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把菜買來, 二話沒說就走了。秦寶沒想到聞容羲會自己親自下廚,圍上圍裙,那個切菜的架勢, 顯然是個熟手。
聞容羲順手把切細的黃瓜絲拈了點兒遞到秦寶面前。
秦寶紅着臉從他手上舔了一嘴。
“隨便做點家常菜, 剛沒跟阿姨交代清楚, 沒買什麼大菜食材。我最近都吃得淡。”聞容羲把血淋淋的魚片抖出來, 毫不避諱地用手抓來抓去, 洗淨血水,碼料,漫不經心地扭頭看了眼秦寶, “給哥倒點紅酒,酒櫃上, 應該有兩瓶開過, 你看哪個順眼就倒哪個。我記得你能吃辣?還喜歡吃火鍋。酸菜魚行嗎?”
秦寶點了點頭, 完全沒想到聞容羲做起菜來輕車熟路。
酒來以後,聞容羲一面和秦寶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一面手腳麻溜地準備配菜。
“要幾個蒜?”要做魚,當然要蒜,秦寶去袋子裡找。
“我來,不用管。”聞容羲就是繫個圍裙,拿把菜刀, 說話依然極有氣勢。
“我在家有時候也給阿姨幫忙……”秦寶解釋道。
“不用, 陪我說會話就行。這麼客氣以後怎麼辦?”聞容羲眨了眨眼。
以後……以後搬過來住, 家務肯定要分配, 聞容羲請了幾個阿姨, 都什麼時候來?自己搬過來之後總要分擔點家事吧?總不能成天就白吃白喝白住……要不然交生活費?一個月交多少?秦寶對自己一個月用得了多少毫無概念,他在家從來就是白吃白喝白住……
回頭問一下菲姐。
如果過來住, 應該不是和聞容羲住一個屋吧?雖然聞容羲的牀很大,別說躺兩個人沒問題,就是中間再塞三四個人也毫無壓力。
“上次你說在上課,請的誰?公司安排的?”聞容羲手上動作不停,沒擡頭,剝蒜。
“嗯,陳友江老師。”秦寶還有點飄,想什麼時候跟家裡說搬過來住,今天大哥要去公司,二哥最近好像又有了女朋友,成天不在家。
聞容羲身形頓了頓:“我發現你小子運氣特別好。”
秦寶嘿嘿笑。
“別的不行,就是運氣好。”要不是運氣好,能在被泥石流埋了之後,投生到另外一個人身上嗎?而秦寶的身世完全就是人生贏家,除了從小有自閉症。家庭和睦,條件優渥,不用奮鬥就擁有旁人一輩子打拼的成果。
秦寶心想,等自己也算事業有成了,一定要多做點公益項目,幫助像他上輩子那樣念不起書的年輕人。
容哥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對他的意義,曾經是幽暗隧道中唯一的一束亮光,循着這道光,他才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光。
“看什麼?”聞容羲沒有擡頭,嘴角掛着一絲弧度,眉眼間流露出些得意,“哥好看?”
秦寶語塞,卻也不想挪開眼,應和道:“對,好看。”
聞容羲眉毛揚了起來,露出個迷人的微笑,側身看着秦寶:“你也好看。當初第一眼看見你……哥就心跳加速。”
“第一眼?在哪兒看的?”秦寶好奇道。
“直播啊,看你長得帥,纔去參加節目。”頓了頓,聞容羲又道:“專門衝着你去的。”
“不可能吧……”秦寶頓時感覺自己被套路了。
聞容羲笑笑沒說話。
過了會,秦寶又問:“真爲我纔去的?”
“逗你的。”聞容羲晃了晃酒杯,遞過來,“喝一口?”
“我不喝。”待會喝一口又醉了,再說出什麼丟人的話,不能在同一個地方連續跌倒兩次。
聞容羲做飯,秦寶就在旁邊看着,聞容羲也不讓他幫忙打下手,好不容易逼出了真話,說秦寶手腳太慢,還不如他自己來。
於是秦寶只好提出吃完他來洗碗,稍微還是給他一點表現自身價值的機會。
燉了只雞,還做了一盆酸菜魚,炒了個青菜,涼拌三絲。
噴香撲鼻的飯菜上桌,聞容羲進去洗手洗臉,秦寶一邊盛飯,一邊問聞容羲要不要喝酒。
“不喝了。”聞容羲頭髮上掛着水走出來,擦乾臉,拍了點潤膚露才過來坐下。
“坐過來點,隔得那麼遠,哥能吃了你?”
餐桌很長,秦寶本來和聞容羲之間隔了兩個位置,現在挪到他旁邊。他心裡不住想,聞容羲平時一個人住,一個人在這麼大一張桌子上吃飯會不會很寂寞?秦寶家裡都是一大家子人吃,飯桌上秦飛國和秦含輝兩個恨不得打一架決定誰擁有和他聊天的優先權。卓姐隨時母性氾濫,疼秦寶跟疼親生兒子差不多。
“嚐嚐。”
魚片鮮嫩可口,酸菜獨有的鹹酸味讓人滿口生津,涼拌三絲也很爽口,炒的菜心火候剛好,脆而不生,保留着青菜獨有的清爽香味。
“還能吃嗎?”聞容羲問。
秦寶一陣狼吞虎嚥,跟這輩子沒吃過飯一樣,飯也煮得好吃,水剛好,不軟不硬,米粒很有嚼勁,香味十足。
“慢點。”聞容羲簡直哭笑不得,忍不住懷疑秦寶在家被人虐待幾天沒給飯吃。
足足吃了兩碗米飯,秦寶吃飯的速度才慢下來。
“好吃。太好吃了。容哥,你這一手,不演戲了還可以去開餐館,太好吃了。”秦寶吃得簡直感動流涕。
“倒是想過,等不想演戲了,就做投資,開個連鎖餐館。火鍋店也行。”
秦寶想起來:“好像林望南開了個火鍋店。”
聞容羲一擺手:“他那個太黑了,鴨腸八十八,誰吃?明星效應也不能這麼做,要做還是要充分考察市場環境,資金流入另一個市場,影帝開的店又怎麼樣?他林望南又不在店裡坐檯,開店半年,除了剪綵當天去過。請了不少人去給他捧場,剛開始全靠腦殘粉支撐,想到他的店裡去偶遇明星。現在誰還去?誰都不傻。”
“菲姐說容哥以後想做導演?”秦寶本來想說不吃了,搞得他好像專門是來蹭飯的。
“我做導演,你來演嗎?”
秦寶面無表情道:“你要潛我嗎?”
聞容羲笑了起來。
秦寶也笑。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當初吃個飯還被人偷拍,各種爆料,說萬年不開花的老鐵樹這下一動手就是個大的,潛規則演員就算了,對象還是個男的。
要知道這幾年聞容羲連個緋聞都沒有,可算清清白白,唯一有過的一條也很快就澄清純屬子虛烏有。
當時鄧如風這個冷淡癖都給他打電話,恭喜他終於想通了包了個小兔子。
“潛你啊。”聞容羲隨口道,“讓我潛嗎?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不算。”
秦寶臉孔微微發紅,筷子在米飯裡戳來戳去,眼珠子也轉個不停。
“害羞?”聞容羲音調上揚,含笑說:“早晚有那一天。”
秦寶耳朵滾燙,聲如蚊訥:“你知道怎麼做?”
“知道。”聞容羲聲音低沉下來,專注地望着秦寶,看了他一會,突然笑了起來:“不是現在,別緊張。”
秦寶沒說話,碗底的幾粒米快被戳成飯糊。
“現在也不是不行……”他在說什麼啊啊啊啊啊?原來他是這麼急色的人嗎?這麼多年他才發現自己的屬性未免太后知後覺了。聞容羲會覺得他太奔放嗎?
“現在不行。慢慢來。”看秦寶吃得差不多,聞容羲起身收碗。
“我來洗吧……”秦寶像個小兔子跟在聞容羲身後。
聞容羲根本沒給他下手的機會,圍裙一系,已經在衝碗。
“等你搬過來,只要我做飯,你都洗碗。”
於是秦寶一臉無聊地在旁邊看着聞容羲洗碗。
洗完了碗,聞容羲兩手撐在水池邊,看着秦寶,嘴脣一動:“親個?”
“不了……沒刷牙。”秦寶話音未落,聞容羲湊上來親了他一口,笑道:“哥又不嫌你。”
下午聞容羲躺沙發上劃拉手機,突然往秦寶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寶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在按電視,其實一個節目也沒看進眼裡。
“對了,我看見你和你們公司那個女的地緋聞……”
聞容羲剛起了個頭,秦寶坐得更端正了,背脊隨之一僵。
“公司安排的,之前參加七十二小時,和衛逸維鬧出了麥麩的傳聞,節目組要求等播完再澄清。”
“是應該播完再澄清,否則各方都吃虧,不過那個衛逸維,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天到晚佔你便宜。”
秦寶無語道:“我的節目你都看了?”
“看,每週守着直播看。”
秦寶微微張着嘴,有點五雷轟頂,半晌才找到聲音:“我平時沒有在節目裡那麼傻……”
“一樣的。”
秦寶忙擺手:“不一樣不一樣。”
“過來。”聞容羲拍拍自己的腿。
秦寶猶豫了一下,去看周圍的窗戶。
“放心,不拉窗簾也不會被偷拍,這個小區安保做得特別好,你來的時候沒碰見別的明星?”
“碰到兩個。”秦寶跨坐到聞容羲身上,低頭看着他,目光溫柔而依戀。
“親一下。”聞容羲指了指側臉,轉頭示意秦寶親他。
秦寶乖乖親了親他的側臉,視線滑落到聞容羲高挺的鼻樑,情不自禁親着親着親到了一邊去,親過他的鼻樑和嘴脣。
聞容羲兩手按着他的腰,含笑道:“沒刷牙。”
“我不嫌棄你。”秦寶笑着說。剛纔他還很緊張,但湊近聞容羲時,突然就不緊張了。這麼些年,他和聞容羲唯一的交集,就是每月一次打給他的生活費,他卻覺得這個人對他來說很熟悉。
秦寶手在聞容羲臉上亂摸了一會兒,手指撫上他的脣。
聞容羲躺着不動,無比順從地任憑秦寶的手在他分分鐘幾十萬上下的臉上摸來摸去,當秦寶摸完他的嘴要摸他的下巴時,聞容羲笑着說:“不想親一下?”
秦寶笑了,親了聞容羲的嘴脣,眼珠轉來轉去,他是李明時,在海報上看這張臉,他剛成爲秦寶時,在秦寶的秘密空間裡看,而現在,誰能想到,他搞到真的了。
每當秦寶的眼神中流露出迷戀,便如一縷春風,吹綠了聞容羲心中沉寂的戈壁,在沙石上生出蓬勃的希望來,攛掇聞容羲內心的猛獸,只想將青年拆吃入腹。
聞容羲抓住秦寶一隻手腕,笑了笑:“別點火。”眼前的臉孔十分年輕,皮膚嫩得能直接掐出水來。秦寶眼神乾淨,嘴脣紅潤,白皙的臉孔泛着紅。
聞容羲擡起頭,安慰地親了親秦寶的臉,一隻手按住他的背,來回安撫着。
“下次。”
秦寶不解地低頭看了一眼。
聞容羲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你沒準備好。”
“我準備好了。”秦寶一臉視死如歸。
聞容羲呼吸灼燙地貼着他的臉蹭了蹭,“我相信你跟內女的沒什麼,不用跟哥證明什麼。”他抓着秦寶的手,悄然無聲地把他的手按在胸膛上。
秦寶一下子臉更紅了,想下去,才動了一下,就被聞容羲一把按在懷裡。
“容哥愛你。”
這麼肉麻的話不知道爲什麼聽着聞容羲說出來,秦寶一點也不覺得肉麻,在聞容羲懷裡鑽了兩下,要求他再說幾次。
聞容羲帶着笑的腔調讓秦寶耳朵發燙,每一句話都像帶着灼熱的溫度。
兩個人在沙發上膩歪了會兒,聞容羲總算說了實話,說怕秦寶覺得疼。秦寶再三保證自己一定不會鬼哭狼嚎,聞容羲一臉的不信任。
本來聞容羲就想,再讓秦寶摸來摸去地撩撥,理智不住搖擺。
偏偏秦寶還一臉真誠地跟他保證不會喊痛。
要不是對自己技術真的不信任,聞容羲差點腦子一熱,但爲了長期的革命目標,聞影帝清醒地認識到,絕對不能在局部方針上犯錯誤。
後來秦寶提議玩遊戲,聞容羲就把他抱着在沙發上,放了自己的電影作背景音樂,秦寶看了一回覺得尷尬,聞容羲死活不讓他換頻道,還調侃說:“不是最喜歡看我的電影嗎?”
秦寶滿臉通紅地只得繼續聽,簡直是“公開處刑”現場。
遊戲沒玩兒多久,兩人都不想玩了,專心地接起吻來,像是兩個孩子,摸一會耳朵,親一會嘴,漸漸地兩個人都有些犯困,聞容羲便把秦寶抱着側身臥在沙發上睡了。
睡過午覺就已經下午五點多了,秦寶手機關了靜音,四個秦飛國打的電話,一個家裡的,他忙回了一個。
卓秋紅的聲音傳出:“三少回來吃飯嗎?”
秦寶看了一眼聞容羲,手指侷促地着身上滾得皺巴巴的衣服。
“不了,不用管我,我在朋友家吃。”
卓秋紅多問了句:“哪個朋友?”
“一起演戲的朋友。”
“哦哦,晚上回來吃宵夜嗎?”
“有湯嗎?”
“冬瓜鴨肉湯,回來的時候要喝一碗?”卓秋紅的語氣中帶了笑。
“一起演戲的朋友?”秦寶掛了電話,聞容羲一手摟着他的腰,把人按在沙發上,專注地凝視着秦寶年輕帥氣的臉。
“以後一起演。”
“對了,你經紀人跟你說了嗎?寰銀投的戲,開春拍,到時候過來。”
“菲姐提了一下。”
“可以接,好幾個角色不錯,等劇本出來了我發給你看看。”
秦寶倏然有種自己在走後門的感覺。
當天晚上十點多,秦寶做賊一樣回到自己家,秦飛國在客廳裡坐着等他,就在秦寶要上樓時,手裡的報紙抖了抖。
秦寶微笑着坐到沙發上:“大哥。”
“卓姐說你去朋友家吃飯了?”
“嗯。”秦寶答。
“拍戲認識的?”秦飛國問。
“……是。”
秦飛國把報紙放了下來,嚴肅地看了秦寶一會:“三弟,你每次說謊,就會多猶豫三秒鐘,你自己看來不是很清楚。”
“一起做節目認識的。”秦寶連忙解釋道。
秦飛國眉頭一擰,一臉思索,緩緩道:“女的?”
秦寶內心天人交戰正在想怎麼能夠讓秦飛國同意他搬去聞容羲那裡住,在聞容羲家時秦寶還沒有太意識到這個問題。現在對面坐着不苟言笑的秦飛國,他的理智才上了線。
秦飛國這個護弟狂魔,很可能,壓根不會同意他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