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靜水,相對於黃五儁意動神亂的毒功,絕對是剋制的最佳妙法。
受了陳如風一劍,傷口本來並非太深,不足以致命。但因詭蠍幫修煉的毒功要引毒入體,因此這一劍將黃五儁體內潛藏的毒逼發了出來,從傷口之中急劇地蔓延到全身之中。
黃五儁啪地一聲掉進了毒蠍陣之中,一口血“哇”地吐出,他臉上突兀起一條條黑sè的血管,面狀可怖至極。所有詭蠍幫的幫衆見自己幫主這般慘重模樣,一個個已經心神渙散,自然也維持不了陣法,毒蠍陣眨眼間便淡褪成綠煙,消散不見。
鬱塗方、溫太和與朱柳兒三人圍住了傷重倒地的黃五儁,鬱塗方臉sè慘白,他自然知道黃五儁不是因爲被陳如風剛剛那一劍刺至重傷,而是因爲體內潛修的毒所致。
黃五儁此時吐出來的血已經非是紅sè,變成了墨汁一樣的黑sè了,還有一縷縷難聞的煙氣從地上的那灘黑血中緩緩升起。
每一個詭蠍幫的人都是面掛驚容,嚇得鼻青汗流,聚起來的人像生怕沾到那些黑血一樣迅速地退了幾步,只有溫太和朱柳兒還站在鬱塗方身旁,鬱塗方勉強將黃五儁扶起半邊身子,看他的模樣已是奄奄一息,重毒攻心,行將就木了。
“師父……師父他不會是因爲修煉了我們詭蠍幫的無上毒功,才招致這般重傷的吧?”溫太和臉上極爲難看,修習詭蠍幫毒功帶來的副作用他先前也耳有聽聞,不過黃五儁一直對此否認而已。
黃五儁與鬱塗方一直避免向幫衆提及詭蠍幫功法引毒入體帶來的危害,以免引發慌亂,令他們無心練功。溫太和看黃五儁這般容狀,隱隱就猜到自己一直以來修習的毒功會毀損自己的身體。
鬱塗方神sè僵凝,呆呆地看着呼吸漸漸急促的黃五儁,他的眼珠已經往外鼓脹,猶如窒息一般。
黃五儁的手,像是頂着萬斤巨石之力一般,徐徐地想要舉起來,終究還是氣力不足,軟癟地垂了下來。
他想要掙扎,從這生死垂危的邊際,將自己的命拉回來。
只可惜,終究還是徒勞。
片刻之後,他已經雙瞳放大,神光全消,望着天上浮雲。
鬱塗方輕輕地放下了他,站起來,閉目,深吸一口氣。
“沒錯,我們詭蠍幫學的武功,確實是等同於引毒上身。這個秘密,自詭蠍幫開宗立派以來,師祖就一直要我們每一代的幫主守口如瓶,避免跟門下弟子提及此事,以免嚇跑了那些門人,讓詭蠍幫門可羅雀,人丁凋零。”鬱塗方終是將此秘密跟諸幫衆托出。溫太和踉蹌了一步,嘴巴張合着,臉龐苦扭成一團。
一衆詭蠍幫幫衆也是你眼望我眼,每一個人的心思都是相同,一直以來豈不是他們都在自喂毒藥,一步一步地將自己身體灌滿了劇毒。他們可不想像黃五儁這般,死都死得如斯不堪入目啊!
“詭蠍幫的毒功本來就yīn毒無比,強橫難敵。要強大的能力,怎麼會不付出一點代價呢?”鬱塗方將黃五儁的屍體抱起,臉上佈滿了沉重,“要不然,你們以爲我們詭蠍幫能夠發展如此迅速,真的是上天眷顧的嗎?”
望了望呆若木雞的一衆門人,鬱塗方苦笑了一聲,對他們道:“罷了,你們要散的話都散去吧。我相信現在你們該沒有人還肯留在詭蠍幫中,修煉那些毒害你們身體的毒功吧?”
聽了鬱塗方這番話,先是沒有幾個幫衆敢動,而後有兩個膽大的幫衆率先就揹着影子離去了,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大半批的幫衆走得七七八八。到了最後,就只剩下溫太和、朱柳兒二人站在鬱塗方身後。
“你們也都走吧,去找個名醫,解了你們身上的毒,雖然是要自廢武功,但能保住多十幾年的壽命,也算是賺了。”鬱塗方淡笑着對他們說道。
“師伯……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朱柳兒眼帶淚光,溫太和沉默不言地盯着已經慘不忍睹的黃五儁的屍體,面上神sè百變。
鬱塗方勞累地搖了搖頭,望着已經紅霞一片的天空,似是自言自語道:“我……始終是詭蠍幫的副幫主啊!”
蒼穹已是殘陽餘暉,鮮紅慘淡,彷彿在爲詭蠍幫的衰微誦吟着悲愴的絕句。
“師父對我恩重如山,不論他是怎樣欺騙我,我也要將他好好安葬。”溫太和沙啞地發聲說道,鬱塗方微微一點頭。朱柳兒已經眼角淚下,發出幾聲啜泣聲。
這始終是她已經寄籬了多年的幫派,今天卻轟然坍塌,樹倒鳥散,心中不免有滿腔的悽戚。
正當三人伴隨着夕sè,順着霹家莊的來道離去之時,鬱塗方卻驀地轉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看着陳如風道:“陳幫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就這樣將我們詭蠍幫覆滅了。你們天風幫,想必在今rì之後,必定聲名大振,再上一臺階了吧?”
沒有細思玩味鬱塗方這番話,陳如風只是怔怔地看着三人消失在視野之內。
陳如風無法聽得清楚裡面的語氣,是讚賞?或者是仇恨不忿?
直到天風幫與霹家莊的人,爆出陣陣歡呼雀躍的叫聲,陳如風這才猛然醒來,他和霹心晴已經被興奮熱烈的人圍住了,每一個人都是臉帶喜悅、祝賀之意,霹家莊的人更是朝陳如風連連鼓掌,盛讚他襄助霹家莊擊退外敵。
至於薛塵歸,他已被狼狽地五花大綁了起來,霹玄靖也是面sè虛脫地坐在地上,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口中還唸唸有詞道:“我纔是莊主……我纔是莊主……”
直到天空完全進入了黑sè的手掌之中,歡呼聲才降止了下來。
薛塵歸與霹玄靖被關到了地牢之中,霹心晴也順理成章地坐上了莊主之位,由霹守陽、霹顯龍等一干人等輔助。霹家莊上下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新氣象出來,一衆人手也大加撤換,有能者居之,賢才得以盡其用。
另外,霹家莊也與天風幫達成了合作議定,一大批暗器以低廉的價格售賣予天風幫,同時還將許多弟子轉入到天風幫門下,充實其實力。天風幫一下子就多了許多擁有內家修爲的幫衆,這令陳如風鼓舞無比。
能得到霹家莊如此優厚的援助,箇中緣由恐怕不單止是因爲天風幫幫了霹家莊一個大忙。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新任的莊主霹心晴。
本來許多對天風幫的援助都被大多數的人反對,但霹心晴固執己見,非要傾囊之力以助天風幫,陳列種種理由,到最後甚至打起了“後霹家莊,前天風幫”的旗號。衆人最終詳細權衡利弊後,終肯在背後支持天風幫的崛起。
有了霹家莊強大的支撐,再加上滅掉了詭蠍幫,天風幫的名號一時宛如空中驚雷般,震徹了整個江湖。
沒有人想到,一個小小的幫派,竟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迅速攀升到江湖上的二等幫派,與諸如“驚海門”、“碧血軒”等僅僅弱於三大派的幫派平起平坐。
不僅如此,許多內家高手都慕天風幫之名前來,歸入到天風幫的門下,又是令天風幫的實力強上幾截。若不是根基太淺,天風幫如今必定能將千劍門等大派比下去,傲視羣雄。
只是,在這光鮮強盛的表面,內頭有無數暗涌,不安地泛起了水泡。
翠華山腰上,此刻又會有多少的眼睛,對這個rì漸壯大的幫派虎視眈眈呢?
在其它幫派的眼內,天風幫始終是個涉世未深、底子淺薄的孩童而已。已經有人在默默之中,要將這個還沒長大chéng rén的孩童扼殺於搖籃之中,絕不容許他成爲rì後之威脅。
赤魔聖壇,媚尊的閉關之所內。
一衣道袍的瑞雲眉目帶怒,對着紅簾背後那個嬌媚**的身影道:“媚尊,你說過會僱請一流的殺手去助我除去陳如風,泄我心頭之恨。但爲什麼最近我聽得陳如風還能生龍活虎地跑到霹家莊去,將詭蠍幫滅掉了?”
嘶嘶的聲音頓時令人心中發毛,蛇尊甘信正蹲下身子,看着那條隔開藍玉兒修煉之地的水流,巨蟒正半邊身子纏繞着他,另外半邊伸到了水中舔着。
甘信冷笑了一聲,帶着嘲諷的語氣道:“我們媚尊一向辦事手段高明,瑞雲真人無需過分擔心。而且今次地影會確實派出了最頂尖的殺手出去了,但無功而返,這也只能說明地影會虛有其名而已。”
此時,藍玉兒嫵媚之中又帶着點冰寒的聲音道:“蛇尊,我記得好像關於滅隱計劃一事的失敗,我還沒跟你好好算算吧?”
甘信面sè一變,嘴巴像是被人強行合上了一般,只是嘴角還狠狠地抽搐着。
“瑞雲真人,既然是我答應了你的事,我必定會幫你辦妥。地影會無法完成,那就由我親自出手。我倒想看看,連地影會第一殺手都無法殺死的那個陳如風,到底是何方的人物。”藍玉兒嬌聲說道。
甘信身子大震,看着布簾後的藍玉兒,眼神驟沉,道:“媚尊難道打算近rì出關嗎?”
又是一聲浸入人心肺的勾魂笑聲,“是的。”
甘信心中頓時心思百變,手輕輕地撫過巨蟒的蛇頭,舒服得巨蟒縮了一縮,一雙蛇目愜意地眨了眨。
“難得媚尊肯爲此出關,瑞雲在此先行謝過了。”瑞雲淡淡地說道,語氣之中卻毫無感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