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臥談會

龍首城的第一場雪下了很長的時間,雪撲撲簌簌地落在地上、樹枝上、房頂上、井臺上,給它們穿上一層白衣。

庚裹緊了身上的衣服,看着衛希夷忙上忙下,將衛應帶回房,喊侍女要來熱水,再監督了衛應漱口洗臉洗腳,最後親自動手給衛應解了頭髮上的小揪揪,梳一梳,將他塞到被燙鬥暖過的被窩裡。動作流暢極了。

衛應睡側臥着,一隻手將姐姐的手拽到被窩裡攥着。衛希夷坐在榻上,輕笑一聲:“睡啦睡啦,我陪你等娘回來。”

衛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衛希夷嘀咕一聲:“喂,不信我打你哦。閉眼啦,你小孩子要多吃多睡才能長高。”

衛應默默瞅了她兩眼,慢吞吞地說:“你也是小孩子。”然後飛快地閉上了眼睛。

“喂!”

“呼呼呼。”

裝睡!好想打!

庚抿嘴微笑了一下,將房裡的炭盆搬到了衛希夷的腳邊,又給她拿了個墊腳來,動手爲她除了鞋子,讓她烤着火,免得腳冷。接着又去盆裡洗了下手,從乾草編的襯着麻布的窠子裡拿出壺來給倒了盞溫熱的蜜水來拿到衛希夷的脣邊。整套動作也是流暢得不行。

衛希夷瞋目。

庚抿抿嘴,低而清晰地道:“我會幹活的哦。”

“哦,”衛希夷眨眨眼,“坐近點來烤火吧,你手腳都凍了。明天看能不能找兩隻麻雀,那個治凍瘡。”

庚靠近火盆坐了,仰臉問道:“爲什麼呢?會對奴隸這麼好?”

衛希夷道:“是人呀,是人呢。”

“不是因爲人,就會對人好的。人對人才壞呢。”

“唉呀呀,不要這樣想。你對別人好一點,會有人對你好的。”

“不能忍受我壞的一面,就不會得到我好的一面。”庚認真的說。

衛希夷道:“人都有好有壞啦。”

“哦,拿出腦子來,麻雀就不能活了,不……憐憫它們嗎?殺生什麼的,你是好心人。”庚撓撓手上的凍瘡,暖和了,有點癢。生硬地轉了個話題,說完,又抿緊了嘴巴,似乎有些後悔。

衛希夷道:“可以治你的傷呀,只要不是爲了貪慾,爲什麼不能殺生?吃的雞鴨魚肉,哪樣不是生靈?狼也吃羊,虎也吃鹿,有什麼不對?都是順應天時。”

庚重新笑了起來:“有些人,看到雨水打溼了翅膀的蟲子都要流淚,卻在冬天想吃冰下的活鯉魚,爲了這個嗜好,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冰河上。可是偏有人贊她們心存憐憫,異常可愛。”

衛希夷道:“傻子吧。”

“嗯,特別傻。”

能在冬日裡派人去破冰捉魚的會是什麼人,衛希夷也是心裡有數,又問了一句:“他的國,還在嗎?”

庚笑道:“沒了。亡了。”

“哦。”

“記事的時候起,我換過四個主人,你是第五個。看了好多有趣的事情,”庚努力找着話題,“很有趣哦。”

“我說過了,天氣好了就給你銷了契書。呃呃?什麼樣的事?”

“年老的國君喜歡年輕的女孩子,追逐她們,和她們一起玩耍,好像他們自己也能變年輕一樣。兒子們覬覦着父親的財富,與年輕的庶母們合謀。人們崇拜天神和祖先,卻又妄圖賄賂他們,又希望利用他們。祭祀占卜之前,用財富收買祭官,想控制占卜的結果。雨下得大了害怕,天不下雨了也害怕,於是殺掉成批的奴隸,哪裡哪裡都一樣的。”

“很亂吧?”

“嗯?”庚被衛希夷跳躍的思維弄得有點措手不及。

“庚以前的經歷過的事,很混亂呀。”

“嗯,也沒什麼,又不干我事,”庚撇撇嘴,“誰死誰活,都不會變化。”

“不過庚很厲害哦。”

“嗯?”

“我們從南方過來,就是因爲動亂。一次就很難了,庚能渡過四次呢。你識字嗎?”

庚搖了搖頭:“不會。”

“那我教你吧,庚如果認識字,有老師,會更厲害呢。”

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手下的人過於厲害,對你不好。”

衛希夷道:“什麼?爲什麼?哦哦,你會變很厲害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庚似乎有點惱火,“你要等我對你很忠心,再去做栽培我的事情。算了,反正我也不認識字。還有,老師不好找的,你有老師,是太叔府上很厲害。還有,你要砍掉所有的絞刑架,就要有很大的權勢,就要做王,想做國君,就要小心經營。祖先傳下來的國家,都會在很短的時間裡被敗掉,何況自己一無所有要建立國家?”

“不是栽培你,也不是想非要你做我手下呀,”衛希夷小心地給睡着了打個滾兒的弟弟蓋好了被子,手也抽了出來,“如果世上多了一個很厲害,能過得很好的人,我也會很開心的。跟對我好不好沒關係呀,”又咕噥一聲,“我也有在用心學習呀,你變厲害了,我也不會停止呀。多一個厲害的庚的世界,總比多一條凍肉的世界可愛。”

“即使你也在變強,比別人都強,如果反對你的人很多,還有你栽培的人背叛你,也會很麻煩。很多人很貪心,你給的愈多,他們就覺得你越欠他的,就像虞公涅一樣。不計回報的付出,有良心的人會感動,愚蠢的人只會以爲你蠢,想佔更多的便宜。得讓人知道,你對他們好,是要回報的,他們也得回報你更多的好。不然對那些懂得回報你的人不公平,會給別人一個很壞的榜樣。”

“那樣的人,我早就打扁他扔掉了呀。要不是看他長得比我高一點,我早打他了。”衛希夷不明白庚爲什麼這樣講。

【媽的!白擔心了!我怎麼就忘了你挺聰明的,不是個濫好人?!】瘦弱的小女孩兒有點惱火地盯着火盆,被噎得半晌沒緩過氣兒來。

衛希夷碰碰她的胳膊:“轉過臉來我看看啦,別生氣了啊,你說的我都明白的,以前聽王,嗯,以前我們那裡的王講過的。他講給小公主聽的時候,從來不避着我,我想,這世上還是好人多一些吧。我也見過壞人,小公主的娘就不好。知道壞人會怎麼做,能夠對付他們就好,但是不需要爲了理會他們,而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他們不值得我變壞。庚也要記得哦。”

一口氣說了很多,灌光了盞中蜜水,衛希夷放下銅盞,右手兩根指頭捏着庚的尖下巴轉了過來,左手飛快地輕觸庚的右頰。不太開心地道:“可惡,好像烙傷得很重啊,我只知道剛傷的時候用蚌殼燒灰,現在這個我也不太會治了,明天找個醫工。”

想要努力“輔佐”、“勸諫”,卻被糊了一臉溫暖,庚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臉,很漂亮的臉蛋兒。像太陽,不是夏天會曬暴皮、曬得她昏死過去的那種,也不是冬天看起來暖、其實也暖不了多少的那種,和春秋的也不太一樣,就是那種……希望。說起來,爲什麼人們一提太陽就是暖和?!

在冬季寒冷的雪夜裡,庚突然對太陽有了全新的理解。

衛希夷還在研究着庚的臉的時候,女杼回來了,鬆開庚的臉,衛希夷起身,習慣性地去理衣裙,庚已經蹲下來爲她整理下襬了。衛希夷一怔:“呃?這個不用啦。”

庚固執地道:“我會幹活哦。”

“那也不用幹這個呀。”

“現在你只用我幹這個呀,有別的活,以後我再幹那個吧。”

女杼抖落身上的雪花,對兩人點點頭:“不早了,去睡吧,”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庚是吧?以後你就跟着希夷吧。希夷,她是你的人了,你要學會負責。”

“嗯。”衛希夷認真地答應了下來,又輕聲彙報了衛應已經睡了,自己準備如何安置庚。女杼由着她說完,方道:“自己拿主意。”

“嗯。”點點頭,衛希夷猶豫地看了庚一眼。

女杼道:“今晚想和她在一起,就一起回去睡,阿應跟我住。想想有什麼要折騰的,早些做完,天下雪了,天寒地凍,也體恤一下侍女。”

“嗯嗯。”

“明天如果太叔繼續教你東西,去跟着聽,可以帶上庚。唔,對太叔好一點。”

“嗯。”

“去吧。”

衛希夷開開心心地拖着庚的手,往自己房裡摸去了,一邊走,一邊講:“你要不要改個名字什麼?”

“叫得不順口嗎?”

“也沒有。”

“那就叫庚好了,”庚無所謂地道,“你叫我名字還挺好聽的。”

“嘿嘿。”

“太叔……”

“嗯?”衛希夷歪頭看着她。

庚輕聲道:“要是你家養的就好了。給虞公涅好可惜。所以申王喜歡他。”

“哎呀呀,你晚膳後那樣講他,不太好呢。”

“不太好?”

“太叔不用求誰,就會有人想對他好啦,哎,你說的對哎,他對虞公涅就是太好了。要珍惜他自己呀。”衛希夷認爲太叔玉好像也有做得不太對的地方,太自苦。

庚問道:“你們還要在太叔這裡住很久嗎?”

“不會吧,娘說,我們明年就離開,可能去瓠,也可能去別的地方。你呢?跟我走嗎?沒有太叔這裡舒服,不過我會努力養你們的。”牀鋪好了,衛希夷洗漱完了解頭髮。

庚上來幫忙,她的手上佈滿了凍瘡,很瘦,形狀還算好看,幹起活來卻很利落,解完了頭髮拿起梳子給衛希夷梳頭。

衛希夷從鏡子裡看到她的光頭,心道,明天得給她找塊包頭巾才行,光着腦袋多冷呀。

“就該走的,”庚毫不猶豫地說,“我也會幹活,太叔這裡不好,有老師也不好。天邑都說他家裡舒服,其實還不如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那些地方能讓人保持警覺,這裡會將狼養成狗。太叔自己就像狗,不像狼了。”

衛希夷琢磨着這句話的意思,她很喜歡太叔玉,由衷地想親近,此時卻不得不承認,庚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她還是勉強反駁了一句:“太叔很厲害的。”

“不是那種,”庚想了一下,“手上厲害,心不厲害。”你纔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衛希夷拖着庚鑽到被窩裡,用被子將兩人包緊了,慢慢地說:“我挺喜歡他的。”

“也可以喜歡,”庚決定寬容一點,“別做像他那樣的人就好。”

“沒想做,嗯,還是喜歡。我要再對他好一點。”

庚又問了一次:“幹嘛對我好呢?我不該和你睡一張牀上的。”

衛希夷沉默了一下,小聲說:“也不是,我就是,也挺喜歡你。”

“我纔不討人喜歡,把我從旗杆上解下來就得了。”

“不知道,”衛希夷乾脆地道,“就是喜歡你,我喜歡聽你說話。”

“因爲自己喜歡就對別人好,是人心都會覺得對的事情,但是做出來並不對。因爲喜歡一個奴隸而對她好,是很危險的。”

衛希夷道:“水低樹高,我不會因爲喜歡魚,就把它掛到樹上呀。”

“奴隸就是魚,貴人才是鳥。”

“是人呀,是人啊。”

庚伸出細瘦的胳膊,抱住暖乎乎的小姑娘:“嗯。”

“你臉別蹭到枕頭上啦,會蹭到結痂的。”

“呼呼呼。”

“可惡,別學臭阿應啊!”

“呼呼呼。”雖然經常被說可惡,這次被講可惡卻讓乾瘦的女孩嘴角一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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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雪還在下,天地間一片雪白。衛希夷醒得很早,覺得身上像被纏了好幾條被子,睜開眼才發現是庚手足並用纏在了自己身上。翻了個白眼,衛希夷小心地往外鑽。

身上的肢體一個收緊,庚也醒了。

大概從記事以來就沒有睡得那麼舒服過,庚的臉上一片滿足之色,鬆開手,伸了個懶腰:“天還早呢。”

“咦?”

“下雪的時候,外面會比平常亮一點的。”

“原來是這樣?”衛希夷好奇地爬起來,“來嘛,去看看雪。”

“以前沒見過嗎?”

“見過一次。”衛希夷情緒降了下來,小聲咕噥了跟父親巡山什麼的。

庚意識到自己可能提到了一個危險的話題,從榻上爬起來,麻利地穿上衣服,去搞熱水了。衛希夷抓抓臉,也穿起衣服來。兩人洗漱完,天果然還早,女杼與衛應也起來了,還不到早膳的時間,先弄了一點小點心。衛應不大吃得慣北方的飯食,對小點心倒是有點興趣,女杼看着,不讓他吃太多。

庚跽坐在衛希夷的身後,衛希夷拉拉她的衣角,讓她一起來吃。庚小聲說:“這樣可不行。”

女杼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問女兒:“你想做什麼?”

“讓庚和我一起吃啊。”

“你把庚當做什麼人?”

“呃?”

“自己想,她歸你了。想好了再做。”

衛希夷笑嘻嘻地道:“我想她做我朋友。”

“那就把你的吃食分給她吧。”

庚在女杼的目光下恭順地低着頭,脖頸的弧度前所未有的柔和。

不管是太叔玉還是女杼,都不會讓衛希夷捱餓,哪怕她把自己的飯全給了別人,永遠還有一份熱騰騰的飯食在爲她準備着。庚卻吃得很有節制,她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安靜的時候讓人覺得很舒服。

用過點心,女杼的話便應驗了——太叔玉親自過來見女杼,詢問衛希夷要不要還繼續跟他上課。如果不願意,就和衛應一起去晏狐那裡聽講,常識禮儀尤其是律法,還是要學的。這些東西,在外面是聽不到的。

庚的眼睛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又低下頭去。只聽女杼道:“你想講,就讓她聽。”衛希夷拼命點頭,女杼白了她一眼,才讓她安靜下來。太叔玉道:“還以爲,您想給她換個老師。”女杼歪歪頭,看着他不說話。

太叔玉噎了一下,柔聲問希夷:“那,現在走嗎?”

衛希夷站了起來:“嗯,我找個木屐,咱們就去那邊。”

“哪邊?”太叔玉頓了一下,問道。

“那個。”衛希夷往虞公府的地方指了指。

太叔玉垂下眼瞼,搖了搖頭:“他不想學,就算了,我不用再費那個力氣。用說的教不會,就換個法子吧。”冷一冷,也沒什麼不好。

“哎?”

“走吧。”

“哦哦。”

女杼站起來,攜衛應到門口送他們。

太叔玉老母雞一樣看着衛希夷走在掃過雪的路上,小徑才掃過雪,又落下了薄薄的一層:“當心,不要滑倒,”看到庚跟在衛希夷後面,太叔玉又問了一句,“希夷真的覺得我講的有道理,很有用嗎?”

“對呀。”

“那,要是覺得沒有道理,就跟我講。”

“嗯。”

“那還會聽嗎?”

“會呀。”

“沒道理也聽嗎?”

衛希夷覺得母親和太叔玉之間的氣場有些古怪,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這兩個人有不愉快發生,所以她耿直地道:“會呀。不聽你會不開心吧,娘讓我對你好一點的。”

太叔玉瞪大了眼睛,停下腳步,猛地一回頭。擔心衛希夷南方人不慣走積雪的路,所以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衛希夷以爲他有心事,也放慢了腳步等他。兩人你慢我也慢,離門口不過才走了幾步路,以致太叔玉回頭便能清晰地看到女杼臉上一閃而過的狼狽。

昨天晚上,夏夫人對他講了許多,他激動之餘還是覺得妻子是在安慰他。今日……太叔玉往回跨了一步,女杼低下腰,撈起一臉懵懂的幼子,將衛應撈回內室去了。

太叔玉也低下腰,撈起衛希夷,撈着她原地打了好幾個轉兒。

較力較不過太叔玉,所以被甩了好幾圈,已經懵圈了的衛希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雙腳落地,兩眼裡轉着的圈圈很快散掉,衛希夷仰臉歪頭,不太開心地道:“幹嘛?”

太叔玉摸摸她的頭:“走,給你講課,你以前學的太零散了,給你串起來。”

頭上裹着厚布巾的庚: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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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玉比南君宮中的老師強太多,何況宮中老師不是爲了衛希夷的進度而服務的,太叔玉卻給衛希夷量身定製了一整套的學習方案。其時無論文字、禮儀還是律法等等,都是出現不久,內容規模上並不十分龐大。

數月相處太叔玉對衛希夷的學習能力與基礎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全面的認識,根據她的能力,制定了全新的方案,分門別類地將各類知識作了一個總結。這樣的想法,在衛希夷的腦子裡以前只有一個模糊的意識,現在被太叔玉做出來,便覺得眼前一亮,聽起來格外的用心。

太叔玉在講解的時候,心中是沒有底的,無論是庚還是女杼,她們的評價對太叔玉的衝擊都很巨大,這兩個人,一個不過一夜,便對女孩兒服服帖帖,另一個更是認爲女孩兒是她合格的女兒。自己與她有哪裡不同?太叔玉也在思考,他也喜歡女孩兒永遠有活力的樣子,無論是什麼樣的困境,哪怕孤身一人與親人失散時,也是永遠的眼睛裡看着希望,永遠有奔頭。像頭歡快的小老虎,一個勁兒地往前闖,有什麼困難也不怕,有種攔路的都咬死的氣魄。自己卻像頭疲憊的驢子,被鞭子驅趕着往上爬。

我以前過得並不快樂,不在生命中發掘快樂。

太叔玉想,我的母親應該也不願意讓我不快樂吧。

室內很安靜,只有乾柴在火盆裡發出燃燒的嗶剝聲,太叔玉回過神,赧然地發現衛希夷正睜大了眼睛看着他。清清嗓子,太叔玉忽然想無恥一點,於是他鎮定地把自己發呆的事情給忘掉:“車正總不能天天守在家裡,王要迎娶新的王后,他有得忙,哪天他不在家,咱們就去他們家,我看誰能攔我!”

“咦?是雞崽要有後爹了嗎?”

“雞崽?”太叔玉噴笑出聲,“確實有點像,不過也是隻漂亮的雞崽呀。到外面可不能這樣講,不禮貌。”

“嗯嗯。”

“是呀,公子先,或者能歸國了。還關心他?”

“嗯。”

“從車正家出來,我再安排你們見一面?不過要問過……母親。”

“好的呀,”衛希夷彎了彎眼睛,“雞崽會不會不開心?”

“他得自己看得明白。”一句話脫口而出,太叔玉的心情愈發開朗了起來,要自己看得明白呀。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種好感,叫做基因吸引。

有一種感情,叫做智商吸引。

不能再讓她們聊下去了,再聊這文就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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