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葉影殘動。
摩羅寺立於曲女城zhōng yāng,雍容華貴,像一尊屹立不倒的佛山,庇佑着曲女城。
明燈長亮,竹牀上,陳如風並腳打坐,吸納吐息。
好久沒有試過,在這種閒適的環境下進行真氣修煉了。
這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每一個輕輕的吸吐,天地之間的氣體便引入體中,爲他所用,身體像是在受着淙淙流淌的清泉洗滌一般,輕如鴻毛,不一會又涼風吹起,體內的真氣像一層層揭起的輕紗一般,往體外散發開去。
韓陵的眼睛,沒有離開過他,深深思索着。
陳如風的真氣所達到的層次,也算是跨過了入門行列,擠入普通修氣之士的行列之中,但因他歷練豐富,通過生死練氣,令在普通的修氣之士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了,當然比起江湖上那些二流一流的修氣之士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雖則他真氣是有所成就,但卻未能將真氣完全發揮在武功之上,這大概算得上是陳如風的一個瓶頸了。
“如風。”待陳如風雙手放歸雙腿上,一道氤氳於他丹田處的綠sè氣體漸漸消散後,韓陵才發話道。
“嗯?”
“你有沒有想過,每個人對自己真氣的運用,都有不同的方法,也有他們各自的特點?”韓陵眼中盡是深奧地問道,陳如風抓了抓腦袋,費解地搖了搖頭。
“你要知道,你將體內的真氣運用至縹緲功上,只是其中一種運用,而在其它方面,你只能發揮出它的皮毛而已。”韓陵續道。
陳如風一回想,之前的多次與人交戰之中,他也只是稍稍直接將真氣釋放出來進行攻擊,或者將真氣貫注體內以增加力勁,但卻沒有想過,如何將這些真氣加以改造。
“簡單點說,你體內的真氣就是一個武器庫,問題是你能將它變成哪一種武器,就要看哪種武器的稱手程度了,或者說,你甚至能將真氣化作風露雨霜,冰火雷雹,反正真氣變化無窮,用處之多非一rì所能盡述。”韓陵意味深長地解釋道,陳如風皺起眉頭,慢慢地消化着韓陵剛剛所說之話來。
“不用急,慢慢領回吧,你現在就想一個弓箭手,箭矢充足,就是缺乏有效的shè術而已。”韓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陳如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一臉懵狀。
吹滅燈火,四周邊漆黑一片,摩羅寺陷入了一片靜謐之中。
陳如風高枕擡起,繼續回味着韓陵所說的一番話,畢竟這是難得的指點,陳如風格外珍惜,儘管沒有一句他能完全聽懂,但還是一字不漏地銘記於心。
“風……風應該是最接近我真氣的特xìng了吧?”陳如風望着幽黑的天花,入迷地想到。
縹緲功,就像在風中馳行一般,逍遙快哉。
於是,陳如風便只想出了這一個切合點。
繼續想下去,如何又將真氣化作一把武器呢?
越想越深,越想便是越迷糊。
夜風透窗入侵,帶來綿綿的睡意,催人入眠。陳如風再也經受不住眼皮的抗議,閉上眼睛,沉入睡眠中。
明月之下,一人影頓現。
月光映照下,一雙瞳孔jīng光大作,望着那間鼾聲不斷傳出的房間。
韓陵躺在長搖椅上,驀地睜開眼睛,臉露jǐng覺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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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陳如風的那張牀,沒有了鼾聲。
牀上,只有凌亂的被子,空無一人,窗口大開,冷風興奮地撲了進來。
陳如風只感覺到,有一股明亮耀眼的火焰,刺激着自己的眼皮,強迫自己將雙眼打開,一身疲累無力,軟如棉花。
頭頂上,一吊盤上擺放着數十根蠟燭,所撐起的光明燃亮了四周,陳如風不得不抵起衣袖,被這陣亮光刺得眼水直流。
“這裡是哪裡?我在做夢麼?”陳如風自言自語道,一雙軟腿勉力站起來,張望四周,大吃一驚。
自己身處之地,竟像一巨型佛窟,四周開着無數孔洞,每一個孔洞裡,都端放着一尊土塑佛像,目光像是在注視着陳如風,詭異至極。
望向頭頂,這佛窟竟是高不見盡頭!
整個佛窟方圓也有半里長,地上鋪滿了香灰一類的東西,一陣令人作嘔的味道撲鼻而來,佛窟的牆壁上,也有插着紅sè燃了一半的香燭,有的甚至還低着蠟,像鮮紅的血一般可怖。
“爲什麼我會來了這裡?”陳如風一發話,迴音便向上一直傳,然後打了一個轉,重新落到地面上,雖然此處火光明亮,但依然予人一種不寒而慄之感。
一陣陣佛號,低沉而壓抑,彷彿要將人心中的那一抹黑暗,徹底摧毀。
傳入陳如風耳際,卻是像死纏不休的噪聲,令他不得不捂起耳朵,宛如有萬千針刺,不斷地扎着他的耳膜,難受得死去活來。
“啊……”陳如風痛苦地仰天大吼,那陣佛號卻是越來越急促,像連綿不斷的波浪,且還一層比一層要高。
蓋天佛音,如一個個催壓頭頂的龐然大物,重重地壓在了陳如風的頭上。
吼叫聲更大,如在地獄焚焦的魔鬼一般,刺耳慘厲,而佛窟洞中的佛像,依然祥笑如舊,對這陣慘叫聲充耳不聞。
“連降魔梵音都抵受不了,說不是妖魔,也無人相信。”一陣莊嚴之聲降臨大地,宛如梵天之上的如來佛語。
陳如風已是渾身無力,此時佛號已停,陳如風一下子摔坐在地,再無起身之力,臉上疲容畢露,像是剛剛受了翻天覆海、,狂如驟雨的攻擊一樣。
想不到這些佛窟洞中,還有十二個是沒有端放着佛像的,裡頭是坐着有血有肉的活人和尚。
“你們……究竟……是……誰?”陳如風有氣無力地問道,有着的只是恨恨的切齒之力,也想不通爲何這些人要如此對他。
“我們乃天竺十二聖僧,這次專門來對付你這隻妖魔。”一把蒼老而有力的聲音緩緩道,陳如風往一個佛洞望去,只見裡頭的那個和尚身裹着打滿補丁的布袍,手中抓拿回轉着一串金光閃瑩的佛珠,雙目緊閉,表情凝重。
“你們纔是妖魔!”陳如風用盡最後的力氣吼道,語氣之中盡是憤憤不平,明明自己在好夢之中,卻無端端被人拿作妖魔對待,實在是費解無比。
“那天在森林之中,你不是露出了化身,現出妖魔之態嗎?現在還敢在此妄語言自己之清白?”一道聲音厲聲駁斥道,陳如風頓了一頓,腦海飛速地思索,突然恍然大悟道:“原來那天是你……”
“無須多講,你能受我們降魔梵音影響,說明你魔xìng極深,絕不容留在這世上!”那把蒼老帶勁的聲音斬釘截鐵地道。
“喂!等等……”陳如風正想說道,佛號再起,莊嚴梵音若泰山壓頂,萬鈞之力當頭破下,陳如風捂着腦袋,痛苦地大吼着。
佛號無情,沒有斷絕之意。
“啊……”這一聲厲吼在不如同先前的悽慘,而是一種彷彿從最深的地獄燃起的仇恨,要滅盡世間的一切,不帶着半點人的情感,令人心中生寒。
陳如風雙眼紅芒暴漲,就像是眼中淌血一般,可怖至極。
一隻在地獄裡淌着血水的惡魔,此刻,降臨於這片佛土之中。
黑氣從陳如風皮膚每一個毛孔之中噴涌而出,像一條條巨蟒,鑽進地下,又破土而出,護在主人身邊,將陳如風裹在最裡頭,宛如爲他穿上了一件黑sè的厚甲一般。
紅目,仰天,猙獰狂笑,恣意狂妄。
既然你如此煎熬我,你便別怪我待你不仁。
地上的香灰,以陳如風爲中心向外擴散,似乎絲毫不敢侵染他,黑氣獨自在地面上開闢出一片自己的土壤。
不知道哪個聖僧怒叱一聲,此時佛號更盛,登至巔峰,一道道像金紗般的光華在黑氣之中穿梭戳插,依然不能漸弱這凶煞之氣的威勢分毫。
陳如風的身體漸漸上升,雙手高擡,像指揮滔天巨浪cháo起cháo落般,臉上已是一張魔鬼兇臉,冷酷無情。
那把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金光鎖魔訣!”
話聲一落,十二道金光不約而同地從十二個佛洞中飛出,融合爲一體,只見頂上金光大作,正是那rì陳如風在密林之中所見識到的淨魔佛珠。
金珠迅速轉動,浩浩金氣從珠身上溢出,一陣陣金粉往下傾瀉下來,陳如風紅目一瞪,往那莊嚴金珠一聲厲吼,護着他身體的黑氣如潛龍出洞一般,往上分成五路進攻,氣勢浩蕩,大有吞噬世間萬物之勢。
血盆黑口,一起往那個金sè光珠夾攻而去。
陳如風雙手一握,五道黑氣驀地變作一隻巨型黑sè手掌,彷彿是從地上破土而出一般,要將那個莊嚴肅穆的金珠握住。
五隻黑指一屈,眼看就要將那金珠抓在手心之中,將它摧毀。
闕闕梵唱,再度響耳。
金珠金光若刺,往外伸展,活像高踞半空的聖佛。
五隻黑指的抓勢止住,凝在半空,而金光佛珠此時無聲勝有聲,光耀四shè,有着要淨化世間一切妖邪的肅穆正氣。
陳如風臉露苦sè,連忙將袖子一揮,那隻黑手手掌重新散成五道巨型黑氣,縮回陳如風的身旁。
而那道金珠沒有了陳如風的壓制,光芒劇盛,與地上的那五團黑氣分庭抗禮。
陳如風cāo縱着黑氣,如五條虎視眈眈的巨蟒,慎防着那個金珠有所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