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府其餘六人隨着孟千嘯躍升上屋頂上,七人迅速形成包圍圈,把關行義圍在圈子中,似是寧州城門圍困之局在此重演。孟千嘯持着刀和他面對面對峙着。
關行義掃視一下七人,並無畏懼,反而爽朗哈哈一笑,大叫一聲:“關某人前來領教鬼首刀法!”話畢雙手緊握關刀,往前憑空狂劈三下,三道氣勁從噬rì伏虎刀刃上掃出,接連往孟千嘯破空劃去,猶如三隻巨鳥展翅前撲。
孟千嘯右腳後退一步,側身向前,單手舉刀,刀上黑氣更盛,以斬瓜切菜的姿勢往前瀟灑地下斬三下,三道氣勁斷成兩截,再也構不成任何威脅。關行義藉着他應付氣勁的空隙,一腳踩地躍起,噬rì伏虎刀直取孟千嘯腦頂。
圍着二人的鬼府六人似乎並沒有動手的意思,顯然是對孟千嘯信心十足。關行義的武功與孟千嘯相比,自然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但他也旨在爭取時間,讓陳如風他們能夠溜之大吉,可惜他卻悲哀地看到他們站在地面上看着上面的戰況,沒有離開的意思。
現今情況,也只能霸王硬上弓,跟孟千嘯硬撐到底。
充當看客的陳如風,此刻見關行義處於上風,懸着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許,他瞥了一下身旁的江晟天和金易來,前者和他一樣看得動魄驚心,後者則只是凝視着,淡淡地看着這場似乎與他毫不相關的表演。
孟千嘯斬勢已成,想轉爲格擋是萬分艱難的事情,實在難以在這閃電般的一瞬間辦成。所有人都以爲他將命喪於噬rì伏虎刀下之時,他把幾近貼地的鬼刀往上一劃,造出一道渾然天成的刀弧,鬼刀鋒尖處刺在了噬rì伏虎刀刃上,關行義頓時感到雙手發麻,原本一往無前的攻勢就被孟千嘯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關行義現已是陷入攻也不是,守也不是的境地。半懸着的噬rì伏虎刀顫抖着,本存的威勢蕩然無存。而且他胸部以下的地方破綻大露,根本無可防之地。
孟千嘯只要橫空一斬,關行義必定命斃當場。
他已平舉起刀,眼中再無半點留情。
生死只在一念之間。
“停手!”
屏息觀戰的人羣中忽而亮起一把聲音,所有人往着聲音的源頭望去,只見一背手身後的男子緩步走來,頭戴金冠,年約四十,臉上散發着一股忠直之氣,雙眼神采飛揚,一身華服也令在場的人不得不小覷他的身份。
人羣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來,男子走到房屋下,關行義雙腳立地,依然架着噬rì伏虎刀,孟千嘯則鏘地收刀入鞘,冷冷地瞪着來者。
趙奉璋抱拳對着瓦頂的鬼府諸人以及關行義道:“兩位的過招實在jīng彩,不知能否看在趙某人的面子上,就此作罷,免得流血收場?”
關行義把關刀立好,知機道:“鬼首大人的武功果然是巧奪天工,在下甘拜下風。此次比武確確實實是關某輸了。”
“作爲武聖之後,你的武功也不差。”孟千嘯冷言冷語道,絲毫聽不出有讚揚的似乎還對於剛剛的突然挑戰有所不滿,他轉過頭來對趙奉璋道:“既然太守大人出面,此事就此了結。”
趙奉璋又舉了舉拳以示恭敬,孟千嘯一揮手,鬼府七人跳落地面,“我們告辭了。”
“一路保重!”趙奉璋笑道,陳如風看着離去的七個背影,心裡舒了一口氣。
孟千嘯忽然停下腳步來,側過頭來,視線落在他們三人身上。
一陣驚慌流遍陳如風全身,幸好黑紗遮住了他的面容,否則此時肯定被人看出他的面sè大變。
只是片刻的時間,孟千嘯又別過頭去,虛驚一場。
陳如風幾乎想撒腿就跑,免得他再次回頭洞穿他們身份,但他最終還是害怕這會適得其反,只好硬逼自己望着鬼府七人的背影直至消失。
等到鬼府七人離開後,圍觀的人羣才漸漸散去。
關行義單腳一蹬,落到地面上,陳如風等人依然不敢脫下斗笠,朝趙奉璋投去jǐng惕的目光。
“太守大人,這次麻煩你了。”關行義跳落地面致謝道,又朝着陳如風和江晟天道:“你們還不把斗笠脫下來?”
陳如風和江晟天對視一下,既然關行義叫到,他們也只能照辦了,雙雙把帽子摘下來,但這句話顯然對金易來沒有命令作用,他依舊立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
“哦,這就是名聞天下的陳如風和江晟天?”趙奉璋露出善意的笑容,令他們二人稍稍放下了戒心,這位咸寧太守看上去並不打算將他們緝拿歸案。
江晟天弱聲道:“太守大人言重了。”
關行義哈哈一笑道:“想不到你們居然會跑到咸寧來,好在我剛好路過此處,要不然你們現在該是在鬼府手上了。”
陳如風暗忖你自己都差點小命不保,還好意思說我們,但此刻場面他也只好笑着點頭同意。
關行義走到趙奉璋身旁,一隻手搭着他肩膀,道:“你們得好好感謝太守大人,我在他府上作客,適逢鬼府到來說要加強追捕力度,事後我跟太守大人說你們是無辜的,太守大人也肯相信你們。”
陳如風和江晟天同時向趙奉璋投去感激的目光,趙奉璋只是捋了一下鬍子,油然道:“這件事我聽行義說來,實在是疑點重重,而且我也不相信你們兩個黃毛小子會不自量力地去攔劫貢品,此事必定另有內情。我懷疑這是寧州天羽幫的yīn謀……”
“根本就是嘛!”陳如風想起文子成那狡詐之徒,心中忿怒之情燃起,被他當棋子般利用,事敗後又成爲替罪羔羊,成爲了亡命天涯的通緝犯。
“對了,關大哥,當初幽州一別後,你又爲何會來到此地?”江晟天問道,一提起此話,關行義更是有滿腔的話要傾訴一般。
“我都沒問你們,當時我被詭蠍幫……”關行義正yù暢說一番,卻被趙奉璋打斷了。
“不如先到我府上,如何?”趙奉璋熱情洋溢道,陳如風環顧一下四周,發現過路人都狐疑地打量着他和江晟天,隨即想起他們兩遍佈天下的通緝令,連忙點頭同意。
一路上,關行義興致勃勃地說着他一路的經歷,但陳如風和江晟天也聽得出他所說的有多少是添油加醋的,也沒有揭穿他。
“我就說了,他們打暈了我,肯定會去找你們的,我獨身一人闖進詭蠍幫總壇,本來能敵得過我噬rì伏虎刀的沒多少人,豈料他們用一些奇怪的秘毒弄得我三天在牀上動彈不得,要不然我早就把他們宰清光了。幸好我得知你們被朝虢救走……”
“對了!”陳如風身體一震,打斷了正說得津津有味的關行義,“最近江湖上有沒有朝虢的消息?”
關行義微微一怔,在腦子尋索片刻,道:“只是聽說他三天前在長安一家有名的酒館裡賴了酒賬,其它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陳如風聽到“三天前”三個字,心中積壓已久的擔憂也就舒了下來。
“喂,你們還沒說朝虢爲什麼要救你們呢,還有,我察覺如風身上的jīng氣神都有了變化,比以前銳利多了。”關行義搭着兩人的肩膀道,陳如風望了走在前頭的趙奉璋一眼,支支吾吾地道:“這……這說來話長,容許我們稍後再跟關大哥你解釋。”
關行義也沒有追問下去,繼續喜滋滋地講述他的經歷。
來到了趙奉璋府邸門口,陳如風江晟天二人不禁大吃一驚,面前堂堂太守的府邸竟是比一般人家的好不上多少,除了“趙府”的牌匾較爲嶄新外,大門各處都是斑跡累累,一副rì久失修的樣子。
趙奉璋領着衆人進了府中,正朝着他們的大廳中陳設簡陋,一桌一椅跟平民所用的毫無差別,通往大廳的道路兩旁雜草叢生,久未打掃,殘頹景象不堪入目。
陳如風用詫異的目光掃了一遍周圍,走進廳中,趙奉璋招呼他們坐下,木製的椅子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令人擔心它何時會塌下。
堂堂太守府,簡樸至此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不知道這位仁兄高姓大名?”趙奉璋禮貌地擡起手,他一路上已經留意着不發一言的金易來,此刻終於要打破他的沉默,直接向他發話。
金易來緩緩地把斗笠摘下來,閉着雙眼,一臉冷峻,拒人於千里之外。
“在下金易來。”金易來道,趙奉璋和關行義聞言面sè一變,趙奉璋的語氣轉趨冷淡,道:“就是丞相府第二高手金易來?”
金易來睜開雙眼,揚起眉毛,冷冷地迴應道:“就是在下。”
陳如風注意到趙奉璋看着金易來的目光有異,充滿着敵意之sè。
“對了,關大哥,你怎麼認識太守大人的?”陳如風見氣氛轉僵,轉移話題道,關行義瞥了一下不懷好意地對視着的二人,連忙提高嗓門,意圖引回二人的注意力:“那時我路過咸寧附近,剛好碰上太守大人被一夥山賊圍困,我便順手幫他解了圍了。”
趙奉璋從與金易來視線的交鋒中脫離出來,笑道:“說起來行義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他這個人直腸直肚,把與你們結義的事情說了出來,他還用他的噬rì伏虎刀擔保你們是清白的,所以我選擇了相信你們,他也是有很大功勞的。”
陳如風和江晟天心中暗自汗顏,噬rì伏虎刀明顯在關行義心中比他自己的xìng命要值錢多了。
一個人路過廳門,此人yīn沉着臉,似乎在苦思着些什麼,臉容與趙奉璋有幾分相似。
“奉玳,過來一下,跟幾位客人行個禮。”趙奉璋叫住了趙奉玳,“這位是我的親弟,趙奉玳。”
趙奉玳十分不情願地走進大廳,沉聲道:“有禮了。”
衆人抱拳回禮,趙奉玳看上去要比他的大哥壯實得多,有幾分習武之人的氣勢。
“在下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趙奉玳只是匆匆瞥了衆人一眼,也沒問清來歷,便轉過身去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
幾聲孩童哭聲傳入陳如風的耳際,聲音雖細,但他可以肯定是孩童的哭聲,這跟他在獅子鎮的之時所聽到被關押着的孩童哭聲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忽然,他的腦海中浮起童萬貫曾說過的,“我們拐回來的小孩,都是送到咸寧去的。”
陳如風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跑出廳外,雙腳一蹬,在空中倒翻一個筋斗,跳到屋頂上,閉上眼睛,仔細用耳朵追索着聲音的來源。
哭聲卻是越來越小,該是離此處越來越遠。
隨着聲音的逐漸消退,陳如風更是心焦如焚,拼了命地把自己的聽力提升到極致。
廳內的人都跑了出來,不解地看着陳如風這番舉動,除了金易來。
“沒用的,已經消失了。”金易來搖頭道,“他們該是離開這裡很遠了,按照我估計,該是有馬車這一類工具纔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行進。”
只有陳如風明白金易來此刻在說什麼,他一臉沮喪地跳回地面上,求助地問金易來:“怎麼辦?剛纔你也聽到了……”
金易來轉過臉去,淡然地對着趙奉璋道:“太守大人,想必你肯定不知道,我們在獅子鎮搗毀了一個販賣孩童的幫會,按他們所說,他們所拐回來的孩童,全都是賣到來咸寧的。”
趙奉璋聽後,瞪大了眼睛看着金易來,彷彿他剛剛說了一個荒謬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