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眉心皺成一團，不時的搖搖頭，還一聲嘆。惹得燕雲藏頻頻無語，小小年紀怎麼就真的如同滄桑老者？他很好奇，到底她非做不可的事情是什麼？和她命運維繫到一起的又是什麼樣不可告人的東西？
獨坐客棧的屋頂，一壺酒，一輪月，一個人。今晚的一切是他所沒有想到的。那個自稱是邵伯謙的傢伙着實讓他吃驚不少，若是他空口無憑也就罷了，偏偏還身兼邵家的傳家之玉。然而揹負着邵家的案子，三年來他定然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大口灌下一口酒，辛辣的液體在喉間燎起一片熱浪，眉心微沉，終是將那一口苦澀一滴不落的吞嚥。
是啊，三年了，時間過的如此快。可是一切都還沒有達到當初期許的那樣，天大地大他依舊是風裡來雨裡去。十七歲，算得上少年成名，奈何這成名的路竟然是血淋淋的。揹着“東廠第一殺手”的名號，縱橫於黑白兩道。很多人見到他的兵器就可以認出他，很多人都忌憚他的兵器，忌憚他的手段，更忌憚他背後的勢力。東廠，一個多麼可靠而堅實的後臺，更是他視爲足夠好的舞臺。因爲它，他才得以有今天的實力，才得以馳騁江湖，纔有了去一步一步完成自己目標的基礎！
然而，三年的日子是好過的嗎？所有的表面光鮮都是賴於背後的酸甜苦辣，滿地荊棘一路坎坷。雙手沾滿別人的血，雙腳又何嘗不是沾滿了自己的血？
一路跌跌爬爬，他是斷情，是江湖人稱銀蛇郎君的殺手，不是別的。可是，如果可以他寧願不要！名聲如浮雲，利益是過眼雲煙。他想要的其實很簡單，卻又永遠都無法得到！
猛地站起，看着天上的月亮，遙遠卻好像又觸手可及。看着那遙遠的天際，他鷹一樣的眸子裡閃出憤恨的光，冷酷而決絕。可是半晌，那眼睛裡漸漸蒙上一層淚光。顫抖的臉部肌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無奈而痛苦，眼中的憤恨逐漸轉
化成孩子般的惱怒！
“爲什麼是我？爲什麼別人可以過着平平靜靜的日子，而我就只能刀山火海？爲什麼別人可以無憂無慮，而我就只能小心翼翼？同樣是人，爲什麼差會那麼大？你爲什麼對我那麼殘忍？你說啊！”對月怒吼，一解胸中的苦悶和怒氣。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是每天都在天上嗎？你不是可以看盡全天下嗎？你難道沒有看到這世間的不公？沒有看到別人的苦楚？那你爲什麼要任由那些悲劇發生？爲什麼又縱容着一些人的殘忍？哈哈哈……不只是你，我也很殘忍。我也知道這世間的骯髒，我也無視別人的痛苦，我雙手鮮血，整個生命都建立在別人的死亡之上，我是殺手！”仰天長嘯，提起手中的酒罈，張口就灌。
酒水四濺，酒香濃烈，沾溼了他的臉頰和墨發。“呼——”大口喘起，踉蹌一步差點沒從不平的屋頂上摔下。穩住身形，慢慢直起身，擡頭看向月亮，然而眼前的月亮還有個姊妹！“呵呵……醉了嗎？原來這搖搖晃晃的感覺就是喝醉酒的感覺！沒什麼不好的啊，輕飄飄的好像什麼都可以不用管！就像你對不對？”食指指着空中的月亮笑起來，“就算看盡一切也不用管，不用煩！哈哈哈……”屋頂的瓦上沾了酒，腳下一滑翻了下去。
“咚”！幸得下面是一潭水，否則定要摔成內傷！從水中站起，酒意去半。站在水裡，涼意襲來，可是他覺得很舒服。或許是因爲喝了酒，這會兒腦子似乎有些頓。呵，終於明白王振爲何平時不許他們多喝酒，要時刻保持着清醒的狀態。原來喝完酒之後可能不是思維能力的跟不上，完全是人的劣根性有看體現。根本就是不想動了，回憶着之前那飄飄欲仙的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渙散。
三年來，有多少時間是和現在這一刻相似的？不用想任何東西，腦子裡可以空空的，什麼都不用惦記，不用擔心！
沒有！完全沒有，他
們這些刀頭舔血的人哪個不是睡覺都睜隻眼睛閉隻眼睛的？
待到身下的水面靜止，低頭看去，水中有讓他不爽的月亮，還有一個他既陌生又無比熟悉的臉！
眼中浮起濃濃的厭惡，緩緩擡起手，在髮根處一陣撥弄將附在臉上的一層薄薄的東西撕下，撩起清涼的水將自己的臉搓了個遍。待水面靜止，出現在水中的是一張清秀而有着剛一輪廓的男子，印堂飽滿，劍眉飛鬢，滿面正氣！只是那雙眼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
臉上的水滴劃過刀削一般的臉頰滴到水中，泛起的漣漪將那張臉模糊碎裂。風聲變動，背後一個黑色的東西飛來。斷情的耳朵一動，擡起右手將它夾在了食指與中指間。
眼中浮起一絲冷冽，理智瞬間迴歸。眉心一沉，重又將手中的麪皮貼在了臉上。再看手中的東西，是一個半掌大小的薄鐵片，呈楓葉姓，正面有着紅漆，刻着楓葉該有的紋絡讓它看起來像一片真的楓葉。然而翻過來，卻用篆體刻着“碎月”二字。原來是碎月盟的紅楓令！
握了握手中的鐵片，飛身上了屋頂。席地而坐全身運氣。不一會兒身上的水就被蒸乾。遠方泛起了魚肚白，斷情飛身下了屋頂，朝着紅楓令飛來的方向縱去。
天亮時燕雲藏揹着袁天涯佇立在一片水域之邊。袁天涯睜開朦朧的睡眼，奈何身體的虛弱已經將她折磨的這般沒有精神！
“到了嗎？”
連日來的趕路，縱然他內力驚人輕功絕世，也將他累得滿面疲色。一千多裡，全靠他的腳力，更何況背上還負着一個人！這世上除了他還有誰能辦到？“嗯，終於到了！”
袁天涯擡起臉，環顧四周。腳下是沙地，眼前事一望無際的水域。可是那水似乎和一般的水不一樣，呈現黑黃之色，而那水面之上似乎還飄蕩着絲絲黑氣！然而，等她放出目力去看，那水面上浮着的竟然是人的骸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