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求死,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王堯確定只要自己一掙脫綁縛,胡魅那邊立刻便能感應到,所以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了結自己,不然的話,胡魅絕對不會再給他第二次自殺的機會。
但王堯卻不知道,他覺得想死不容易,可他這樣活着竟也成了胡魅的難題。
留着王堯?她胡魅那點秘密豈不就被王堯識海里那個幕後大乘看了個精光?乾脆殺了他?只怕立刻就會引來天庭的反彈。
胡魅可不清楚在王堯識海留下印記的大乘是神界的填海神主,她只以爲那大乘是王堯某個在天庭的上級。
實在是王堯當初在妖界給她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所以她雖然不相信王堯說的任何事情,但她卻對於自己猜測的王堯天庭調查隊員的身份始終深信不疑。
由此生髮下來,她就不能不反覆想起望鄉谷的那一幕,王堯垂死之際,天庭大能紛紛降臨,她青丘族數百年的謀劃,毀於一旦。
如今她魔界的行動纔剛剛有所起色,還遠遠沒有當初在妖界準備得那般充分,在魔界只能算小有收穫,可神界雖呈頹勢,卻絕非沒有一戰之力,當真是內憂外患都未安定。
天時地利人和,任何一個方面都還沒達到能與天庭大戰一場的地步,所以胡魅已經打消了原本讓羅賓派精體滅殺王堯的計劃,她沒有封住王堯的靈力,其實就是希望王堯可以自行逃脫。
這時候王堯逃走,反倒是暫時消去了胡魅的心頭大患,而且胡魅也悄悄在王堯身上種下了一個隱秘的印記,她還準備反向追蹤,隨時瞭解天庭調查分隊的動向,自己纔好因時而動。
日頭漸漸偏西,王堯腦子裡掠過了千百種死法,卻都因爲沒把握搶在胡魅阻止之前乾淨死去,被他一一放棄,枯井外,有狐妖在說老祖去了葬魔淵勘察地形,又有狐妖吵鬧着要喝大酒。
遠處還傳來了陣陣麻將聲響,然而王堯算定了胡魅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是以動也不敢亂動一下,更不用說去感應周圍的情況了。
胡魅則是看着枯井裡如老僧坐定一般的王堯束手無策,如果這小子不走,她們難道得丟下他自己挪窩?可在魔界想要尋找這樣一個相對安全的所在,短時間裡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在她心裡,這些同胞與郎仁、唐金等異種妖族不同,那些妖族自是可以隨時放棄,但這裡僅存的一點青丘骨血,胡魅卻是必須要保全的,所以她萬不可能安排他們去和唐金們混住一處。
就在胡魅生起主動搬家的念頭,正琢磨着下一個藏身之所時,她陡然發現,王堯竟突然掙脫了綁縛,這綁縛自然也有印記存在,綁縛一解,胡魅的注意力立刻就轉到了王堯身上。
她心下不覺一鬆,暗忖這小子到底少些城府,終於忍不住要逃了,但她下一秒便傻了眼,只見王堯掙脫綁縛之後並未起身,而是直接化掌爲錐插進了自己的小腹。
緊接着“轟然”一聲,天搖地動,這小子居然把自己的金丹給捏爆了!他這一套動作當真如行雲流水一般,迅捷至極,莫說胡魅根本就沒打算過去攔阻,就算她有那想法,恐怕也未必來得及。
顯然王堯自殺前已經在腦子裡試演了無數遍,出手之際毫無滯澀,自爆一氣呵成。
枯井在胡魅她們居所後院的牆角,此刻,院牆早已經被炸塌成數截,院子裡的木樓也因爲爆炸時強烈的震動塌了半邊,只剩兩間顫顫巍巍的石屋尚且完好。
灰溜溜的青丘族人們站在木樓廢墟里,茫然四顧,渾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地上隨處可見從枯井裡炸飛出來的那魔界老鼠肥嘟嘟的屍體,胡魅一個閃身出現在已經被炸成了一個大坑的枯井口。
“這小子莫名其妙的爲什麼要尋死?”胡魅百思不得其解,她低頭看了看王堯屍骨無存的枯井,又扭頭瞧了瞧七零八落的庭院,心下不禁暗忖。“看來這家倒是必須得抓緊搬了。”
“王仙,是你嗎?”
“王仙,王仙……”
“在嗎?王仙,你怎麼又回來了?”
……
王堯剛剛回到鑄煉空間,幾位仙女立刻好奇地問詢起來。
“我×,王仙你是不是吹牛啊?還只死了五次,我覺着你死得蠻勤快嘛!18個分身夠不夠用啊?我和大乘也有些關係,不夠用的話,我再替你求幾個去?”馮歡幸災樂禍的聲音最是響亮。
“馮仙你少說兩句,王仙,你究竟出了什麼事?”李師師關心地問道。
“遇着老相識了。”王堯簡單把胡魅、洋神的事和大家說了說。
“哎呀,天庭也真是的,明知道洋神、妖界叛逆逃到了魔界,卻就是置若罔聞,這下子可怎麼纔好?”幾位仙女聽了王堯所說,頓時一個個地也大爲焦慮起來。
“沒啥,惹不起咱躲得起。”王堯搖搖頭,站起身來打算繼續鑄造去。
“王仙,你且不忙鑄造,你這次任務其實已經與師師她們一樣,是要攻下一座神界都城,你只要出去,落腳點定然還是在魔界,據你所說,洋神、妖界叛逆正與魔界勾結,你確定出去後能躲得了?”
貂蟬卻是急忙叫住了王堯。
“那我該怎麼辦?總不能大家都窩在這裡,任務還做不做了?”王堯無奈地道。
“你先莫着急,關於佔領神界都城,你心中有沒計劃?”貂蟬問。
“我哪有那種計劃?我出去就是打算潛伏下來,等有機會時,再通知師師姐和馮仙出去。”王堯回答。
“你看見機會了,準備就這樣死回來通知?”貂蟬接着又問。
“是啊,不然還能怎麼着?這鑄煉空間與外界隔絕,又沒手段互通信息。”王堯道。
“我們倒是爲這事討論了許久,昭君妹妹有個秘術,能夠保證你不用死也可以通知到我們。”貂蟬道。
“真得?”王堯聽了也挺高興。
“不錯,我這秘術叫做琴音,是個幻術的雛形,需要種一粒琴音種子在你識海里面,不知你……”王昭君聲音頗爲猶豫。
這種在別人識海里留印記、種東西的手段可是仙家大忌,所以王昭君雖然有這門手段,但還是怕王堯忌諱,若不是貂蟬堅決要告訴王堯,以她的性子,那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那個……我還是死回來比較好。”王堯一聽之下,立刻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他識海里如今就有填海神主的靈魂契約,再來一個勞什子的琴音,他都搞不清自己那識海到底算誰的了。
“我們猜你也不願意,所以就只有下一條路好走了。”貂蟬語氣不變地接着說道。“你應該去神界找神主幫忙,尋找能夠不受神魔屏障影響的手段,建立我們之間的通訊聯繫。”
“而且我給西王母大人的信件你也需要通過神主送上天庭,你可以讓西王母大人再幫你一下,天庭一定有那種通訊辦法的。”王昭君也在一邊補充道。
“計劃是不錯,但是從魔界去神界太難,如果有機會,我早跑神界去了。”王堯連連點頭。
“所以這次我們打算和你一起出去,我會在你身上留下印記,你無論到了魔界哪裡,先都不要擅自行動,等我們過來與你匯合,將你一路送去神界。”貂蟬道。
“這……這不太好吧?那……那你們的危險豈不是……”王堯聽了心下不由得大是感動,照貂蟬的說法,這幾位出去可是做好了死回來的打算,最起碼又得浪費一個續命分身。
“你就別裝模作樣假客氣了,拿了通訊手段,你不也得死回來交給咱?大家都是爲了自己,你只要到時候了別特麼故意裝傻,不通知大家,就算對得起咱們啦。”馮歡在一邊沒好氣地道。
“是啊是啊,這件事真辦好了,我們的續命分身留着不也是浪費嗎?”李師師也在那裡幫腔。
“羅……羅老師,這事你也沒意見?”王堯想了想,還是問了聲羅老師,他對這位的決定可不是太放心。
“我能有什麼意見?他們琢磨出來這麼個自殺計劃,我羅老師身爲此地唯二的化神,不參加行嗎?沒有我羅老師在一邊照應着,你以爲就憑他們,能把你活蹦亂跳地送去神界?”羅老師的聲音淡淡響起。
聽得出來他對大家的計劃還是頗有些不以爲然,不過估計是貂蟬她們戴了許多高帽子在他頭上,整個情緒倒也還不致太過牴觸。
“那好吧,貂蟬姐姐,你那印記怎麼留?”王堯不再猶豫,當即問道。
“你接受完鑄造後通知一聲就好,一定要快!”貂蟬道。
看來貂蟬是打算等王堯鑄造之後,再施法留印記在他身上,這也不錯,一場鑄造下來,除非是留在王堯識海里的東西,不然任他什麼也都無法躲過鑄造的破壞。
於是王堯重新接受鑄造,這已經是他元嬰期的第二次鑄造了,期間王堯竟然產生了一些領悟,但並沒形成完整的頭緒,這邊鑄造剛結束,他就一面忙着靈力化衣,一面高聲通知貂蟬。
緊接着就在他被扔出鑄煉空間的瞬間,似乎聽到了貂蟬的一聲迴應:“好了!”
這裡是一片曠野,星星點點的黑色魔樹如同焦木,還有就是遍地密密麻麻的劣魔植物,王堯一出現,整個曠野都躁動了起來,一隻只劣魔彷彿餓極了似的,從泥土裡拱開頭頂植物,探出了身子。
這裡顯然不是合適的潛伏地點,王堯急忙掏出“仙見愁”,兩三下打開來,翻身跨了上去,這個時候一隻只劣魔已經從地裡鑽了出來,小眼睛溜圓地瞪視着王堯,王堯雙手一擰,“仙見愁”緩緩上升。
曠野上的劣魔彷彿一片黑色的大潮,向着王堯所在之處席捲而來,而王堯腳下的劣魔就彷彿漲潮一般,眼瞅着便漫上來好幾米,最上面的劣魔小胳膊揮舞着,差點就能夠着了“仙見愁”的輪胎。
王堯一見之下,心中暗驚,這片曠野上的劣魔可特麼太多了,這般水漲船高追逐“仙見愁”,當真麻煩不小,他現在倒也並不擔心自己會給劣魔吃了,但若在這裡施展“御火”滅魔好像也過於草率了些。
此地畢竟還是魔界,自己的目的只是隱藏下來,還是得儘量保持低調爲好。當初林沖說魔主不愛派遊騎,可也沒說就完全不派,只說在他那莊園裡不要擔心,這裡可不是林沖的莊園,而是茫茫曠野。
王堯四處打量了一下,選定了一個方向,右腕一擰,“仙見愁”疾駛而去。
他確實是不想鬧出什麼大動靜,可“仙見愁”這一飛起,情勢立刻就不受控制了,只見曠野上的劣魔大潮聞風而動,一波波的劣魔潮水般追逐着“仙見愁”,而地面的劣魔更是不停地蹦跳而起。
這些劣魔的彈跳力驚人得緊,儘管王堯不斷擡升,卻仍被一隻劣魔跳到了“仙見愁”上面來,嚇得王堯緊地一陣撲打,才把那劣魔趕了下去,差點都叫“仙見愁”在天空翻了車。
不得已,王堯只能把“仙見愁”越升越高,方纔漸漸擺脫掉地面喧騰的劣魔,他飛了一陣,看着地面平靜了,便又慢慢降低高度,想要看清楚些下面的環境,好尋找一處能夠隱藏的所在。
不料王堯剛剛只下降了少許,地面上的劣魔立馬又有了反應,荒原上潮水再次涌動,王堯升升降降反覆了好些次,到最後他乾脆什麼也不管了,任憑劣魔在地面追逐着他的影子。
畢竟高度已經足夠,劣魔再怎麼蹦躂,也不可能跳到“仙見愁”上面來,就這樣扯着一大羣小跟班,王堯飛過了一片低矮的山嶺,一座村莊遙遙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那村莊依山而建,迎着山的一面整齊地栽種着許多杏黃色的魔樹,憑空爲村莊增添了好些嫵媚的色彩,村莊裡也有其他色彩斑斕的魔樹品種,只是沒有林沖莊園那般豐富,種植得也沒那般有條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