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語傷人心
雨樓坐在鏡臺前,低頭垂目,咬脣鼓足勇氣擡頭去看,見鏡中的那人臉上活脫脫如爬了一條紅赤赤的蜈蚣,傷痕猙獰可怖。她別開臉,攥緊拳頭再不敢去看。
她發誓這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照鏡子。
已經過了三個時辰,天邊展露出萬縷金線,但沒有一個能照進她心裡。
沒什麼好哭的,不就是有道傷疤麼,人不還沒死呢麼。話雖如此,眼中還是泛起了一層氤氳的水霧,她忙引袖去擦。此時,忽然被人從後面矇住了雙眼。
“猜猜我是誰?”
“嵐箏,你醒了?!”她驚喜,想要回頭去看。
嵐箏捂緊她的雙眼,不讓她看:“快猜我是誰?你認識我麼?”
她不會認識他的,他是自昨晚慘烈毀容刺激下,完全甦醒過來的獨孤嵐箏,他記起了所有的一切,關於紅蝶,關於大火,當然還有他們秦家對他做的一切。
他一定得好好款待她纔是,否則怎麼對得起她爹給他帶來的磨難,還有他那性格陰暗扭曲的太子哥哥,誰都跑不了。
“嵐箏,別鬧了!”雨樓掰開他的手,回頭看他,見他笑嘻嘻的,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捧起他的臉,仔細瞧:“你昨天流了許多鼻血,這會有沒有什麼不適應?”
“呃……我覺得看你比以前清楚了……以前你臉上總像有一層水霧似的。還有講話別這麼大聲,我聽的到。”
雨樓欣喜,難道大夫說的是真的?嵐箏因禍得福,將腦內的淤血磕散了,恢復了視聽。不禁抱住他道:“真好,真好。”她雖遭了外傷倒,也不算太虧。嵐箏被她抱在懷中,近距離的仔細的看着自己的王妃,心裡道,長的還真不錯。
她見他盯着自己看,本能自卑的別開臉,擡起衣袖遮掩傷口。
“你傻呀!”他用食指點着她的額頭道:“人家讓你割臉你就割,當自己的臉是豬肉啊?”
我還不是爲了你,她橫眉:“嫌棄我?”自己問的沒有底氣。
嵐箏點點頭:“嗯,難看死了。”
雨樓緊抿嘴脣,轉身對着妝臺,心裡道,別哭,別哭。這傢伙雖然視聽恢復了,但是腦袋還是傻的,不值得和他一般見識。
她感到傷口隱隱作痛,該死,流什麼眼淚,還嫌不夠疼麼。
“哭什麼啊?”這時嵐箏蹲下.身子,擡頭望她:“難看就難看唄,那猴子還難看呢,我不也喜歡麼。”
雨樓推他:“你說嫌棄的。”
他反問:“我什麼時候說了?”雨樓道:“我問你是不是嫌棄我,你說嗯。還說你沒有。”
“你亂編,我根本沒說過。”嵐箏死賴着不承認。雨樓罵自己無聊,爭論這個幹什麼,抽着鼻水道:“算了,你嫌棄就嫌棄吧,正好現在王檀死了,你把沈冰初接回來好了。”
嵐箏嘟着嘴巴,略作思考,道:“這是你說的,我接回來,你不許再趕她走。”說完,轉身就走。雨樓的眼淚一下子都涌了出來:“你去,你去,快些去!她那濺人正好配你這二百五。”
嵐箏聞言,回頭哼道:“咱倆加一起五百。”
雨樓將妝臺上的飾物一掃,枕着胳膊嗚嗚哭了起來。
嵐箏思量差不多傷夠她的心了,涎着臉走回她身旁,扯着她的衣袖道:“雨樓,雨樓……你別哭啊,我不去找她,你不願意我就不去。”
雨樓打開他的手:“若我願意了,你也願意去找她唄?”她擡頭淚眼模糊的看他,心裡罵自己,真是的,和他計較這個幹什麼。
“不願意,不願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
“你!”雨樓氣的跺腳,甩開他向屋外走去:“別跟來,看你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