絃音急時,有如急風暴雨。絃音緩時,有如落葉飛花。弦止而餘音不絕,光影間,有如百蝶穿花!那身影在飛紗之中,籠出一道月華之影,腰肢舞出旋光一片,足尖點實,鼓聲慟心。足尖虛探,一如小貓輕撲!紗帶飛起,更似天畔虹光。紗帶渺落,有如夕晚垂霞!風不時掠飛,捲起紗幔,看她光影如飛,在小小水臺之上,舞似月嫦。她長髮一時瀑墜,一時側分雙飛,與蝶袖交相輝映,更勝月上流光!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一錯眼,就落下她一絲一毫的動作。面前的茶涼了再換,然後再涼,依舊未有所覺。甚至連端起的工夫,也不肯再用!月娘倚在邊上,看着他一臉豔詫,心中偷笑。這個獨舞的法子好,既是多賺了銀子。更顯出他的身份,兩家得意!看來這個人,她真真是買對了。想來當初她還差點因爲對方太瘦,顯得不足之症一般。而差點錯過!險些將這個活寶貝,給推到別家院館去!真是有些後怕呢!
面前小桌上燃着的菊蕊攢絲香漸漸短小,當香燼之時,舞樂之聲嘎然而止!有如通神!她飄飄於臺中而拜:“多謝大爺垂賞!”說着,紗有如神送般靜落,將她的身姿盡罩其中,只留下一道婀娜的光影!
他一時怔愕,還未從剛纔的光景之中回過神來!只見那紗中的人兒似要轉身而下,不由的急得直立而起,伸手叫着:“慢,慢走!”他一時有些失態,卻也顧不得其它,急追了幾步!卻已經見她沿着臺邊木架板而去,自顧自的飄然向樓閣之中而去!
“哎,哎,九王爺!”月娘適時的撲追過去,一臉諂笑的說着:“王爺,院門在這裡!”她顧作不解,恭敬着攤伸着手。
“走開!”隕奇哪裡跟她廢話,擡腿就向着她身影的方向就要追!
“哎喲,王爺!”月娘撲嗵一聲便徑直跪在地上:“我這女兒,只賣藝,不接客!王爺莫要……”她話音未落,培玉已經貼了過來,手裡是一大疊子銀票,看得她滿眼放光,接下來的話已經忘記了個大半!隕奇徑直追上前去,卻眼睜睜看着她閉上了房門。他恨不得一腳踢了門去,卻又怕嚇着她,煞了風景。由不得貼着門縫,只隱隱隔着紗看到一絲柔影!
“姑娘,何不開門一敘,今日得見。驚爲天人,本王絕無輕薄之意,只是未能看清姑娘芳容,其心難以得安啊!”他急得跺腳,卻依舊要放柔了聲音說着。手指攥得咯咯作響,秋爽的時節,竟然還泌出汗來!
“媽媽已經說了,奴家雖然流落風塵。爲了生計,不得以獻藝爲生。奴家從不陪客,還請王爺見諒!”那低柔的聲音聽在他的耳中,更有如百爪撓心,讓他更是焦灼起來!
“當然,當然,姑娘出淤泥而不染。本王佩服仰慕的緊!本王行走各方,從未見過姑娘如此動人風姿,實在令本王傾服有佳。相識於此,也是緣份。何不讓本王見上一見,也算了了心願!”隕奇急急的說着,再無平日裡輕佻嬉弄之神情。眼前只覺光影亂舞,那動人舞姿,竟然深烙於心!
屋內一時寧靜,她似是忖度!他心下一喜,以爲她動了心意,不由加緊了說着:“如果姑娘覺得今日已晚,不大方便。不如擇日,前往本王府上作客如何?”欲擒故縱的把戲,他早玩習慣的,雖然他已經急不可待,但依舊一副君子模樣。女人沒有不愛財富,不愛俊美,不愛權勢地位的!就算她再怎麼翩然出塵,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是女人,總是希望有個好歸宿的。他是王爺,自然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他長的也不賴,自古嫦娥愛少年嘛!比起那些多金的老頭子來說,他更勝一籌了!
“既然王爺厚意,奴家也不好相駁!奴家來漠原不久,一直嚮往這裡名山大川!如果王爺有心,不如與奴相約山河,不是更好過重檐高瓦?!”屋內輕輕回言,依舊是如夢霧般的低訴!
“好啊!漠原多山,就算想遍行天涯,本王也能讓你如願!”隕奇眼睛一亮,輕聲說着:“京城百里平原,沒有好山。不過附近倒有幾處好景緻,不如明日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共遊如何?”
“如此甚好!”她在屋內微微輕笑,笑聲如歌,讓他癡倒!直到屋內靜了多時,他纔回過神來!一時依依不捨,直到月娘過來輕喚了幾聲,這才轉過臉來!
“聽見了?你家姑娘應了,明日我要帶出去!”他一臉得意:“錢少不了你的。不過,人見了,若是不滿意。你可別怪我拆了你的萬春樓!”說着,他徑直帶了人揚長而去!
月娘諾諾的應着,隨着他趨行送出門去。心下卻暗暗竊喜,這招放長線吊大魚她可喜歡的緊!海棠春雖然算不得絕代佳人,但妝扮起來她是見過的。也算得上是清麗脫俗,不比北方女人高大粗糙,有一股南方佳麗特有的小巧纖柔!最重要的不在於臉面,而是身段氣質,她身柔有若無骨,行走拂柳如煙,光是看着她一顰一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大把的掏銀子。這種氣質,絕對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她笑着把銀票揣到懷裡,見了她的舞姿,沒有人不拜倒在她的裙裾之下。這個九王爺,被她吃定了!乖女兒,做的好啊!多逗引他兩日,也好讓老孃多賺些銀兩!
“他明日見了我,真能告訴我聚雲嶺的事嗎?”小白惴惴不安,絞着紗帶喃喃着。
“你別這麼沒自信,男人都是一樣!你越是讓他沾不得,他就越是上趕着湊過來!”凌破坐在她的身邊,一邊把茶遞給她,一邊說着:“聽說那裡是皇室禁地,他再什麼都不知道,咱們就去勾引皇帝老子!”
“你看他剛纔那樣,明明哈拉子都快下來了,偏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明天聽我的,一定擺平他!”凌破看她滿臉飛紅,低垂着眼眉,一臉不安的樣子,輕聲說着。
“擺不平怎麼辦?他今天根本沒看清我!哪裡知道我纔不是什麼絕色的呢!”小白咬着嘴脣:“這麼多天了,也不知道相公還在不在漠原了!”
“你已經會思考分析了,有進步了!”凌破伸手揉她的發:“我說能擺平就能擺平,花魁也不是白當的不是?”他一臉自信:“男人不外忽如此,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啊!”小白聽傻了,怔怔的看他,忽然低呼:“那,那……”
“別往你自己身上安啊!傾絕如果是這種人,你還要他幹什麼。趁早一腳把他蹬了!”凌破笑着說。
“那怎麼行,嫁雞隨雞!相公不喜歡了,那,那也不能…….”小白的話還沒說完,便已經被他一噎回去:“什麼嫁雞隨雞!他要是個登徒浪子,你豈不是大好年華都被他葬送!管他那麼多!”他拉了她的手向上揚去,高高的舉起:“到時,我纔不管那麼多,帶了你隨風飛去!快樂至上啊!”他放肆的笑着,一臉的快意感染了她。她看着自己被他扯着直直高舉的手臂,像是歡呼一樣的雀躍姿態,不由的也笑了起來:“小破,你可真奇怪啊!”
“小白,我們是風啊!我們是自由自在的風啊!”他一把抱起她來,將她高高的舉在半空,像是第一次化形那樣放縱而開懷:“如果他不能真正的呵護你,爲什麼還要枯萎在他的手心!爲什麼還要拘限於那些愚蠢的規矩!天地這麼大,我們可以飛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的話讓她的心有種滿溢的充盈!他或者傾絕,都是在一再的顛覆她心裡的規矩條款,給她完全不同的滿溢感!讓她飄忽而又實在,讓她覺得真實又有如夢幻!活着原來不僅僅是爲了追求一餐溫飽,還有更多更多的意義!讓她一點點的體會,一點點的瞭解!
“明天去勾引那個色鬼,讓他把聚雲嶺的事說出來。那裡如果是皇家禁地,他一定有法子帶我們去!至少,他會知道很多!到時你垂着頭,張張嘴就可以。我來說!還跟跳舞一樣,身體四肢,全都交給我的風力!”凌破笑得張狂:“到時,你就可以看他怎麼對着你色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