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堯見眼前竟是一個恍若人界廠房一樣的闊大空間,樓頂層高是這零號樓層正常層高的三四倍不止,空間里布滿了縱橫交錯的一根根粗大管道。
這些管道,每一根口徑都有一人大小,有的直立,有的傾斜,有的橫向出去,錯落交織在一起,王堯根本鬧不清它們各自的用途和走向,只是看見管道之間有許多鋼鐵打造的過道和樓梯相連。
顯是往日會有鬼在這裡來往工作,可現在除了管道之間騰起的道道黑煙,再也看不見一個鬼影子。
“這裡就是三通中心了?”王堯愕然問道。
三位閻王包括仙姑卻都沒有立刻回他的話,就見幾位一個個眼神凝重地看着前方。
“三通中心還在前面,這裡是外圍的管道區。”秦廣王輕聲說道。
仙姑緩緩向前邁了一步。
“小心精體偷襲。”宋帝王突然道。
“我們警戒,月老,一旦發現精體就交給你了。”閻羅王又道。
“等一等……”王堯愣了愣,馬股那邊信息還沒傳過來,此時遇上精體,他還真沒什麼好辦法。
“等不及了,對方已經發現了我們……”閻羅王話音未落,陡然之間前方管道密集處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嘈雜聲響,王堯愕然看見一道道密密麻麻的黑影恍若憑空出現的千軍萬馬一般轟然而起。
那是一片屍傀的潮水,迅速佔據了王堯的所有視線,衝着四位席捲而來。
這些屍傀有兩頭四臂的低階屍傀,也有那小黃人以及各種各樣的的獸形屍傀,在他們之間還夾雜着身形高大,一眼就能看出與衆不同的高階人形屍傀。
他們並未發出一聲吼叫,聲音完全是腳踏地面和管道、鐵梯造成的,卻依然恍若雷鳴一般,驚心動魄。
“來得好!”只聽仙姑一聲輕叱,戴着戒指的左手前伸,右手卻是在頰邊捏了一個蘭花指,只見她全身粉紅色的光芒驟然大漲,王堯愕然看見,一朵一朵指頭大小的粉紅色蓮花從她的戒指上飛了出去。
這些蓮花見風就長,眨眼間便有碗口大小,且依舊在不停地長大之中,它們一邊漲大,一邊向着屍傀大軍緩緩飛去。
“月老注意了!”閻羅王一聲輕喝,只見他渾身袍服驟然一震,無數的黑色小蟲便從他的身上飛了出來,這些小蟲扇動着黑色的雙翅,一離開閻羅王的身體,就四下飛去。
它們有的落在地面,有的趴在管道上,眨眼的功夫,王堯四位身邊就被這些小蟲密密麻麻的爬滿了,隨着閻羅王身上黑蟲不斷地出現,這些小蟲或飛或爬地依舊在不停地擴張着佔據的範圍。
王堯看着這些鋪天蓋地蠕動、飛舞的黑蟲,不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老閻,上來就發這等大招,是不是太早了?”秦廣王嘿嘿一笑。
“防止精體偷襲,只有這萬魂蟻。我守住陣線,廝殺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閻羅王神情不動地道。
“好嘞!”秦廣王答應一聲,只見他身子一抖,身形陡然高大起來,身上原來所穿的袍服眨眼之間就變做了一副厚重的鎧甲,他的個頭也變得與那高階人形屍傀一般高矮。
只見變形之後的秦廣王一手前伸,濃濃的陰氣在他掌心翻滾起來,不多時,就見一柄黑色的巨劍在他手中緩緩成型,這巨劍好生龐大,即便以變形之後秦廣王雄偉的體魄,也只能用雙手相持。
舉着重劍的秦廣王緩緩向前邁出一步,落腳之處,閻羅王放出的魂蟻轟然而起,四下飛舞。
數步邁出,他已經超過仙姑衝到四位的最前面,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快,最後竟是飛奔着衝向了撲面而來的屍傀大軍。
宋帝王則是嘿嘿一笑,屈指一彈,烏光落處,魂蟻騰騰飛起,只聽一陣“咔吧咔吧”地骨節脆響,一個雪白的骷髏從地面站了起來。
只見這骷髏手持一柄骨刀,頭上雙眼位置的兩個窟窿眼裡,有小小的黑色火苗飄動着,它看了一眼撲上來的屍傀大軍,“咔吧咔吧”地向前走了兩步,骨刀往前一指,只見又一個骷髏從地面爬了起來。
隨着這骷髏一步步向前,骨刀一次次前指,地面爬起的骷髏越來越多,走了數步,這骷髏就不再前行,而是站在那兒一次次揮舞骨刀,就好似那街壘上指揮的悍鬼。
不多時,它召喚出來的骷髏便有上百隻之多,這些骷髏一個個舉着骨刀,“咔吧咔吧”地迎着屍傀大軍昂然向前。
最先撞上屍傀大軍的是秦廣王,只聽他大喝一聲,重劍揮出,一道烏光隨着重劍揮出的方向掃向屍傀大軍,烏光所過之處,無論是屍傀還是管道、鐵梯,全都齊齊地被烏光斷作兩截。
那屍傀大潮眼看着便退下去一大片。
秦廣王舉着重劍換了一個方位,再次揮出,那個方向再次屍傀斷裂,管道傾塌,一片狼藉,緊跟着,一朵朵已經有面盆大小的荷花緩緩飄過他的身體,向着屍傀大軍迎去。
荷花一邊飄動,一邊散發出炫目的粉紅色光芒,無論高階屍傀還是低階屍傀,一被這光芒籠罩,身上立刻騰起濃濃的黑煙。
荷花飄過之處,就像是燃起了一片森林大火,不過只有滾滾的濃煙,火苗卻是不見一星半點。除了荷花隱隱約約的粉紅色光芒透露出來,王堯視線竟是被遮蔽的嚴嚴實實,再也看不清前方的任何情況。
那些骷髏則“咔吧咔吧”地邁着整齊而有條不紊地步伐,一步步堅定地走進了濃濃的煙塵之中。
兩位閻王與仙姑就好似一片森嚴的礁岩,將屍傀的浪潮生生地阻擋了下來,王堯只覺眼前瀰漫起了一片黑煙,黑煙深處發生了什麼卻是一點也不知道了。
“屍傀退去了,我的骷髏大軍沒有接敵。”宋帝王淡淡地道。
“既然已經開了骷髏陣,就讓骷髏掃清這片區域,尋找屍傀退去的方向。”閻羅王道。
“放心,我這骷髏陣只要不撤,遲早佈滿整個冥後區,管他躲在哪個犄角旮旯也能揪得出來。”宋帝王笑道。
“我們慢慢往前去。”閻羅王點了點頭,緩緩往前挪步,身後的魂蟻轟然成片的飛起,然後又落將下來,閻羅王似乎有意讓這些魂蟻跟上自己的步伐,走得極爲緩慢。
“仙姑,回來我這萬魂蟻防守範圍,小心精體偷襲。”閻羅王對站在萬魂蟻之外的仙姑叫道。
“噁心死了,我纔不要站在那裡面。”仙姑搖了搖頭,徑自邁步向前走去。“放心,我的荷花戒可以探知十步以內的任何異動,防禦絕大部分攻擊,精體只要出現,我不說防住,逃走絕對沒有問題。”
說話間,秦廣王緩緩退了下來,他的重劍已然消失,但依舊維持着全身鎧甲和高大的體魄。
“這幫屍傀逃得好快,應該是撤進了附近的數條樓道。”秦廣王道。
“宋帝王已經安排他的骷髏陣追蹤,既然仙姑有法寶護身,我就撤了萬魂蟻,這樣咱們動作快些。”說着話,閻羅王身子一抖,所有的魂蟻如乳燕歸巢一般,紛紛向他的身體飛去。
這些魂蟻一貼近他的身體,便即消失不見,不多一會兒,所有魂蟻便消失的乾乾淨淨,諸位動作立刻加快,走進了黑煙之中。
王堯只見地面破碎的管道,鐵梯之間鋪滿了碎裂的屍傀殘肢,有的殘肢依舊在溢出濃濃的黑煙,但大部分殘肢與尋常的肉塊沒有區別,腳下頗有些溼膩打滑,那是屍傀流出的血液造成的。
“這傢伙,應該是在準備總攻吧?這麼多屍傀,之前所有攻擊加在一起好像也沒有這麼多。”秦廣王邊走邊道。
“咱們最起碼是把對頭總攻的時間延緩了。”宋帝王也點了點頭。
“這屍傀究竟怎麼做出來的?這麼多?他哪兒來的材料?”王堯愕然問道。
這樣的屍傀大軍,無論從哪個界面經過,可都稱得上浩浩蕩蕩,絕對不可能不引起轟動,只能是對頭在這冥界冥後區裡臨時製作出來的。
“材料?進了冥界他就擁有了無窮無盡的材料。”宋帝王道。“我沒有學過煉製屍傀,但是聽說過,屍傀實際上是屍氣與血肉的組合,而屍氣就是通過陰氣轉化而來,只要進了冥界,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血肉呢?鬼可沒有血肉,他製作屍傀的血肉又是從哪裡來的?”王堯還是有些想不通。
“六界想要生成血肉的辦法很多,難的是魂魄,魂魄是有定數的,只能由鬼生出來,倘若不要魂魄,只要血肉,仙界的血靈芝、神界的神屍術、妖界的血肉妖族,人界的太歲都能提供。而且還能源源不絕。”
閻羅王一邊淡淡地說着,一邊輕輕擡手,前方一個巨大的斷裂管道緩緩升起,連同地上的屍塊一起被挪開了地方,露出了一條向前的道路。
幾位邊走邊說已經來到了這管道區的邊緣,只見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圓形鋼結構建築,乍一看和農家的糧倉有些相似,只是艙壁上一條條管道伸將出來,連接向四面八方。
這裡地面上依舊躺着很多屍傀碎塊,不過顏色已經發黑,還有淡淡的腐臭味傳來,顯然是早就被殺掉的。
到了這裡,王堯方纔看明白整個冥後區的結構,正是以這圓形的鋼結構倉房爲中心,外面圍繞了一圈管道區,再往外,管道則被埋進了樓道里面,形成了數條通向這裡的道路。
而管道則延伸向了西五區的各個分區,並與零號樓層的其他區域相連。
“骷髏陣有沒什麼發現?”看了看滿地略顯凌亂,卻明顯有着方向性的屍傀殘肢,閻羅王轉頭問向宋帝王。
“已經出了三通中心,正在向搭建區那裡過去,目前沒什麼發現,你知道,骷髏陣速度並不快。”宋帝王搖了搖頭。
“既然到了這裡,咱們就進去看看。”閻羅王仰頭看了看巨大的三通中心,又指着地上的屍傀殘肢說道。
這次仙姑倒是沒有再反對,相反又替衆位補充了一次護罩,閻羅王領着諸位跟着屍傀殘肢鋪灑的方向繞着三通中心走了數步,王堯發現在三通中心一側開着一個小門。
屍傀殘肢一直鋪進了門裡,也卡住了那不大的鋼製小門,使它敞開在那裡,無法關上。閻羅王踏着屍傀殘肢率先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只見鋼結構的中心,是三根聯通上下的巨大管道,每根管道都好生粗大,哪怕三、四個人也合抱不過來,在每根管道中段又連接着好幾根管道,這些管道則延伸進外面的管道區。
圍繞着這三根粗大的主管,分上中下建有三個鋼製的工作臺,下面的工作臺最爲寬大,幾乎佔據了整個三通中心除三根管道以外將近一半的地面,上面依舊是屍傀殘肢累累。
殘肢之間,可以看見工作臺裡環繞着三根主管道,錯落地安置着各種設備、管線,這些設備、管線被密密麻麻的屍傀覆蓋着,叫人渾然看不出半點頭緒。
在三根主管道的中段,那些延伸出去的管道之間還建有一個工作臺,這個工作臺最小,每根延伸出去的管道在工作臺的操作範圍內,都有一個閥門,顯示這個工作臺是用來控制支線管道的。
從下面看上去,透過工作臺網格狀的鋼製地板,也能看見一些陳舊的屍傀屍塊倒在上面。
最高處還有一個工作臺,這個工作臺也不太大,在面向工作臺的一側,三根主管道各自都有一個一人來高的巨大閥門,看來所謂陰氣上行閥門就是那三個閥門中的一個了。
那裡與地面離得甚遠,王堯看得不太清晰,只是感覺上面好像也有屍塊的樣子。
“那是什麼?”仙姑突然手指上方問道。
王堯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巨大閥門上面好像掛着什麼東西,由於那東西所掛方位背向三位的視線,因此看得不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