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星和顧景年之間隔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沈初星臉上的銀色面具泛着冰冷的光芒,顧景年眼皮跳了跳,視線落在沈初星身上,沈初星沒有避開顧景年的眼神,雖然她緊張的不自覺用力握緊手中的捧花,但是她沒有轉開自己的視線。
顧景年好像長高了一些,並不是很明顯,但是他些許的變化沈初星都能覺察到,他的眼神很冷,是那種難以觸及到的冰冷,曾經沈初星以爲自己融化過他眼中的那片冰冷,到頭來她才發現自己太天真了,或許根本就沒有人能夠融化顧景年眼底的冷意。
沈初星強迫自己不能錯開視線,她不想被顧景年覺察出來什麼,但是這樣的相見,他會認出她來嗎?
沈初星發覺到自己此刻的心裡很是矛盾,一方面希望顧景年認出她來,另一方面又希望顧景年認不出她來,他們彼此都很瞭解,顧景年會認出她來嗎?
那些朝夕相伴的日子,雖然這段時間沈初星也改變了不少,但是有些紮根在骨子裡面的東西一時半會根本就沒有辦法改掉,比如沈初星的口味和習慣,再比如……她對顧景年的感情。
就算沈初星不願意她也不得不承認,到現在她還是喜歡顧景年,就算髮生了這麼多事她還是喜歡顧景年,雖然恨,但也愛。
顧景年的視線並沒有在沈初星身上停留太久,兩人的眼神短暫交匯,顧景年自然的錯開了視線,沈初星不自覺的咬了咬脣,他並沒有認出她來。
沈初星垂眸,南流澈突然伸手拉過她的手來,沈初星一驚,條件反射般的看向南流澈。
“顧少既然來了何必站在那裡。”南流澈聲音溫潤,彷彿剛纔的那一幕對他來說沒有半分影響,他也完全不在意。
南流澈的話才說完,一旁的蔚藍馬上上前對顧景年做了個請的手勢,顧景年看了南流澈一眼,沉默的擡腳向前走去,根本不在乎衆人的視線,直接走到了墨念身邊坐了下來。
“景年?”墨如雪上前想要讓顧景年坐到別處去,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顧景年已經冷冷的說道:“南少,失禮了。”
墨如雪的話被噎了回去,她沒有辦法,只好從顧景年另一邊坐了下來。
墨念陰沉着臉,低聲怒斥道:“顧景年,你給我等着,你要是不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信不信我活扒了你的皮?”
顧景年沒有吭聲,墨如雪見此心下陡然不安起來。
雖然有這樣一個小插曲,不過今天的主角是南流澈,這是他的婚禮,不管怎樣婚禮都是要進行下去的,南流澈拉着沈初星的手沒有鬆開,覺察到沈初星似是有些緊張,他眸子微閃,小聲開口說道:“有我在,你不要擔心。”說着,他用力握了握沈初星的手。
沈初星沒說話,南流澈對神父說:“剛纔我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可以麻煩再問一遍嗎?”
神父點了點頭,馬上按照南流澈的意思又重複了一遍剛纔問沈初星的話,沈初星沉默。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沈初星的背影上,包括坐在下面第一排的顧景年等人,顧景年只覺得這個背影格外熟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到之前楊欣被火焰幫綁架的那次,那個場面他格外深刻,也不知是爲什麼這段時間總是想起,如果當時不是沈初星那一槍打死了蔣染,那麼說不定顧景年此刻就沒命坐在這裡了。
南流澈是個厲害的人物,作爲他的妻子上面的這個女人肯定也不是等閒之輩,顧景年眉頭微微蹙起,總覺得上面的人給他中莫名的熟悉感。
其實沈初星經過這些時間變化的確太大,因爲南流澈專門請人教沈初星那些複雜繁瑣的禮儀,這些東西以前沈初星是完全不瞭解的,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打造成了另外一個自己,雖然有些習慣還不能完全改變,但是她整個人散發的氣質都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沈初星,所以顧景年認不出沈初星來的確是在情理之中。
一片鴉雀無聲,沈初星久久沒有開口,南流澈緊緊拉着沈初星的手,都到了這一刻他絕不容許沈初星退縮,南流澈垂眸,其實他又何嘗不緊張呢?
“我願意。”沉默良久之後,沈初星終是開了口。
南流澈心底一鬆,手心裡竟是冒出了一層薄汗,他有些啞然,有種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
“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神父又說:“你們已經在神的見證下承諾了一生一世,神會庇佑你們白頭到老。”
神父用不甚流利的中文說着,有人把戒指拿了上來,南流澈拿起其中一枚,正是之前他帶沈初星挑選的那枚,原本沈初星一直戴着,可是因爲結婚儀式上有這麼一個環節,所以她提前摘下來給了南流澈。
南流澈將戒指戴到沈初星手上,突然笑了一下,說道:“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說的似有深意,沈初星無心探究,南流澈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沈初星看着他伸過來的手,去拿另一枚戒指,和她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是一對,南流澈早在帶沈初星去買戒指的那天就已經準備好了。
沈初星慢慢的拿起戒指,朝着南流澈的無名指而去,她突然停了一下,微微扭了扭頭,這是非常細微的動作,幾乎不會被覺察到,除了正和沈初星面對面的南流澈。
沈初星的餘光落在臺下,落在第一排,落在顧景年的身上。
曾經她以爲,在這種場合下,會站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除了顧景年不做第二人選。
爲什麼她會和顧景年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沈初星心底的悲涼漸漸涌出,而她這一切的小動作都被南流澈清楚的看在眼中,他沒有說話,看着沈初星停下來的動作,那枚戒指觸碰到了他無名指的指尖,他抿了抿脣沒有動作,他將沈初星的掙扎看在眼裡,但是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南流澈一向耐心極好,他不會逼迫沈初星,他相信沈初星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沈初星的指尖動了動,慢慢的向前移動,將戒指緩緩套進南流澈的指尖。
“等一下!”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嬌喝,沈初星下意識停下了動作,向門口看去,南流澈眸子一暗,指尖向前,戒指已然穩穩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南茜喘着粗氣站在門口,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她一臉怒火的走了過來。
“澈哥哥,你不能和這個女人結婚!”南茜指着沈初星怒吼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衆人紛紛愣住。
“Caroline。”南流澈看到南茜如此放肆,眸子陡然一沉。
“澈哥哥你別被這個女人騙了,你知道她是誰嗎?”南茜說完沈初星的臉色變了變,南茜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知道了什麼?
“蔚藍。”南流澈也覺察到了這點,開口叫蔚藍,蔚藍馬上上前拉住南茜,不過他不敢太用力,還算客氣的對南茜說:“表小姐,今天主子結婚,您不要鬧下去爲好。”
“走開。”南茜等了蔚藍一眼,顯然沒打算聽蔚藍的話,又說道:“澈哥哥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就是景城那個沈……”
蔚藍沒有辦法,一把捂住了南茜的嘴,南茜的聲音被掐斷。
沈初星的身子狠狠抖了抖,南流澈伸手扶住沈初星,在她耳邊說:“這個時候你不宜出面,假裝昏倒即可。”
南流澈雙手攔着沈初星的肩,沈初星沒有辦法,選擇聽從南流澈的話,故作昏了過去,閉着雙眼把身子都靠在南流澈身上。
南茜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沈初星心一時間跳的飛快,尤其還有顧景年在場。
沈初星才一昏倒,四面八方就涌過來了許多的人,幾乎把這裡圍了個水泄不通,南流澈半抱着假裝暈倒的沈初星,冷淡的開口說道:“婚禮已經結束,原本應當好好招待各位,只是突然有些家事需要處理,我就不相送了。”
這話明擺着是在趕人走,當然衆人也沒這麼不識趣,雖然都有些好奇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但好奇心總是會害死人的,所以衆人紛紛起身往外走。顧景年和墨念都沒動,既然顧景年沒動那麼墨如雪自然也不會走,喬陌陽和江奚月身爲今天的伴郎伴娘也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盛老爺子站起身來,身後的盛家人也都紛紛起身,盛老爺子看了墨念一眼,冷哼一聲,轉身離去,盛家人紛紛跟了上去,除了盛眠沒有移動腳步。
“小眠,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回去了。”盛眠的母親見此過來拉了盛眠一把。
“媽,你先回去吧。”盛眠說:“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完。”
在這裡能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盛眠的母親顯然對盛眠的這一說法不相信,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性子,說什麼都不聽,嘆了口氣便也由着他了。
“我覺得我的話應該很清楚纔是。”南流澈見顧景年等人都沒有走,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收起了一些,語氣依舊冷淡:“諸位不是想要在這裡看我處理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