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定是那倆戰魔以爲暗月死了,又急着追趕念祖他們,倒是被他逃得了一條性命。”陶教頭也湊了過來,看着受傷的村民嘴裡連連嘆息。
“聽說你在下面殺了好些魔崽子,我也沒走多遠啊,怎麼一點動靜也沒聽到的?”王堯笑着問向陶教頭。
“我往前沒搜索多久就發現念祖他們三個躲在草叢裡,一問才知道他們被倆戰魔跟蹤了。”
“這倆戰魔先是偷襲打獵隊傷了暗月,念祖他們知道戰魔是兇魔的隨從,戰魔出現,兇魔必然離得不遠,是以他們三個不敢戀戰,又以爲暗月已經死了,便趕緊往回撤。”
“卻不料那倆戰魔狡猾得緊,並不願放過他們,只是不遠不近地墜在他們身後,這些天他們想了許多辦法,始終擺脫不掉那倆魔崽子,還因爲嘗試着分頭行動,三個身上多少都受了點傷。”
“念祖他們知道密道緊要,被逼不過只得放棄回村,在山下和倆魔崽子周旋,那倆戰魔因爲沒有把握全殲了他們三個,所以也是不緊不慢地與念祖他們相持着,應該是在等待他倆的主子過來。”
“我到了之後,迅速料理了那倆戰魔,並沒鬧出多大動靜,然後我就帶着念祖他們回村了。”
陶教頭將他與王堯分別之後的情形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畢竟已經是資深凶神級別,殺倆戰魔還是極輕鬆的事情,沒鬧出動靜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說話間,村裡那位王神醫也到了,王堯看了這位的裝扮,暗忖這所謂的神醫倒實在是名不副實得很,身上髒兮兮的不說,帶來的醫療器械、藥品也大有糊弄事情的嫌疑。
只見王神醫用他那雞爪一般黑不溜秋的手指,弄了些泥巴、草木灰之類的東西先塗抹了李暗月身上的傷口,然後又用樹枝固定了他的一雙斷腿,隨即就招呼村民將李暗月擡了送去養傷。
這邊亂七八糟地忙乎了一陣,陶教頭命李來財繼續去山下密道口放哨,一旦魔族來攻,也無需他堅守,只要在退回的路上,尋空曠處釋放一種煙花樣的物事,給山上提前報訊即可。
“我雖然殺了那兩個尾隨念祖他們的戰魔,但那倆戰魔背後的兇魔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在這一帶大肆搜捕,兇魔已經可以驅使劣魔,而山下紮根的劣魔數量不小,密道口被發現只是時間問題了。”
看着王神醫領着一班村民擡着李暗月離開,又打發走了李來財,陶教頭旋即神色嚴峻地對左先生道。
“以陶先生之見,現下咱們暗月村應該怎麼做?”左先生目光依舊極爲有神,他不慌不忙地問向陶教頭。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闔村撤離,既便咱們擊退了接下來魔族的攻擊,但暗月村像之前那樣的安穩日子是別想再有了,魔族一旦發現我們神族目標,不把我們殺光,是絕不會罷手的。”
“所以除非有大軍支援,否則咱們撐不了多久。可若要撤離,密道口附近已經紮根了不少劣魔,從那裡撤離卻也不可能了。”
“爲今之計,咱們只能一方面準備戰鬥,另一方面需要考慮從葬魔淵撤離的可能性。”陶教頭沉聲道。
“葬魔淵不行!我們現在連葬魔淵通向哪裡都還沒有摸清楚,而且葬魔淵的天氣變化極爲詭異,貿然領着大家進入,只怕我們前腳躲過了魔族,後腳就得被那裡的驚濤駭浪給吞沒了。”
“而且就算大家扛住了葬魔淵的風浪,可接下來怎麼辦?走多久才能到達陸地?怎麼走才能不進入魔界?到時候大家可是有在茫茫大海里迷路,活活渴死、餓死的危險啊!”左先生連連搖頭。
“那你說怎麼辦?咱們就這些老弱婦孺,難不成和魔崽子們去硬拼?”陶教頭皺眉瞪向左先生。
“硬拼也得講個方法,我是這麼想的,密道還是頗有些地利優勢的,不能輕易就放棄了,咱們可以在密道逐次抵抗魔族,若實在抵敵不住,咱們年老體弱的留下來,堅守密道的最後一截關卡。”
“你帶着年輕人上船逃進葬魔淵,但也無需走遠,等上十天半個月再回來,我覺着咱們這裡魔族沒有常駐的必要,你們回來後清理了劣魔,照樣還可以在這裡繼續生存下去。”左先生說道。
“在密道消耗魔族這個我贊成,但是你說這裡沒有魔族常駐的必要卻未免小看了此地的重要性。”陶教頭聞言連連搖頭。
“要知道那下面的峽灣對我們來說意義不大,但是對魔族來說,一旦摸清楚了通過葬魔淵進入神界的航道,他們就可以在這裡對神界開闢出第二條戰線來,我當初剛來時就看到了這一點。”
“暗月村就是魔族建立第二條戰線前進基地的絕佳位置,如果我是魔族,一旦發現了這一點,就絕不可能放棄這裡。”陶教頭手指着腳下對左先生鄭重地道。
“照你的說法,倘若是從神界大局出發,咱們就只有毀了後山通道,在暗月村和魔族拼死一搏了?”左先生目光深邃地看向陶教頭。
“既便如此,可只要暗月村給魔族佔了,他們最終還是會發現峽灣的存在!”陶教頭無奈地搖頭嘆道。
“這確實是個問題,看來得馬上召集全村各家開個會,具體怎麼選擇,需要聽大家的意思。”左先生略一沉吟便做出了決定。
陶教頭也跟着點了點頭,接下來他們安排村民通知村裡各家管事的前來茅屋開會,然後兩位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那一直在邊上安靜聽他們討論事情的王堯。
“王仙,照禮節咱們得留你在村裡過個夜,但現在情勢緊急,我們懇求你趕緊下去,乘着這邊還沒打起來,儘快找到神族大軍,咱們暗月村這次能不能夠死裡逃生,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陶教頭對王堯道。
“可……下面劣魔叢生,我……其實也不方便……”
王堯皺起眉頭,狗日的陶教頭還在催着自己去當炮灰呢,他居然有臉說得這般直白,連掩飾一下都不屑,當真以爲勞資是傻的,爲了救你暗月村的村民連自己性命也不顧了?
“你們這裡有沒五金店之類的地方,我需要些工具材料。”王堯心道自己最好就此提出條件來,既然要勞資當炮灰,勞資想要的材料就特麼白送給勞資好了。
“你……要工具做什麼?”陶教頭與左先生都愕然看向他。
“那個……陶教頭是吧?你的兄弟夥,十來個神兵都死在求援的路上了,剛剛這李暗月是戰神吧?如果我沒救他的話,估計現在也得掛了,這……你連鄙仙的等級都沒問,就讓鄙仙去替你搬救兵?”
“你果然對鄙仙很有信心,可問題是鄙仙如今連金丹都還沒到,鄙仙實在是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吶,所以就想弄些工具材料爲自己下山替你們搬救兵制作點裝備啥的,你說是不是應該啊?”
看着陶教頭那一臉無辜的模樣,王堯心裡那個罵啊,特麼的神族居然有如此卑鄙無恥之人,倒是刷新了王堯對神族的認知。
不過王堯還是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儘量和緩地對陶教頭點出了他故意不去理會的事實。
“這……你……你……你是仙人啊!魔族對你怎麼會與對待我等神族一樣?你只需不去挑釁魔族就好,正常情況下你完全可以安全回去神界後方的呀。”陶教頭瞪大了眼睛茫然道。
“額……”聽了陶教頭的解釋,王堯愣了楞,果然,自己特麼是仙人,不是神族,自己其實在身份上倒也並沒犯糊塗,但委實是前兩次試煉死得太慘烈,叫王堯自動就把山下的魔族劃入了敵人一夥。
其實這陶教頭說得是對的,倘若魔族見了王堯就把他當作了敵人,那陶教頭他們不也會一樣?可事實恰恰相反,除了獵殺者,既便高寵知道自己是鑄煉者,不還是幫助自己逃脫了?
這般說起來,自己倒是錯怪了陶教頭?但當初自己第一次試煉時,那羣劣魔顯然不會是魔族的獵殺者,卻又爲什麼一見面就攻擊自己,把自己給生生咬死了?
“魔族豈能與你神族相提並論?我之前在呼嘯草原遇着了一夥劣魔,他們可是一見面就向我攻擊了。”王堯搖頭道。
“那個倒也不算意外,劣魔就是一羣瘋狗,他們只知繁殖、殺戮,根本沒有靈智,不過他們攻擊力低下,你既然已經築基,照道理他們應當對你沒有威脅纔是啊?”陶教頭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他們對我雖然沒有威脅,可我倘若殺了他們,會不會就能引來戰魔、兇魔之類的,會把我當做了敵人呢?”王堯緊接着又問。
“唔……你說的可能性還是有的,看來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了,下面劣魔分佈得太廣,想要避開他們去後方求援確實……難爲你了,你……唉!”陶教頭撓了撓腦袋,無奈地嘆了一聲。
他之前也就是暗月城裡的一個校尉,對仙人與魔族的關係並不是特別清楚,聽了王堯的話,也只能強忍着不去央求他了。
“你剛剛說需要工具,打算做些什麼?”左先生在一邊突然插嘴問道。
“我無意中觸發機關來了這裡之後,發現自己的仙術都沒法用了,所以……就想製作些武器、防具之類,不然赤手空拳的,遇着魔族連自保也成問題啊。”王堯回答。
“你不能使用仙術?”聽了王堯的話,左先生與陶教頭面面相覷之下,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既便作爲神族,他們也知道仙人一身本事都在仙術上面,不能使用仙術,那仙人和凡人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他們既便原來還對王堯殘留有一點幻想,待得聽到這個消息,也不得不立刻打消得乾乾淨淨了。
王堯故作頹然地點了點頭,到現在還沒有獵殺者找過來,估計那位裴將軍說得是真的,只要他不施展仙術,獵殺者就沒法發現他的位置,所以王堯也是下定了決心,不到萬不得已,絕不使用仙術。
“你也不用製作什麼武器了,就在村裡呆着吧,等村子破了,你赤手空拳的,估計魔崽子們也不會爲難你,倘若你有了武器,就像你說的,一旦殺傷了魔崽子,後果可就難說了。”陶教頭堅決地搖頭道。
“可……那樣的話,我……豈不是要束手就擒?而且我……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們和魔族拼命,置身事外啊!”王堯聽了陶教頭的話,感動之餘卻又有些難以接受。
“陶先生說的不錯,和魔崽子拼命本就是我們神族的事情,與你並沒關係,你能把李暗月救回來,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左先生在一邊說道。
“咱們暗月村的結局估計不會有什麼懸念,可你作爲仙人,畢竟還是有機會的,我們不能讓你也跟着我們把命搭了進來。而且,我們這裡條件簡陋,就算給你製作武器,也做不出什麼好東西啊。”
三位正說着話,一個個村民陸陸續續進了茅屋,不多時茅屋就站滿了人,左先生示意大家離開茅屋,出去到了外面。
“各位!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暗月、念祖他們打獵隊在山下與魔族遭遇,陶先生雖然擊殺了兩個戰魔,但由於山下劣魔已經大量繁殖,咱們的密道不用多久就可能會被魔崽子們發現。”
“安穩了幾十年,看來咱們暗月村終於躲不過去、大家又要直面魔族的威脅啦。”左先生朗聲說道,他周圍暗月村的村民有的舉着火把,有的空手站在那兒凝視着左先生,一個個神情都嚴峻得很。
“我剛纔和陶先生商量了下,咱們若要逃跑,就只有一條路,那便是駕船從葬魔淵出去,可葬魔淵是個什麼情況,不用我說,大家心裡都明白。”
左先生說到這兒,村民們起了一陣騷動,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