就喜歡打麻將,不打麻將時總是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更兼腹黑得很,想借姻緣吞併乙族,卻不料這老小子居然還會說風話,挑逗母皇。
“仙長既是如此說,那索性就留在我族便是,放心,本夫人定然將我族最美麗的姑娘送給老仙。”憐夫人微微一笑,百媚橫生。
“不敢,曾經滄海難爲水,老朽見着了憐夫人,哪裡還有什麼天姿國色,都是殘花敗柳而已。”通玄急忙連連搖頭。
“既是如此,你如今已經見過了本夫人,接下來是要本夫人嫁給你,還是看上兩眼再回去?”那憐夫人聽了通玄的話,似乎大爲高興,笑眯眯地問。
“憐夫人莫急,老朽此來雖是爲了再睹夫人芳顏,可族內也還有兩件要事需呈稟夫人,這裡現有我族族長郎帥的一封給夫人的親筆信,請夫人過目。”
通玄沒有再與憐夫人調笑,他掏出郎帥的信件,雙手舉過頭頂。
“哦?”憐夫人應了一聲,王堯只見憐夫人所站的高臺迎着自己的一面,竟是隨着她的話音落下,伸出了一隻手來。
這隻手就像是那高臺紅玉生出來的一般,紅光氤氳,手臂緩緩向前,越來越長,慢慢來到了通玄頭頂,接着兩隻手指輕輕一夾,就把那書信接了過去,隨即緩緩回縮,竟是連信帶手統統縮回了高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