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月後。
秦雨樓踩着地上的積水,在院子裡來回踱步,鞋面已經完全溼了,提着羅裙急得團團轉。
“雨樓,你可別走了,但的我眼暈。”秦遠笛斥責妹妹。他的目光片刻不離屋子,因爲着急,連連擦拭汗水。懶
“還說我,你就不能不咬指甲啊!”雨樓還擊。
聽妹妹一說,秦遠笛趕緊袖手而立。看着兄妹兩人的表現,秦啓賡嘆氣:“你們兩個真是沒出息,尤其是你,遠笛,一點都不像老爹我,想當年,你娘生你妹妹到時候,你老爹我還在兵部的職方司研究作戰戰略,決勝千里之外呢。你再看你,一點都不淡定呀。”
“我娘生妹妹的時候,什麼條件?產婆,嬤嬤就十幾個。現在呢,在這荒郊野嶺的,就一個眼睛瞎了吧唧的老婆子,是誰都得擔心,人之常情。”
雨樓爲了緩解氣氛打趣:“哥哥,瞎了吧唧,這詞好,遼東話學的不錯。”說完,同時被哥哥和父親剜了一眼。她就腰桿一挺:“你們別瞪我,我說我會醫術,要替嫂子接生,你們爲什麼不讓,要不然也不用如此擔心了。我能幫上忙,讓我進去吧。”
“不行,不行!你沒生過孩子,怎們能給別人接生,不吉利。”
“我已經很不吉利了……”
突然一聲嬰兒的啼哭穿破了茅屋簡陋的門窗直衝入門外候着的人耳中。最先反應過來是秦遠笛,激動的熱淚盈眶:“我當爹了,我當爹了。”幾步跑到門口,趴在門縫問:“是男孩是女孩?”蟲
秦啓賡道:“沒出息樣兒。”馳騁戰場,揮刀殺敵的時候,都不曾緊張怕過。
雨樓亦難覆激動的心情,嚥了下口水。這時房門打開,甄氏笑的合不攏嘴:“是個男孩兒,母子平安。”趕緊讓了猴急的兒子進去。這回輪到秦啓賡激動了:“我做爺爺了……我要去祭告祖先。”直奔一處擺放無限排位的廂房去了。
大家都走了,雨樓孤零零的站在院子裡,笑容漸漸隱了下去。望着嫂子的房門,自言自語:“真好……”喜悅過後,想起自己的狀況,難過的出了小院,靠着低矮的圍牆,心裡非常壓抑。
“雨樓?”
她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右手遮着刺眼的陽光擡眼去看,明滅間,那人的輪廓看到她心裡驚喜:“嵐箏?”此時那人俯身靠近她,她看清那人身上的白衣,知自己看錯了,忙直起身子,畢恭畢敬的道:“民女見過晉王殿下。”
燁誠空扶了她一把:“快起,和我不必拘禮。”
雨樓仍是微微低頭,不去直視他,道:“殿下今天沒公事要忙嗎?”晉王被皇帝派來遼東督察練軍,來了已有一個月,他經常騎馬溜出軍營來看雨樓。但每次雨樓的態度都不冷不熱,和他保持着距離。
自從得知秦雨樓用冰紈刁難惠王,讓惠王顏面掃地,灰溜溜的回到宮中,他就難掩心中的喜悅。讓父皇派他來遼東,但爲的卻是兒女情。
“有的話,能來看你麼。”燁誠將馬繮交給護衛,就要入院。雨樓忙攔住他:“不可以進去,不吉利……我嫂子生產了……”
“爲了賀喜秦兄喜得貴子。”燁誠道:“本王再給你們安排一處新的宅院。”
拿人家的手短,雨樓立即道:“不勞殿下費心,我們在這裡住的很好。您赦免了我爹和哥哥的兵役,已經很感激了。”燁誠歪着頭,看她笑:“那就讓你再多欠我一點。”
雨樓正色道:“請殿下收回這句話,我離開京師,絕不是爲了到遼東讓殿下金屋藏嬌的。”
他輕笑:“我不喜歡強人所難,既然你不接受,便算了。今天來主要是見見你……既然不方便進屋,你陪我隨便走走也好。”
雨樓沒辦法與他沿着一條因爲積雪融化而略顯泥濘的小路散步。路邊的柳條抽了綠芽,在灰濛濛的景色基調內顯得格外惹眼,雨樓看着它們笑:“真快,一轉眼冬天就過去了。不過這的冬天真冷,險些凍死我。”
燁誠掃了下她的嬌顏,才擡頭去看已顯春意的柳枝:“這裡的春天來的晚,京師應該早就春暖花開了。”他這次來,並不是簡單的看看她,而是有許多消息告訴她,他裝作若其實是的淡然問:“對了,你知道惠王身上發生了古怪麼?據說年前他發生了意外又摔傷了,還說胡話……皇后召集天下名醫爲惠王診治,你猜結果怎麼樣?”
雨樓佯裝不知:“怎麼了?”
“惠王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重又變得聰慧了。”燁誠道:“五年前因意外變呆,五年後又因意外恢復了……”見雨樓面色平靜,追問:“你不驚訝嗎?”
“啊!”雨樓如夢初醒:“驚訝,真神奇。”
“他對這五年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一件不差。但卻獨不說你的事。”燁誠悵然道:“我本以爲他恢復後,會第一時間來遼東接你,讓我着實緊張了一把,結果,他卻於前幾日連納了兩個側妃。”
雨樓驚訝的微張嘴巴,眨了眨眼睛:“嵐……,不,惠王納妃了?”
“嗯。”燁誠見她終於有了反應,深覺不虛此行:“那兩個側妃,雖不是嫡出,但皆出身名門,頗有些來頭,想必是皇后娘娘精挑細選的。當年她不就挑中了你,硬是從我手中把你奪走了。”
“呵呵……”雨樓僵笑:“他終於過上正常的生活了……”
燁誠擡起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的雙眼:“那你呢?你什麼時候想擁有正常生活?”忽然,他看到她眼中泛起霧氣,一雙明眸黯淡了下去,忙放開她:“我沒有強逼你的意思。”
雨樓笑着擦眼淚:“您別緊張,不是您的問題,是我有眼疾,容易流淚,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用……都說好今生不會再相見了,還爲他流眼淚……”說到最後,笑容保持不住,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