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揚倚在門邊,順着虛掩的門看着外面:“他們在通心語,你說他們說了什麼?”他脣邊帶出一絲戲笑,故意說着:“小白給他一個瓶子,你說那裡是什麼東西?”
“你不挑撥一下你難受是不是?”傾絕靠着軟椅:“記得趁戰的時候再動手,別落下話柄給人。”
“知道了,你當我是傻子嗎?”寧揚回過身來,將手掌橫放在頸間:“要是不用想這麼多,你早就把反對你的人通通殺光。還用這麼煩麼?”
“殺人很容易,但若要讓人心服則很難。”傾絕撫了下眉,微微展開。
“你給鄭隕義兩關,允許他通商。你不怕他回去得了皇位,翻臉不認賬?”寧揚回眼看他。
“那你就是不相信自己的本事了?”傾絕微笑:“雲寧揚,連黑蒼獸都要甘拜下風。如果他有本事解毒,我就該奉上一個服字給他。不,該是你寫上一個服字給他纔是!”
“呵,世人皆是怕死。既而貪慕權勢!”寧揚雙臂環胸,輕輕低語:“他的弱點實在太明顯。所以蠱蠶這種東西,最適合他不過了!”他微斜了眼:“不如給什麼太子啊,叔王啊,這個郡王啊那個太傅啊通通吃了,不是全成你的乖寶寶了?”
“自己慢慢想去吧,懶的理你。”傾絕撇了他一眼,不打算迴應他這個無聊的問題。他站起身來,準備向外走。這邊寧揚一步跨過來,扯住他不讓走:“哎,你倒是說說,小白送給凌破什麼東西了?他們都說了什麼?”
“是血。昨天我跟勁軒說話的時候。她刺破了手指流出的血。”傾絕輕聲說着:“她覺得一直沒給靈物繼血,很對不住他。所以昨天她逮着機會,把自己的手給紮了!”
“呵呵。這個二愣子。”寧揚微揚了眉毛,笑了起來:“開禁之後。不催動六脈。所流出地血是對靈物無用的。你沒告訴她嗎?”
“我哪知道她會這麼幹。她幹都幹了,我再說,那不是找不痛快嗎?”傾絕太陽穴突跳不休,睨着寧揚:“問完了嗎?問完閃一邊去,我有事做。。”
“哦你也有猜不着的時候?!”寧揚鬆開手指。眼神卻凝深起來:“我也猜不着,不過,當她地靈物。實在很幸福!”剛剛凌破興高采烈的收下了,他自己是靈物,他需要什麼樣地血。他心裡明白的很。但他也沒說,要說,也不能現在說。因爲她這份禮物,用途只是在心!
兩人正聊着,小白這邊已經走過來。推開門進來了。寧揚看一眼小白,笑着:“我逛逛去,一會跟凌破上路了。”
小白垂着腦袋。不敢言聲。悄悄的坐在桌邊,繼續喝那碗粥。傾絕拉了凳子坐在她邊上:“凌破不鬧騰了?”
“哦。”小白哪敢看他。點着頭應着。
“昨天又跟燦菊擺弄繡活了吧?”他支了肘。另一隻手幫她挾菜。
“啊?”她愣了一下,瞄了他一眼。看他眼睛正在她的兩隻手上打轉。忙點了點頭:“擺,擺弄了一下。”
“你不是那塊料,別跟着起鬨了。再弄得手上冒血點子,我就收拾她!”傾絕輕描淡寫的話激得她雙肩一僵,木木地點點頭。他以爲她昨天又繡花來着,這種以爲也好。但他這句話弄得她心頭髮顫,要是以後自己再扎着。豈不是燦菊白白的跟着倒黴?但以後怎麼辦?一動氣繼血他能知道,要收拾小破。不動氣扎着了他就要收拾燦菊。那小破豈不是一輩子沒血使了?
“我,我以後不敢了。你可別打她啊。”小白吞下粥,清了清嗓子,偷偷看他。他眼中掠出一絲微笑,伸手從粥盆裡又舀了一大勺添進她的碗裡:“再吃點吧,一會該走了。再過兩州,就到了蘊達,正好去京都明陵過年。”
“好。”她點點頭,看着面前熬的濃濃的粳米粥,裡面撒了肉末和細細的蓉絲。讓她的心都滿足起來了。
他託着腮看她吃,她吃東西的時候會把那種滿足的感覺帶給他。會讓他覺得,自己所做地一切,都有了回報,都是值得的。朝堂上的爭鬥,不僅要拼力還要攻心。他要得到這一切,是他需要足夠地支持來以圖南地。聚靈咒裡最關鍵的人,該說是最關鍵地六具屍首,都在綴錦。丟掉了昭平王地身份,只憑驅馭靈物,他什麼也做不了。
但這並不是他最重要的原因,他現在覺得,給她更富足地生活,有起碼的物質保證,也是值得他如此的爭鬥下去。當然,富貴並不是情感唯系的保證。她也根本不在意是貧窮或者富足。但是他,想給她情感之外的附贈。以彌補她這十幾年來,顛沛苦難的過去!
凌破一邊丟着手中的小瓶,一陣風般的便轉過拱門。他剛一轉過去,冷不防一個端着盤子的女人正迎着走過來,正是燦菊。她顯然沒料到拱門邊一下閃過一個人來,她走得很急,腳下一時收勢不住。喉間一聲驚呼,手上一鬆,托盤便一下脫了手去,上面的東西嘩啦啦的四散亂傾了開來。
凌破腳下一動,伸手一撈。他手臂綿柔,身形一陣旋動,燦菊連連向後踉蹌了幾步這才站穩。擡眼看時,已經覺得眼前光影亂舞。他的動作似慢,但她卻根本看不清楚。只覺眼前是一隻大蝶,白光之下,他黑髮如飛,帶出惑人的光暈。
她怔怔的看着他,此時他已經將托盤撐在掌心。裡面的幾碟小點依舊完好無損的擺在上面。一如從未被丟飛過去一般,燦菊直到現在纔看清來人。小破大爺?!在府裡已經見過的,那時他總是神出鬼沒。動不動就對王爺村話伺候的。她知道這次他也在,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他還幫她接盤子!她從未這般近的接近過除府人之外的其他男人,所以,當他的氣息貼近過來的時候。她心慌意亂起來,她本該躬身致歉然後遠遠的避開。但又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眼竟然無法挪開他的身影,他仰手相接的動作她看不清,但只覺如風一般的飄搖清爽。而當他凝靜下來的時候,他帶給她的氣息,卻不是陌異性的強大迫力。而是一種讓人說不出的親和。
當她近看的時候,才發覺,他居然有着如此動人心魄的容顏。倒不是說他長得有多麼的驚爲天人,完美無暇。而是他眉目間微漾的笑意,讓人不能拒絕或者逃離!直到他一直將手伸到她面前,直到那托盤裡的小點心被迫的跳進她的視線的時候。她才一下恍覺,她剛纔竟然一直在盯着他看。
意識的回覆讓她頓時窘羞慌迫起來,她只覺渾身飛竄起一股熱浪。讓她全身都有一種酥麻的感覺。她整張臉已經臊得通紅,慌不迭的移開了視線。伸手想去拿托盤。但突然,又是一隻手指伸出過來,一下勾住她的下巴,輕輕向上一帶。她的身體竟然無法拒絕,乖乖的就任那手指輕描淡寫的將她弄得擡起頭來、
“哎,你流血了。”凌破一手託着托盤,另一隻手勾着她的下巴。看着她鼻間涌出一股熱流,微微蹙眉:“就這麼着別動!”說着,他的手指鬆了她的下頜,而她,竟然有些微微的失望。他的手向下伸伸一拉,便把她別在襟口的一條小絹帕給扯了下來。然後伸手摁住她的鼻,讓她一時覺得有些微酸。
她此時已經窘得恨不得鑽地洞,但同時又很希望他如此溫柔的指尖多多停留一下。這兩種情緒讓她根本一動都動不得。只顧僵僵的任他動作,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着他的樣子。
“這天也太燥了。”他低垂着眼,隨意的便化解了她內心的窘迫羞愧。他輕輕笑笑,將盤子又送到她的懷裡:“好了。”
她怔怔的接過盤子,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呆呆的看着他自身邊閃了過去,他的髮梢拂過她的臉頰,竟然讓她有種伸手想去觸摸的衝動。他指尖的溫度依舊還在她的下頜旋而不去,她看着他離去的方向,看他轉過廊道,看他遠遠消失,直到那裡已經空無一人。她半晌纔回過神來。轟的一下覺得腦子發炸,臉燙得讓她都覺得灼得慌,她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燦菊啊燦菊,你腦瓜子錯了筋了??看男人看得流鼻血?”她的心七上八下,竟然想的是,他一定會嘲笑她,以後,以後還有什麼臉,再見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