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啓烈怎麼了？還有，誰敢追殺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王振面色一寒，厲聲問道。
“公公……”
“義父，我回來了！”門外響起那沉穩的聲音，使得原本王振僵硬的面部輪廓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
這一小小的變化可沒有逃過袁天涯的眼睛。果然啊，他對那狗賊是不一般的，四年，似乎他得到了更多的信任。
甫一見到那白衣勝雪，雖然得到了她回來的消息，斷情還是忍不住要在心底微微顫動幾下。之前在西津渡不是沒有碰面，只是無論如何那次都讓她提前走掉了，四年來這是她們第一次照面！沒來由的，心中居然又出現了在四方客棧裡的感覺。複雜而多變的心情讓他抑制不住的邊走邊去看她。
這不看還好，一看直接叫他將後面的呼吸給忽略掉了。她那微微低着的白淨小臉如今變得精緻而動人，臉上淡淡的表情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從容而大氣。這簡直和過去的她形成了一個極大的反差，如果她過去是一隻容易炸毛的小獅子，那現在她就是溫順的小綿羊。早就覺得她天縱玉姿，卻沒有料到會有如今的靚麗妖嬈。
若不是那小小的身板讓她更顯稚氣，這樣的她怕是要禍上一國吧！然而只是怔了怔而已，他便將視線收回，撇開她身影的同時戴上一絲清明。
如果所有人都會被她外表所騙，那麼他絕對會是個例外。這樣的她更值得他去警惕和防備！早在四年前便智計無雙，如今只會更上一層樓。倘若以前的她還有浮躁衝動心性不定的缺點，那麼現在他找不到半點她的軟肋！
白色的身影宛若仙子般立在跟前，似九天玄女落凡塵，不食人間煙火。在斷情看來，她卻是一潭黑得看不見底的水！
繼而，眼底又多了一絲厭惡和痛恨。四年，不僅他進步了，她也長進了。可是，她長進了多少，到什麼程度了？若是與自己一戰，會不會還如那一場生死之爭一般收場？
不！他不允許！再有那樣的機會，他發誓他一定要將她成功擊斃。
緩緩擡起眼，袁天涯便看見了不遠處的他。如今他似乎變得更加冷酷了，那挺拔的身形和綿長的呼吸顯示着他不可忽視的力量。不經意間目光晃過他剛毅的臉部輪廓，怎麼看都是那般的刺眼！
雙目好似生出毒刺一般射向他那張臉，恨不得將他射成一隻刺蝟！“斷情少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很大方的開口，溫柔的聲音傳來讓他一陣惡寒。
一瞬間的詫異閃過眼裡，四方客棧裡她對雨驚風的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如今用在他的身上還真不是一般的受不了！嘴角一抽：“別來無恙！你身體怎麼樣了？”
一邊的王振看着二人的寒暄，眉心一點一點皺起。噁心到他雞皮疙瘩要掉一地：這兩個人過去打得你死我活，這回見面像是結識多年的朋友一般客氣和諧。
認識多年是不錯，要說是朋友那就差遠了！他不是傻子，上次鬥
成那般要他還相信他二人的解釋，那他東廠督主的位子算是白坐了？
“有勞你惦記了，還算不錯。你呢？這些年過的好嗎？”從容的看着眼前的人，柔聲問道，一如見到多年不相逢的老友。
王振眉心一跳：這兩個人是不是吃錯藥了？不過，這丫頭是變了不少的。昔日的她眼高於頂，不輕易關心人，更不會說出這麼體貼的話。難不成真的是女大十八變？
斷情猛一吸一口氣，不斷的提醒着自己還活着。差點沒把持住，這真的是她？這還是那個誓死要置他於死地的袁天涯嗎？還是說這副皮囊是她的，可身體裡住着的靈魂早已易主了？
“什麼好不好，都是江湖上漂泊的人，幫着義父打理東廠。若不是義父照顧得好，想必我已經沒現在這麼好了！”
句句不離義父的好，這義父叫的還真的很順口啊！
實在看不下去了，王振說道：“天涯，我們去書房談。斷情，你先去大內給皇上覆命，晚點我們談一下錦衣衛的事情。”
“是，義父。”抱拳低頭走了出去。
錦衣衛？難道王振還是想對馮成濤動手了？如今他確定可以完全拔除那顆爪牙嗎？如此是不是可以說明現在的東廠已經成熟到能夠橫行朝堂，一家獨大於大明朝了？
長袖下的指尖狠狠掐進了手心，卻在血絲泛上肌膚之時適時受力。
“天涯我們走。”王振當先走了出去，袁天涯看着斷情鐵黑色的長袍掃過廊角提起紗裙跟上了王振的步子。
書房內，王振斜靠在太師椅上，淡淡的表情讓袁天涯摸不透他的情緒。總覺得這次回京感覺上一些不大對勁的地方，到底是什麼，一向敏感的她也不大清楚了。
難不成真的是因爲離京太久了？就連一向隨她意的王振也似乎有些疏遠了。
“天涯，給我說說吧。怎麼會突然回京，霍啓烈到底在預謀什麼？”
“是。想必公公已經得到消息，說霍大將軍的兒子將要官拜兵部侍郎。雖然還未正式走馬上任，可是眼下似乎已經成了板上定定地事情了。就算還沒有皇上下旨，後宮已經有人在吹風了吧？”
“呵呵，好啊，丫頭！你身在邊關竟然也能這麼快收到消息，看來你這四年確實長進了不少啊！不錯，不錯。”
“那是。否則在高手如雲的東廠，天涯若是不進豈不是沒有天涯的一席之地了？再者，因爲養傷離京了那麼久，似乎一切都不在我的掌握中了。我……需要重新樹立東廠第一軍師的威信！”猛地擡起溫順的臉，淡漠的臉頰上忽然浮起志在必得的笑。那一笑，笑進了眼底，也落在了王振的眼裡。
微微舒出一口氣，王振坐直了身體。這丫頭，一身淡然卻不輸過去的戾氣，似乎還更勝！然而，他心底那對她隱隱的疏離卻因此消失。看來她的戾氣都用在了要將自己放到東廠第一軍師的地位上了，那種利慾薰心的霸道真的讓他太喜歡了。
原本還以爲看似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姑娘是要忘本了！初進門時，她那清絕婉轉的姿態，幾乎要他以爲她有了不臣之心。想着女大十八變，怕是要脫離東廠自尋天空。不曾想竟然是要捲土重來，乘風破浪！
“嗯，好。遠在邊關還不忘做功課，你果然求上進。”
“天涯從來沒有忘記公公的教誨，既然立身東廠，那麼就要隨時做好迎接各方面挑戰的準備。只有能力強的人才配爲公公效力，天涯雖然身處邊關卻也不敢大意。否則，有朝一日回到東廠，公公不再要我了，天涯該去哪裡呢？”最後這話說的甚是淒涼。
不由得讓王振想起了最初見到她和斷情的場面。那小小的女孩兒一身血腥，大概是窮慣了，苦多了。與生俱來的力爭上游一下子就讓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後他花費了打量的心思培養她。終於她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幫着她辦了一件又又一件稱心如意的事情。
而今，過去的左右手又回來了。甚至帶着一身的本事，他的輝煌明天還會遠嗎？
臉上浮起滿意的笑容，王振開心的說道：“記得就好，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場。相信你又那個本事重奪東廠第一軍師的地位，然而，我不會幫你。一切還要看你自己！”
“明白。如若不然，天涯還不稀罕！”
“哈哈哈……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了！”
……
大內禁宮。
“太皇太后，老臣聽聞四年前離開東廠的那個丫頭又回來了。她與江湖人稱銀蛇郎君的斷情並稱爲王振的左右手，如今她羽翼又豐，由此可見我們想要再動王振難度又加大了啊。”楊正滿臉溝壑，眉心糾結到了一起，一聲長嘆在胸腔裡化開。
“她敢！”原本斜靠在榻上的太皇太后一下子坐起身子瞪着門外。滿臉怒容，讓立在一邊的楊正微微一怔。“就是那個叫做袁天涯的丫頭？”鳳眼一挑斜視一邊。
“原來太皇太后知道？老臣萬萬沒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會知道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頭。”
“哼，就算借她一個膽子她也是不敢的。所以至於她我們無需擔心，不過也要時時刻刻盯着，要是她敢助紂爲虐，哀家定要她下地獄。”眼底的狠色晃過，讓楊正倒抽一口涼氣。從來沒有見過太皇太后這樣的顏色。
“太皇太后爲何如此篤定？難不成她有什麼把柄攥在您的手裡？”楊正試探着問道。
“沒有！不過，她是決計不是不會的。哀家就是這麼篤定！到倒是那馮成濤，四年的韜光養晦該是他出手的時候了吧。否則，就要被王振吃幹抹盡了。哼，哀家可不信他就甘心被王振那閻狗吃得死死的。”說着太皇太后端起小桌上的杯盞遞到脣邊，優雅的揭開蓋子。
楊正看着她一臉淡定一副盡在掌握中的樣子，心底也一動。不愧是後宮最聰明最有算計的女人，就算足不出戶，也能控制住天下大勢。可是這次，真的一切盡在掌握中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