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沈初星來說,顧景年曾經是她的一切,這個男人和她青梅竹馬,從小就在身邊一起長大,兩人感受同樣的悲喜,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彼此的存在。
哪怕如今兩人走到這個地步這一點沈初星也從未質疑過,她瞭解顧景年,顧景年也瞭解她,所以沈初星知道就算她什麼都不說顧景年也明白她無法原諒他,她連自己都沒辦法原諒,又該如何去原諒顧景年?
顧景年痛苦的閉上了雙眼,眉心狠狠的跳動着,與之相反沈初星倒是一臉平靜,她沒想過現在就讓顧景年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既然撞上了也沒辦法,沈初星發現真的這樣面對面站着,和顧景年說話,她的心居然比想象中要平靜上許多。
百里西辭的眼神從顧景年轉向沈初星,又從沈初星身上轉到顧景年,來來回回幾次,他的眉頭蹙起,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沈初星和顧景年之間有種任何人都不能介入的默契,就算是吵架這種默契也會存在,這樣的感覺讓百里西辭很反感,很想破壞掉,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初星,和我回去。”百里西辭有些煩躁,他告訴自己忽視顧景年的存在,現在最重要的是沈初星,百里西辭想帶沈初星迴暗夜。
沈初星搖頭說道:“我不會和你走的,剛剛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可以保護你。”百里西辭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南流澈能夠給你的我也可以,我不管你爲什麼選擇和他結婚,但是這些我都不會在意。”
沈初星再次搖頭,“你還是不懂,南流澈能給我的你給不了。”
沈初星和南流澈之間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與感情無關,這纔是沈初星想要的。沈初星不是看不出來,百里西辭對她的感情有些不一樣,可越是這樣沈初星就越要和他保持距離,她不想再輕易踏進一段感情中,顧景年不是她的良人,百里西辭就更不是了。
“不可能。”百里西辭顯然對沈初星的話很不滿,他覺得沈初星是認爲他不如南流澈。
這些事沈初星沒辦法和百里西辭解釋,她微微退後兩步,拉開了和百里西辭的距離。
沈初星的舉動真的讓百里西辭很受傷,他眸中難以掩飾的閃過一抹失落之色,卻還是固執的問沈初星:“南流澈能給你什麼是我給不了的?”
看着他一定要問出個究竟來的姿態,沈初星在心底嘆了口氣,想了想只好說道:“你是暗夜之王,留在你身邊會很危險。”
“可南流澈也是無天之神,你留在他身邊也不安全。”百里西辭反駁道。
“可他還是南氏集團的總裁。”沈初星面色不變,理所應當的說道:“至少還能庇護我一些。”
百里西辭不語,這點上他的確沒辦法再反駁沈初星的話。
“王想要這個女人?”百里西辭身後的穆叔看不下去了,他還從未見百里西辭這樣過,直接說道:“既然王想要,搶回去就是。”反正上次沈初星也是被他們抓回去的。
穆叔說着也不等百里西辭下令,上前就要抓沈初星,他哪裡知道之前百里西辭可以對沈初星發狠是因爲他只以爲沈初星是南流澈妻子這麼簡單,現在既然知道了沈初星是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哪裡會讓別人對她無禮?
百里西辭神色一凜,怒斥道:“放肆!”
可穆叔已經出手,不過他並沒有抓到沈初星,而是被趕到的紀明熙和陳四攔了下來。
空氣中陡然傳來了一股殺意,一直低着頭默不作聲站在百里西辭身後的雲琅突然擡起頭來,朝着沈初星看了過去,眼神冰冷。
“無恥小人,竟敢對少夫人無禮?”陳四揮開穆叔,大聲吼道。
與陳四相比紀明熙就顯得淡定多了,他走到沈初星身旁,雖然有些失禮,但還是打量了沈初星一圈,見她沒受什麼大傷才鬆了口氣,對沈初星說:“少夫人恕罪,是我們來晚了。”
沈初星知道他們會來,自然不會怪他們,她想要詢問南流澈如何,可看眼前這個情況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沈初星便只點了點頭,沒說些什麼其他的話。
陳四想要上前,紀明熙一把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上前一步,抱着拳對百里西辭說:“非常感謝暗夜之王施以援手,主子說這份恩情他自當銘記於心。”
陳四和紀明熙的出現讓百里西辭周身的氣息瞬間就冷了下去,身後的三人蠢蠢欲動,百里西辭冷着臉呵斥道:“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出手。”
明眼人都能看出百里西辭此刻心情不佳,身後的三人聞言都不動了。
“初星,你與我走。”百里西辭還是沒有放棄,同時心裡也在懊悔,早知是沈初星當時他就不會讓南流澈帶她離開。
一聽這話沈初星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陳四頓時就怒了,如果不是紀明熙拉着他早就衝上去了,沈初星輕飄飄的看了陳四一眼,陳四一怔,頓時撇了撇嘴,退到沈初星後面去了。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還有赤玉的事——我可以很準確的告訴你兩件事,第一赤玉現在根本就不在夜鏡身上,所以你們最好別再打他的主意了,第二我想就算得到赤玉許下什麼願望也未必就一定能實現,強者只會靠自己的雙手打天下,絕不會依靠那種不切實際的東西。”
當然赤玉此刻就在沈初星身上的事她肯定不會說出來,她之所以會告訴百里西辭赤玉不在夜鏡身上只是希望能夠轉移暗夜的注意力,夜伯和梅婆的死必定給夜鏡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在這個時候沈初星實在不想還有人打他的主意。
如今夜家就只剩下了夜鏡一個人,所有對赤玉有心思的肯定都往他身上打主意,沈初星是覺得有些愧疚,對夜伯和梅婆的愧疚,他們既然已經不在了,那這種愧疚自然就轉移到了夜鏡身上,所以沈初星是想要保夜鏡的。
沈初星不知道的是既然百里西辭已經找到了她,那麼赤玉對他來說連個屁都不算,打從一開始百里西辭就沒打算用赤玉做什麼,只是聽說赤玉能實現願望,想要用赤玉找到沈初星而已。
“我此刻已經對赤玉沒什麼心思。”百里西辭這話不假,沈初星卻似信非信。
她不知道百里西辭的心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沈初星覺得百里西辭如此大張旗鼓不就是爲了赤玉嗎,怎麼現在輕描淡寫的說對赤玉沒心思了,這話換成是誰都不會相信吧。
百里西辭看着沈初星,心思卻已經繞到了別處,他對沈初星這幾年的情況一無所知,他覺得有必要去仔細調查一下這些事,還有沈初星和顧景年之間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百里西辭正這麼想着,沈初星突然擡腳上前兩步,走到他面前來。
“少夫人?”陳四一驚,下意識想要攔住沈初星,生怕百里西辭會對她不利,紀明熙卻是個眼尖有心細的人,他攔住陳四,有些奇怪的看了百里西辭一眼。
“我的面具呢?”沈初星走到百里西辭面前,伸出手來向他討厭面具。
百里西辭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攤開的掌心,她的手那麼小,有些髒髒的泥土,掌心中的掌紋看上去複雜至極。
明明是千金小姐,應該十指不沾春水纔是,可她的手掌卻不那麼光滑白皙,百里西辭抿了抿脣,對她說:“若是想要回面具,來暗夜找我。”
他是故意的。
沈初星皺了皺眉。
“代表着無天之神的銀色面具,全世界就這麼一個。”百里西辭不在意沈初星怎麼想他,就算覺得他卑鄙趁人之危都無所謂,他只是想要有個再見沈初星的由頭罷了。
百里西辭說完,也不等沈初星再開口,轉身就走,百里諾三人自然也馬上紛紛跟了上去。
沈初星放下手,那面具是南流澈給她的,也是她弄丟的,百里西辭是知道她一定會要回所以才故意那麼說。
陳四和紀明熙這才走了過來,陳四擔心的問道:“少夫人沒事嗎?”
“我沒事。”沈初星說着,微微轉頭,顧景年還沒有離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眸中一片幽深晦暗,可惜沈初星根本就沒心情探尋。
沈初星顯然是在故意無視顧景年,他自己也不甚在意,只是看着這樣的沈初星,覺得她好像改變了不少。
她以前性子跋扈,會給人種任性無禮的感覺,可剛纔她和百里西辭說的話卻帶着一抹強勢的王者氣息,再加上她身邊有陳四和紀明熙映襯,竟讓顧景年有一瞬間覺得他們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兩年在南流澈身邊她經歷了些什麼?過着怎樣的生活?
沈初星朝着這邊走來,卻不是朝着顧景年,饒是如此顧景年還是心底一動。
沈初星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擦肩而過之際,他聽到她冷漠的聲音,混合着冰雪的氣息,“顧景年,這纔剛剛開始而已。”
她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留,也不曾亂掉,她的聲音很輕,卻能讓顧景年聽得無比清楚。
顧景年想要攔住她,可卻發現她好像猶如一陣自由的風,從指間悄悄溜走,摸不着,也抓不到,更加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