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武冰意味深長看了秦寶一眼, 拿胳膊肘碰他，示意他快點拿眼鏡進場。
武冰噶擦噶擦吃着爆米花，眼鏡盯着前方大屏, 側身跟秦寶竊竊私語：“這裡頭有你老師, 傳說中和你有基情的那位, 你到底怎麼吸引到他的注意？他可是從來不搭理人的。對了, 你知道鄭良吧？演名捕神偷那個, 記得嗎？去年的年度大戲。”
“嗯，怎麼了？”鄭良是星寶娛樂的一哥，去年從一衆小生裡越衆而出, 把差不多紅的幾個年輕人一下子全擠下去了，都是靠這部爆了的電視劇。
“下半年聞容羲拍的那個電影, 男主角本來不是郭輝若, 當時還沒定, 有好幾個候選，鄭良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幾個候選人裡當時他最紅。他的經紀人約聞容羲的經紀人吃飯，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都說是寰銀根本看不上星寶，聞容羲的經紀人兼着寰銀時代管理層的職務，那個經紀人也是沒眼色, 在個酒會上約聞容羲的經紀人, 估計覺得人多不好打他臉, 誰知道就是打了。”
聞容羲的經紀人？秦寶腦子裡第一時間浮現出總是戴個大黑框圓眼鏡一臉沒睡醒的戚晴, 那好像是聞容羲的生活助理。
“不過聞容羲到了今天的地位, 也不需要討好逢迎誰，早年好像挺慘的。”
“你都聽誰說的……”
“八卦號啊, 微博遍地都是，不然你上那個胡涯論壇，也有好多料。”
“……………………”秦寶無語道，“那上面應該也有不少你的料。”
“你看了？你還真關心我。”
“沒有。”秦寶道。
“不過我告訴你，上面關於我的都是假的，一派胡言。”武冰斬釘截鐵道，聲音放得很輕，因爲放映廳裡燈光已經暗下去，電影即將開始，“我看的時候都懷疑那是不是頂着我名字的同人。”
“同人？”
大熒幕上出現了最高部門的標識，秦寶閉嘴了。胡涯論壇真的有很多聞容羲的爆料？回去看一下，算了還是不要看了，想知道什麼直接問聞容羲不就行了。想到那麼多人在論壇上扒聞容羲，秦寶又有點想什麼時候摸上去看看黑子們的水平。
開場接近三十分鐘，聞容羲的角色纔出場，他演一個上將，算是個小boss。筆直修長的兩條腿比臉更先出現在畫面中，黑色皮靴緊貼着結實的小腿。
軍裝穿得筆挺，帽檐之下，壓着那雙深邃得能包羅萬象的眼眸，襯衣釦子嚴嚴實實直到喉結，渾身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秦寶張着的嘴閉上，咬了個空。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指，才反應過來，爆米花都沒拿……
“真帥……”武冰感慨道，“想不到這麼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帥，老孃的少女心……”
秦寶嚥了咽口水，邊吃爆米花邊喝可樂，目不轉睛盯着大熒幕。
那腰、那腿、那臀，充分激發了全場少男少女的荷爾蒙。
秦寶臉微紅地盯電影，直到聞容羲的第一幕出場結束，他彷彿聽到了滿場的遺憾嘆息。
武冰小聲問他：“聞容羲現實中有這麼帥嗎？這是後期處理過吧？皮膚有這麼緊緻嗎？臉頰線條也很硬。”
秦寶敷衍地嗯聲，在想聞容羲在家時不羈又微帶着挑逗的笑意，他的笑容總是充滿了神秘感，讓人捉摸不清他在想什麼。
“真有這麼帥？”武冰轉過頭看見秦寶癡迷的眼神，不以爲意地閉嘴看電影了。
散場出去時，兩人特意磨蹭在後面，這樣不容易被認出來，人少也好下去。
武冰聽了秦寶的建議，戴着一條鮮紅的圍巾，兩個人手揣在兜裡，略低着頭，邊小聲說話邊往外走，秦寶順手把爆米花桶和空飲料瓶扔掉。
“我去洗手間，等我一下。”武冰把包往秦寶懷裡一塞。
秦寶低着頭刷手機。
＃聞容羲軍服＃雄踞熱搜榜第一，這部電影是今天上的，就有人將聞容羲這些年演過的穿軍服的角色都整理了一遍。
秦寶一看頭皮就炸了。
慢腦子只剩下一個霸屏的“帥”字。
“走啊。”武冰回來，拿過包，湊過去想看一眼秦寶的手機屏幕，嘟囔道：“看什麼這麼專心……”眼前一花，秦寶已經收回手機，臉頰微紅，大概電影院裡人太多又開着暖氣悶得缺氧。
“吃什麼？”秦寶纔想起問。
“樓上，一百層，情侶套間，可以俯瞰京城全景，三少，不是跟着你，我可享受不了這種待遇。”武冰邊說邊按電梯，恰好到這一層，裡面也沒人。
電梯往上升的過程中，不斷有人進出，武冰和秦寶縮在最後面，圍巾遮住大半張臉，聽別人議論衣服包包化妝品，中間有個興奮的聲音在和男伴談論聞容羲的電影。
秦寶頓時豎起了耳朵。
“真的好帥啊，你絕不覺得？”
男伴面無表情：“不就那樣嗎，前幾年你不是喜歡嚴瑋嗎？現在不喜歡了？”
“誰說的，我一直都喜歡聞爺，只是前幾年還喜歡嚴瑋現在沒那麼喜歡了而已。”
另一個溫柔的男聲說：“他真的是太……”意猶未盡地嘖嘖聲，“我一gay蜜超愛他，簡直符合一切理想型的憧憬，時而霸道時而溫柔，凝視你的眼神無限深情，看着看着就醉了。”
“…………………………”電梯裡一陣詭異的安靜。
其他人有默契地不說話了。
那人繼續道：“好像下個月有個影迷見面會，我要去，琦琦你到時候幫我弄張票唄，你不是有好姐妹跑娛樂口，應該有票吧？”
“行啊，我看能弄到幾張，我也想去，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去。”
說着一男一女就興奮地挽起了手。
旁邊的男伴無語地牽住女孩的另一隻手。
旋轉餐廳的晚飯確實很浪漫，秦寶去洗手間的時候，無意中又看見了上次在咖啡館遇見的那名記者。
記者愣了一下，朝他微笑點頭。
秦寶回來時，記者坐在他的位置上，在跟武冰說話，武冰看見他立馬揮手，記者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退到普通卡座上。
吃完飯武冰接了個電話，是她男朋友打來的，匆匆就走了。
秦寶開着車在街上晃了兩圈，晚上八點多，也不早，開回去接近九點，他回了條消息。
天下無雙的聞爺：還沒吃完飯嗎？
我：剛出來。
天下無雙的聞爺：開車了？
我：嗯。
天下無雙的聞爺：早點回去休息，開車注意安全，不要看手機。
秦寶收了手機，發動車子，剛纔涌起的念頭打消了，他本想先開車去一下聞容羲家，要是過去兩人又要膩歪半天，今晚別想回家了。
爲了爭取秦飛國能答應他搬出去住，最近還是老實點，做人眼光要放得長遠。秦寶想着，視線漫不經心地滑過車水馬龍的街面。
京城永遠如此繁華，人們匆匆忙忙奔向各自不同的目的地，有人低頭在發消息，有人聽着耳機，有人被喇叭聲嚇了一跳魂飛魄散。每一間亮着燈的店鋪裡，擺着琳琅滿目的商品。
秦寶茫然地注視着一切在眼睛裡閃動，開車回家。
·
趕在過年之前，秦寶和武冰的緋聞在熱搜上霸了好幾天，寒假武冰有一場小成本電影上映，是她的電影處女作，爆笑青春都市片，公司給的票，秦寶得了五張，索性把秦飛國、秦含輝，卓姐都帶上，秦含輝帶了個女伴。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在電影院碰上了聞容羲。
秦寶昨天跟他說過要來，連票子都拍給他看過，說不好是不是故意。
秦飛國沒怎麼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秦含輝的女伴身上，因爲這女伴太熟悉，正是秦寶的經紀人，來過秦家好幾次。
秦飛國整個神色都很微妙，剛見面時仍繃着臉，不大自在地跟婁菲打了招呼。
秦寶心裡有事，沒太注意，而且他覺得就算秦含輝和緱靜光同進同出他也不會太意外，畢竟秦含輝泡的妞明星和模特不少，婁菲反而是最返璞歸真的一位。
而且秦含輝介紹婁菲說的是同事。
“一年僅在年會上共事一次的同事。”婁菲微笑着解釋。
秦含輝小聲道：“非得讓我下不來臺嗎？”
婁菲：“小的哪兒敢。”
秦寶注意到，婁菲和秦含輝說話時不再謹小慎微畢恭畢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感覺婁菲有了底氣，拆秦含輝的臺拆得那叫一個順手。
看電影時聞容羲坐在秦寶左邊，兩人挨在一起咬耳朵，聞容羲小聲在他耳邊說話，暖烘烘的氣息噴在耳廓上讓秦寶全程都心不在焉。
“這個不是那個誰，上次和你一起面角色的那個。”婁菲扯了扯秦寶的袖子，秦寶側過去聽她說話。
“好像是，想不起來名字。”秦寶渾身僵了一下，低頭看見聞容羲食指在自己掌心裡摳動。
婁菲順着他的視線也看見了，臉就是一黑。
秦寶自然而然又靠過去聽聞容羲說話。
散場後秦含輝去取車，聞容羲也是開車來，但沒有同他一起，婁菲被秦含輝叫去一起取車。
秦寶看着聞容羲向秦飛國走過去，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只見聞容羲伸出了手。
秦飛國愣了一下。
“你好秦先生，我是聞容羲，是秦寶的好朋友，也是他的老師，教他表演和臺詞。”
秦飛國眼珠動了動，明顯在思索，也伸出手，語氣遲疑：“你就是鼎峰那個聞容羲？”
秦寶一臉懵逼，鼎峰又是什麼。
聞容羲笑了笑：“正是，秦先生和鼎峰有業務來往？”
是聞容羲投資的別的公司嗎？秦寶對聞容羲擁有的產業一無所知，他只知道寰銀時代的半壁江山是聞容羲的，婁菲也沒細說過，大哥是做電子產品的，聞容羲還開了一家做電子產品的公司嗎？
“最近在接洽。”秦飛國神色明顯緩和下來，責怪地看了一眼秦寶，“就是要搬去他家？”
秦寶還沒開口，聞容羲笑道：“對，下一部戲我們倆會有很多對手戲，最近他表演課的老師家裡有事課也不能上了。秦寶很聰明，運氣也不錯，開年以後工作會更多，上檔次的戲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短板會越來越明顯，只有指望勤能補拙了。”
秦飛國點頭：“這個我倒是想過給他找老師在家裡教一教，就是他現在比我們兩個做哥哥的還忙，要上課也找不出時間。對了，你是哪個學校的？你不是做電子科技的嗎？”
聞容羲報了學校名字。
秦飛國滿臉意外：“那個學校可不好考。”
“很多年前的事了，出了學校的發展還是要看自己努力，也要靠點人品和運氣。”
“那鼎峰……”
聞容羲勾了勾脣角：“電子科技我不懂，投錢和管理還是懂一點。”
秦飛國瞭然於心，聞容羲大概是出資，聘請專業人員來管理，他自己估計也懂一些，只是不會太專精。上次秦寶突然要搬出去住，他光顧着生氣，沒留神他說的是聞容羲，對秦飛國而言，影帝聞容羲的名頭，遠不如鼎峰電子的老闆名頭來得如雷貫耳。
聞容羲面容英俊，身材挺拔高大，肩膀寬闊，說話時風度令人心生嚮往。
秦飛國道：“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鼎峰的老闆還是大明星。”
“下週我們約個時間，再談合作的事。”聞容羲說。
秦飛國笑了起來：“接洽了這麼久都沒能見到你本尊，想不到還要借人情。”
“隨便借隨便借。”秦寶高興道。秦飛國滿意的神色已經完全寫在了臉上，想不到擔心來擔心去，會是在這個時間地點，刷了秦飛國的好感。
當天晚上分手以後，回去的路上秦飛國還在不住感慨，想不到那個聞容羲就是這個聞容羲。
“哪兒有那麼多這個那個，再怎麼影帝，也要爲以後盤算，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大哥以爲就你懂這個道理啊？”秦含輝調侃道。
秦飛國半天沒說話。
“就在路口放我下去吧，走兩步就到了。”婁菲沒開車過來，車上人多，她的話也不方便說。
婁菲下車後，在路口看着車子開過紅綠燈，才轉身回家。
車上秦寶問秦含輝是不是和自己的經紀人在戀愛。
“怎麼可能。”秦含輝含糊道，“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兒。”
秦飛國坐在副駕上，頭也沒回地問：“聞容羲是不是就是那個把聞氏搞垮了的私生子？”
秦寶靜了，心裡有一點難過。
秦含輝道：“什麼叫私生子，聞家雖然沒承認他，人家父母也是合法婚姻，受到法律保護的，怎麼能叫私生子呢？封建帝國完了多少年了，大哥你這個觀念不行，要緊跟時代的潮流，過幾年沒準男人和男人都能結婚了，現在立法正在提。”
“胡鬧！這些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幹瞎撐的。”秦飛國怒道。
“別人的私生活，沒有影響到社會和他人利益就……也沒什麼吧？”秦寶小聲道。
秦飛國立馬道：“怎麼沒影響，兩個男人，不噁心啊？”
不噁心。秦寶心裡說。
“大哥是老古董，別和他討論這些，待會兒惹毛了他，今晚誰都別想睡。”秦含輝手臂張開，一隻手搭在秦寶的肩膀上，捏了捏。
三兄弟到家後各自去睡，秦寶衝完澡出來，看到聞容羲發過來的小笑話，躺在牀上哈哈哈了半天，心情稍微好了點。
武冰發來消息問他電影怎麼樣。
秦寶回了個很好，沒什麼心情上網，在聞容羲的片庫裡點了半天，又退出隨身空間。手裡捏着那隻黃色小銅鎖，秦寶突然想起來，最近已經很少再進這個隨身空間，以後和聞容羲在一起了，估計這東西只能成爲紀念品。
這是屬於真正的秦寶唯一的紀念，即使不會再進去，他也要好好保存。
半夜裡風大起來，吹得窗戶砰砰作響，秦寶起來喝水，光着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走到窗邊，兩隻手分開窗簾，光伸出個頭夾在中間。
窗戶上映出他的頭，外面洋洋灑灑的雪花，在黑暗的夜色裡宛如一場星辰風暴，打着旋飛舞着落下。
秦寶打開手機錄了個小視頻發給聞容羲：“下雪了。”
不到半分鐘，聞容羲發了個紅包過來——慶祝初雪。
秦寶笑着收了錢，語音消息進來，他貼在耳邊，聽見聞容羲充滿男性魅力的嗓音：“下一次落雪的時候，容哥帶你玩兒，抱着你睡覺。”
秦寶盤腿坐在牀上，回消息：怎麼就想抱着睡覺。
這麼冷的天，不抱着睡壓着睡也可以，就是不利於身體血液循環，請體恤一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秦寶臉紅紅，手指劃拉來劃拉去，沒有回。
屏幕再次亮了。
天下無雙的聞爺：睡着了？好夢，容哥愛你，也睡了。
秦寶一頭扎進被窩裡，被子裡探出一隻手啪的把燈關了，被子被拱得像個毛蟲，扭曲了好一會才躺平不再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