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集中訓練的第四天,孫金就累得受不了了,咣噹一聲出租屋大門被他一把掀得撞到牆上。
鄰居出來扔垃圾,好奇地瞥他一眼。
“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孫金一個白眼過去,砰地關上門,拖着沉重的身體,把自己扔到沙發上。
樓道里只是下班回家打算出去先扔掉垃圾的姑娘眉毛一擰,下巴向內縮,不太高興地罵了句:“神經病。”
舉起手機刷了快半小時,死人一樣癱着的孫金才發覺,怎麼只有一簇熒光,他的視線離開手機。
在狐朋狗友羣裡發的:好無聊啊啊啊啊啊啊。到現在也沒人回。所有人都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只有他,天天就是腰痠背痛的訓練。
還沒有錢。
沒開燈,屋裡一片黑暗。
窗外已經從傍晚的天光朦朧陷入沉沉夜幕。
孫金長長吐出一口氣,翻身坐起,兩條胳膊軟軟耷着,茫然地對着黑暗清寂的房間發呆。
起身,孫金抓了抓頭髮,在客廳裡轉了兩圈,走兩步就是飯廳,他手指滑過光滑的桌面,灰塵的觸感分外分明。
按開飯廳燈光的剎那,孫金眼睛迅速收縮了一下,凝神向上看了一眼那燈,是一排三個高矮不一的吊燈。
一剎那,孫金猛地吸了口氣,上眼皮耷拉下來,鞋子在地板上摩擦出聲音,走到玄關處換鞋,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給自己弄一頓好的,打開冰箱面對的又是空空如也。冰箱久未收納過什麼新鮮食物,還有一份不知道放了多久忘記扔的外賣,難以言喻的臭味撲面而來。
孫金面無表情地嘴角下拉着,刷開訂餐軟件。
等餐的間隙裡,他又下樓買了一聽可樂兩聽啤酒,打開可樂邊喝邊上樓,走到門口,晃悠着一肚子的二氧化碳,孫金打了個響亮的“嗝兒”。
開門。
屋裡燈亮着。
他是出門就沒關?
孫金想不起來,他的腦子渾然是一片漿糊。
把裝着啤酒的塑料袋子放到桌上,轉身,客廳裡坐着的一個人陡然映入孫金的眼眸,駭得孫金差點沒驚聲尖叫起來,回過神,連忙掛起討好的笑。
“姨父,你怎麼來了?”
在客廳裡等待不到五分鐘的正是郭茂裡,他從地下停車場直接上來,以前孫金有過不少不良記錄,譬如說酗酒,也碰過點兒不該碰的玩意兒,量少,被郭茂裡硬擰了回來。
這時郭茂裡兩手環在胸前,從下往上看了一眼孫金。郭茂裡生着一雙單眼皮,眼神卻精明銳利有如老鷹,他不說話這麼看孫金,看得孫金有點心頭髮毛,忍不住往後倒退兩步。
“過來,坐。”郭茂裡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孫金緊繃的神經鬆下來,才察覺到自己滿背都是汗。雖然郭茂裡手裡有他家鑰匙,卻從來沒直接到家裡來找過他,來之前都會打個電話。事出突然,是個人都會被嚇出毛病。該不是今天晚上姨父和姨吵了嘴,大打一架,男人總是被掃地出門的那個,所以到他這兒來躲罵吧?瞥一眼郭茂裡,孫金心裡直犯嘀咕,也沒見他被揍個鼻青臉腫啊。
“坐!”郭茂裡提高音量。
孫金渾身一個哆嗦,連忙小白兔似的走過去在郭茂裡身旁坐下了。
郭茂裡隨手按開了電視:“知道我爲什麼來找你嗎?”
“不知道……”
郭茂裡掃了一眼孫金。
“知……知道。”孫金邊點頭邊嚥了口口水,可樂也不敢喝,放在茶几上。
“那你說看看,我爲什麼來找你。”郭茂裡一臉感興趣。
“這幾天我在班裡表現不好,給姨父丟人了,我也不知道居然有這麼多課程要學,是我自大了,我會努力的。我……”孫金說着說着眼眶紅了。
郭茂裡哭笑不得,忍不住聲調上揚:“你認爲是這個?”
誒?不是?孫金扭頭看見郭茂裡一臉的皮笑肉不笑,基本上郭茂裡這個神情不是要扣他生活費就是要沒收零用錢。
“你自己好好想想,平時都接觸了什麼人,有沒有什麼公司外的人,是不該接觸的。你別忘了,在京城落腳,你的所有信息都在我手裡,你稍微動一下腳趾頭,我都知道你想拉什麼屎。”頓了頓,郭茂裡看着被他說得頭越來越低的外甥,心裡輕輕嘆了口氣。自家人,他也不想把孫金逼得太急,偏偏這個小子一點兒眼色都沒有,腦子也不夠使,正經八百爛泥扶不上牆,但凡孫金腦子好使一丁點兒,他都樂意把他扶持成自己的接班人。偏偏這人做事完全不靠譜,什麼能碰什麼不能碰,一點兒原則也沒有。
今天郭茂裡過來,就是要給他敲個鐘。
至於敲到位沒有,這是個人造化,要是這一層孫金領悟不了,那他再敲打一百遍也沒用,早晚玩完,不如趁早滾蛋。
“平時……平時就接觸了訓練班的人,我跟他們都不熟。而且他們說我是走後門進來的……”起初孫金還興沖沖的,但這年頭你努力得過了頭,一樣惹人煩。
現在只要是單人表演,輪到孫金上的時候,旁邊同學都在笑。
不過孫金倒是臉皮厚慣了,這個還難不住他。就是心裡不好受罷了。感覺被孤立了,狐朋狗友又都幫不上忙,其實剛纔回到這個空蕩蕩的家,孫金心裡一直喘不過氣,把自己扔在沙發上的時候,他大腦一片空白,清醒過來以後,覺得,他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
唸書念不出來,打工被人開,今天在訓練班,劈叉把褲子蹦壞了,還是新褲子!放課被老師留下來糾正基本工姿勢,還讓他多努力多勤奮不要懶。
瞬間孫金這一段時間的腦門熱一下被澆滅得透透的。
他現在是四點起來,五點到七點在家裡折騰基本功,對着屋裡欄杆壓腿,對着鏡子調整自己的每個表情,研究怎麼穿衣服纔不土。才幾天的功夫,孫金自認自己有很大的進步,早上出門還會和樓下練太極劍的老頭老太太打個招呼,胸膛挺高就感覺自己是個五講四美好青年。
直到今天。
“那你是走後門的嗎?”郭茂裡問。
“是啊。”孫金沒精打采地回答。
“如果你是這麼看自己,那明天你不用來公司了,我會給培訓那邊說。”
孫金一愣,拳頭在膝蓋上攥緊,眉毛也皺了起來。
“一句話的事。”郭茂裡放了一部國家臺的軍事片,男主是鄧如風,正在和反派一號決戰,槍聲不絕,他把聲音稍微放小一些,向後仰頭,一秒鐘後,掉轉頭看孫金。
“你知道寰銀時代每年要培訓多少預備生嗎?面試預備生的人就有數百人,他們都是專業的藝術生,而你,確實,是靠着我的關係。但這個機會不是白給你的,我是看你還有一點兒求上進的心,怎麼說我也是你姨父,不能不拉你一把。有一條鐵律——”郭茂裡豎起食指,“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成功一定需要努力。而且你這個勁兒,要使在正途上。你拿着寰銀開的工資,就要想明白,自己是在爲誰做事。”
越聽孫金的臉越白,額頭上也滲出一層亮晶晶的汗水。
“姨父……”
郭茂裡示意他噤聲,手指朝着電視機點了點。
“鄧如風,今年三十八歲,十六歲從話劇團出來,在京城一個影視城給人打雜打了三年,開始跑龍套,又三年纔開始有角色,一年後開始有臺詞。一個角色一個角色磨到現在,他一集電視劇一百萬,其實不止這個價,他算有職業節操的。現在他想演什麼角色演什麼角色,他說了算。自己也有錢,投的兩部電影都爆了。你可以羨慕這樣的人生,但是,得先想想自己有沒有他的經歷。沒有人是一步登天的。你現在二十歲,比當年的鄧如風大四歲,你的老師我也見過了,你唱歌不行,跳舞還有點天分,如果你想演戲,可以從羣演開始,如果想要跳舞,可以從羣舞開始,如果想要當助理,可以從我的助理開始。你自己好好想想,有多少人有這麼好的機會?”
孫金滿臉愧疚地低下頭,他脖子發紅,整個耳朵也通紅。右手手指一直在摳左手手心,聽郭茂裡話裡的意思,他自以爲是的小聰明,他姨父都知道,今天只是來敲打他的。
“你來了京城,這些長篇大論我從沒有跟你講過,爲什麼,我不是你爸也不是你媽,教育你是他們的責任。做長輩的,說多了惹人煩。”
“不是的……姨父,我沒有覺得煩。”孫金擡起頭,嗓子眼裡堵塞住,有點說不出話來。
郭茂裡看着他,也沒說話。
孫金眼眶越來越紅,咬着脣說:“我想賺錢,賺很多錢。”
“如果這是你的人生理想,能夠實現它,你就會快樂。但是要走正道。你不講義氣,就沒有鐵哥們兒,人心都是肉長的,以誠待人,別人纔會以誠待你。你看看你的那些酒肉朋友,你試試,給他們打電話借錢,一準兒全跑了。”
孫金愣住了,還真是。他以前朋友還挺多的,現在得有錢找人喝酒,還是他的局才找得到人。
就像今天這麼累這麼倒黴,他居然連一個能聊聊的朋友都沒有。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不願意參加培訓,明天就不用來公司了。要參加,就好好練。”郭茂裡看了一眼壁鐘,作勢起身。
“我都二十了……”
被郭茂裡斜了一眼,孫金立馬閉上嘴,恭送他姨父。
走到門口,郭茂裡換上鞋。
孫金垂着頭壓根沒敢看他。
關門之前,郭茂裡說:“好好吃飯,別一天到晚吃外賣,趁着一個人生活,多學點生活技能,不然以後拿什麼談戀愛?”伸手揉了一把孫金的腦袋,郭茂裡頭也不回地離開。
孫金愣了好一會兒,傻呆呆地擡手,摸摸頭。
樓梯間裡郭茂裡和什麼人說了句話,一隻雪白的比熊拐進通道,牽引繩後面跟着主人。
比熊對着孫金吠了兩聲。
姑娘不禁皺眉。
不是剛纔跟她翻白眼那神經病嗎?這麼瘦,一看就是生活不健康的死宅。
接着,死宅撓頭,不好意思地衝她說了句:“對不起,你好。”
姑娘眉毛微妙地動了動,面上浮現微笑,客氣地回了句:“你好。”開門,關門。
孫金關門進屋,腦子裡女鄰居的形象豐滿起來,不再是個惹人煩的符號。他看得很清楚,那是個長髮及腰文文靜靜的女生,及膝的藍白條連衣裙襯得身材很好,她還有一條活潑可愛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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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大哥最近很糾結,一天也難得看到他弟弟一次,不是悶在房間裡,就是在公司還沒回家。
今天又是,十點纔回來,一看就滿臉倦容。
跟着吃宵夜時,秦飛國總算忍不住問了:“最近工作忙?”
“沒有,在上課。”秦寶的宵夜一般是養生湯,今天又是他愛喝的蓮藕排骨,他正在啜一塊排骨,說話聲很含糊。
“什麼課?”
“表演和臺詞,菲姐給我請了兩個老戲骨前輩當老師。”秦寶一頓狼吞虎嚥,直起身放了筷子,朝秦飛國說:“我吃好了,先上去了。大哥你多吃點。”
秦飛國:……………………
對面秦寶已經一溜煙跑了,他低頭神色複雜地看着滿滿還沒喝的蓮藕湯,微帶疑惑地皺了皺眉: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爲什麼要陪吃,我不是想陪聊嗎?對象呢?
一天都未必能見到自家三弟一面的秦大哥陷入了讓人呼吸困難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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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佳慧頭七那天,公司爲她辦了一場追悼會,有十數位鐵桿粉絲到場爲她獻花,一度有人哭到暈厥。
遺體火化以後,骨灰就近送到殯儀館聯繫的一家檔次很高的墓園安葬。
當天陰雨朦朧,墓地氣氛沉悶。
魏佳慧的父母都沒來,最後只得由她的經紀公司幫忙料理後事,她生前的兩個圈中好友低調出現在墓園,匆匆獻上一束花,就登車而去。
媒體稀稀拉拉來了不到十個人,在那兩個圈中好友來的時候拍了兩張照片,記者們都是一臉無聊。
忽然,人羣爆出騷動。
蹲在一邊抽菸的李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起身看見一輛豪華轎車停在墓園階梯下,穿西裝打領帶的一個年輕人出來,給從車上下來的人撐傘。
黑色雨傘下一雙男人修長的腿走出。
隨着男人越走越近,李固倏然睜大眼睛,連忙把菸頭掐了扔掉,端起相機。那天在聞容羲下榻的酒店聽他說的那一席話言猶在耳,李固舉起相機的手頓了頓,把相機放下,轉過身去攔其他記者。
“死者爲大死者爲大,我們跑這一趟,也發不了多大一條稿子,怕是零點五分都湊不夠。一頓火鍋錢,算了吧。”
一看說話的是人娛的老記者,其他記者面面相覷,紛紛放下了相機。
在衆人注視下,聞容羲爲魏佳慧獻了一束白菊,行禮畢,交給魏佳慧公司派來的主管一個袋子。
上面有Moon的logo,圍觀者都猜到那大概是引起軒然大波和無稽緋聞的那支表。之後聞容羲乘車離開。
這個小小的插曲沒有出現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只是魏佳慧的幾個粉絲有人拍下視頻,放到網上。
佳慧姐的葬禮,出席的人不多,以下,感謝。配圖是兩名女星和聞容羲在墓地出現的照片。
只是不像上一次魏佳慧鬧出緋聞關注度那麼高,只有零星幾個網友在下面感慨,人死如燈滅,紅的時候萬人追捧,死後都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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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二上午秦寶去福利院,帶去的幾個專家和寧老太商量教育方案,下午在健身教練的指導下,秦寶做了一下午的腹肌加強,揮汗如雨帶來近乎暢快的享受。雖然累,但看到鏡子裡慢慢成形的肌肉還是很高興。
走出去,婁菲就陰着臉過來,跟秦寶小聲說:“聞容羲來了,在公司對面一樓咖啡廳,剛纔有同事看見。一個小丫頭,跑去要簽名,結果他問那小丫頭你在不在公司,簡直亂套了,你們這麼熟了?”婁菲滿臉狐疑地看着秦寶,想從他的表情裡解讀出真實答案。
“他隨便逮一個人就問我?”秦寶愣住了。
“當然不是,你忘了這個。”婁菲晃了晃胸前掛的工作牌。
工作牌上有公司名稱,每天進出都要刷這張卡才能進入大樓,那個小丫頭溜出去買咖啡,當然隨身帶着,短短几分鐘也用不着摘下來。
“還好。”秦寶說,“吃過一次飯。”
婁菲詫異地張了張嘴。
“你們私下有聯絡?”
“嗯。容哥挺照顧我的。”
婁菲無言扶額,“我說秦先生,你一個新人,你倆又不是一個公司,除了綜藝節目沒有合作過別的,他主動聯繫你的?沒有說爲什麼?”婁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猛然一拍腦門,“是那個小姑娘?聞容羲那個助理……”
“這沒什麼吧,你不是說可以適當地交朋友?”這話婁菲以前說過,因爲秦寶沒有正經八百念影視學校,別人進這個圈兒動不動一個培訓班一個學校出來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叫得親親熱熱,這點來說他就很吃虧,到哪兒都是個空降兵。除非成長到能讓別人認可,否則很難站穩腳跟。
有錢有背景的人不少,但這在娛樂圈不一定就是優勢,反而會讓人看待明星的眼光更加嚴苛。因爲不管你再努力,你還不是有背景?一句“有背景”就足夠抹殺一切努力。好在秦家做得夠保密,秦寶的家庭沒有曝光。
也可能只是因爲他還不夠紅,沒有人來深挖他。
“知道什麼是適當嗎?”婁菲斜乜秦寶一眼,“那是要你和同層次或者比你低一點層次的人交朋友。聞容羲……他……”措辭了半天,婁菲不知道怎麼說比較不容易傷人自尊心。
“他很好啊。演戲經驗也很豐富。菲姐我不跟你說了啊,他發消息催我了。”秦寶擡起頭,視線離開手機。
“我看看。”婁菲搶過秦寶的手機一看,眉頭緊緊擰起來。
“我先下去。”沒等婁菲答應,秦寶拿回自己的手機就走了。
婁菲叉腰在原地站着喘了兩口氣。
“婁姐好。”健身指導收拾好一個大包正要走。婁菲揮揮手。
現在,婁菲滿腦子都是剛纔秦寶手機上滿滿的聊天記錄。
聞容羲會給秦寶發冷笑話,還會問他在不在,催他下樓吃飯的句式是這樣的“到了,下來”,附贈一個紅包。
還有那些“那你睡,晚安”“記得吃飯”“有點睡不着你睡了沒”“下雨,帶傘”,變成一個個巨大的方塊立體字在婁菲的腦海裡呈360°迴旋,撞擊着她的腦膜。
往往是聞容羲發兩三句,秦寶纔回一句“哈哈”“嗯”“啊”。
“……………………”她怎麼覺得自己在看霸道冷漠攻和反射弧繞地球兩圈的呆萌受互動。
婁菲使勁搖了搖頭,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玻璃窗邊,看見秦寶走進對面的咖啡廳,不一會兒,一身休閒服的瘦高個兒出來,順手摘下帽子扣到秦寶頭上遮太陽。
十步開外,停着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車,瘦高個戴着墨鏡和口罩,秦寶進去時,他伸手擋了一下秦寶的頭,然後自己跟着坐進去。
豪車絕塵而去。
婁菲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慌慌張張端起手機給秦寶發了一句:“小心不要讓記者拍到,吃完就回家,到家給我回個信。”
五秒後,她手機振動起來。
“收到。[可愛]”
賣你妹的萌啊,小同志,你的人生經歷實在是太貧瘠了。此時婁菲腦子裡已經腦補了一出難以言喻的自家養的粉紅小豬被無情吃掉的悲慘劇情。
但願是她的腦子漏了洞。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