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呢,則是將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他的手中。
次日一大早,謝言執扇一出醉春樓,一輛華麗麗的軟轎停在醉春樓的門口,嚇了謝言一跳。
“這麼早來喝酒,稀罕稀罕。”謝言打趣轎伕,目光卻將隊伍前前後後掃了個遍。
軟轎前方四人鳴鑼開道,後面四人持刀戒備。再看轎伕,都不是尋常百姓,單挑出來,個個都是武將好手。
這個傅君澤也是夠捨得,如此不低調,他故意的吧。
打首一位,是大皇子府新任的管家彭雲,謝言聽長歌提起過。
彭雲上前兩步拱手道:“小的奉大皇子殿下之命,前來接愁吟小姐。”不卑不亢,言辭客氣婉轉,聽着倒是舒服。
“哦——”謝言打量彭雲,拉了個大長音,轉身朝着樓上大喊:“無方,有人來找你家主子。”
謝言見彭雲被自己這樣盯着都不見絲毫怯懦和緊張,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大皇子專門培養的親信或死士。當管家,不過是掩人耳目。
有無方在,謝言多少還放心。
出塵開窗看到下面的隊伍,嘖嘖讚歎,對正在洗漱的長歌說道:“大皇子還真派人來接你,派頭挺足。”
長歌毫不意外,做到梳妝檯前盯着自己一張俏麗素顏:“不過就是走一個過場,他和我心裡都明白的很,他現在已經不懼怕皇權,擺足了場面是爲以後做鋪墊,於我而言,不過就是皇上一時興起,好奇而已。”
出塵關上窗戶,掩去了外面因爲百姓的聚集而引起的騷動。
“去見皇上,依照姑娘的意思,怎麼素怎麼來嗎?”出塵撫摸着長歌傾瀉如瀑的長髮,心中思量。
長歌盯着鏡中的自己想了想:“皇上暗中調查過我,開青樓的,一定是張揚跋扈,而脂粉濃重的人。我不是爲了給他留好印象去的,你就依着清代坊那些姑娘們打扮吧。”
說到底,長歌還是怕皇上一不小心把自己許給了傅君澤。
媚俗的女子和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想想也知道皇上鍾情於哪一種,更加知道身爲皇室後裔,哪種女子更適合大皇子,不論這個兒子是好是壞,橫豎代表的都是皇家的顏面。
出塵有些猶豫:“可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即便長歌不願意嫁給大皇子,但是保不住太子登基之後,她不會和太子有交集,以這種面目去面對未來的公公,真的好嗎?
當然,這只是出塵所想的最好的一方面。
長歌催促:“你再不動手,下面的人沒準兒就動起手來了。”
長歌說的沒錯,謝言把彭雲以及隊伍中的大部分人請到了二樓的包間小坐,聲稱在外面會影響醉春樓的生意。
笑話,大皇子的人在醉春樓門口一站,一個一個橫眉冷豎,大有把着門不讓人進的意思。
於是,二樓雅間就形成了奇怪的場景。謝言坐在一旁,悠然的喝着茶水,在這些個“下人們”身上不厭其煩地來回打量。
以彭云爲首的轎伕、侍衛們則或坐或站,脊背筆直,不苟言笑,望着前方一動不動。他們面前放置的茶水未動
一口。
“咳咳,那個,彭……”謝言緊皺眉頭,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長歌今天怎麼這麼慢啊,他都喝了一壺茶水了,肚子撐得不行,再這麼僵下去,以他的性格,哪裡受得了。
“在下彭雲。”彭雲微微頷首回答。
“啊,彭雲,我去大皇子府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是什麼時候跟的大皇子?”謝言的確好奇。
“大皇子府地廣人多,謝公子又是商賈大家,不喜與官宦人家來往,來到大皇子府中的次數屈指可數,若非實在有緣,又怎麼可能巧遇?”彭雲淡然說完,恢復如初。
喲呵,謝言來了興趣。行啊,這個彭雲真能叨叨的,不正面回答問題吧,還把自己給諷刺了一番。
傅君澤身邊總算有了個聰明人,這小子來歷恐怕不淺吧。
能被大皇子選爲管家的人,一定是和櫻天相比有兩把刷子的人。沒想到看着他年紀輕輕,心機如此深沉,這傅君澤府中的幕僚,看來不都如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無能。
無方環胸持劍,從三樓下來,路過雅間的時候悶聲說了一句:“走吧。”不理會彭雲他們是否聽見了,徑自下了樓。
彭雲帶來的人依舊面無表情,直挺挺起身,開門,魚貫而出。
謝言撇嘴,詐屍啊,整得這麼嚴肅,嚇唬誰呢。
所以人迴歸原來的位置,靜等長歌下樓。
謝言看了看外面的天氣,秋高氣爽,微風習習,對着裡面還在磨蹭的長歌高聲道:“十月初七,事事順心,今天是個好日子,宜出行。”
他是在給長歌打氣。
裡面正緩步下樓的長歌卻是一個趔趄差點栽倒,還好有出塵扶住了她。
長歌無奈地笑笑:“這樣的打扮還是第一次,裙子太長,有點不習慣。”
出塵輕輕握住長歌的手,輕聲鼓勵:“姑娘別怕,有我和無方在,我們都陪着你。”
出塵看的清楚,此事無關裙子。
十月初七,長歌的生辰,冥的忌日。
那是生平第一次,長歌真的覺得自己是煞星,
謝言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僅僅是出於平常心換着法兒的祝自己生辰快樂,還是在提醒自己其他什麼。
長歌搖了搖頭,冥的存在只有她和凡影知道。她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爲傅君澤和冥的死還有自己的生辰分不開。
下了三樓,經過二樓、一樓,長歌分明聽到周遭的吸氣聲。只是一瞬間,整個醉春樓都靜了下來。直到長歌步出醉春樓,緩緩進入人們的視線,吸氣聲此起彼伏,然後,周遭寂靜一片。
謝言目不轉睛地盯着長歌,心中震撼,讚美的言辭卡在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
早在伏虎城,謝言就知道長歌是個美人胚子,傅易之假死的那天晚上,長歌的打扮就足以震撼全場,不知迷倒了多少青年才俊。
如今再看,也不過一年的光景,是因爲經歷過多,還是真的長大了,長歌帶給他的除了驚豔,多了一抹女人真正的韻味,內斂、沉穩,再多的脂粉氣也掩蓋不住她內在的芳華。
彭雲見怪了長歌樸素的打扮,如今這一身鵝黃加嫣紅的豔
麗,感覺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一下子在他眼前綻放開來,妖豔嫵媚,卻並非俗物。
嫣紅抹胸是從清代坊姐妹定製的服裝中取的,外罩的鵝黃裙衫是出塵的新衣。長歌起初本想一身殷紅示人,後又怕被指大不敬,因此丟了性命未免太過不值,故此才稍稍收斂些。
妝容上出塵着實掂量一番,畢竟是面聖,死活終歸不能太過放肆和逾越,離端莊賢淑遠一些,比脂粉媚俗再淡一些,不會太過清麗脫俗,又不會和青樓女子相提並論,總之,越過界線一點點,總比或前或後極端打扮要好的多。
長歌讚歎出塵精巧的手藝,對着鏡子不斷讚歎:“出塵你真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嗎,瞧這精妙的手藝,只怕不比宮中那些專門侍奉妃子們的宮女們差到哪裡去。”
不料出塵手中一停,臉上現出慌張之色,看向鏡中的長歌:“姑娘……”
長歌自知說的話嚇住了她,忙笑道:“和你打趣,你也當真,我不過是慶幸自己得了你這麼個寶貝。”
出塵這才鬆了口氣,心中卻是七上八下,惟恐長歌再懷疑她什麼。
成長到現在,長歌是唯一讓她有依賴感的人,在長歌身邊,她不想再想其他,即使有那麼多的恩恩怨怨,自問,不是她一個人能扛的住的。王朝更替,本就是順應時勢,明事理的她再怎麼心懷不甘,也深知憑藉一人之力改變不了什麼。
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倒不如安穩待在長歌身邊,終此一生。
這樣想着,出塵笑了,今後的路,誰說的準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想到什麼好事,笑得這樣甜?”長歌從鏡中看到出塵由眉頭雙鎖,到舒展開懷,現在又展顏歡笑,甚是好奇。
出塵瞅着鏡中美豔動人的長歌,指了指:“我在想,待會兒姑娘這樣出現,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呢。又憂慮又開心,憂慮皇上真的相中你這個兒媳婦怎麼辦,開心我侍奉的主子是舉世無雙的大美人。”
長歌聽她前面的話心中還在想,和清代坊的姑娘們相處時間長了,出塵這夸人的本事也見長。可聽到後面的話,她再望向鏡中的自己,卻是也猶豫了。
出塵見長歌眉頭微皺,知道她是在擔心,又寬慰她:“姑娘,皇上已經認定你是風塵女子,這一面,說不定只是一時興起,別太在意爲好。”
“那我們還這般費心思,擺明了不是想高攀嗎?”長歌頹然,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舉。
出塵搖頭:“姑娘說的什麼話,這是面聖,又不是去大街上買菜,你不看重,難道再讓皇上給你扣上一頂大不敬的罪名?”
想想也是,長歌總算釋然。
“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橫豎最壞不過一死,有什麼怕。”長歌最不怕的就是死,只怕不能爲冥報仇。
“呸呸呸,姑娘說什麼,還沒上轎這不吉利的話就一個勁兒往外涌,生的這樣美都沒自信,讓普通老百姓怎麼活?”出塵把最後一支簪子別在長歌髮髻上,端詳再三,滿意地點點頭,“大功告成。”
如今看謝言盯着自己的眼神,長歌就知道出塵所言非虛,這麼美麗的人兒再沒有自信,天理不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