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顯示屏是二十二英寸的,再寬的兩隻手張得大大的,也遮不了一半,何況陶濤是站在電腦的背面,左修然站在電腦的正面,稍微一瞄,就看到地址欄上顯示的幾個網頁名稱。
“偉哥服用須知。。。。。。”
“陽萎有哪些症狀。。。。。。”
“男人秋季進補的藥膳大全。。。。。。”
左修然用力地閉了下眼睛,再用力地睜開,毫無形像地把嘴張成半圓,“你。。。。。。”
陶濤臉脹得象烤熟的蝦子,連耳朵都紅通能的,死的心都有了,低下眼簾,探過身,“啪”地一下把電源給撥了,屏幕一片漆黑。
“走開,走開,我要做事啦!”
“你。。。。。。幹嗎看那些?”左修然可憐的腦袋都有點無法正常工作了。這個傻丫頭腦子沒毛病吧!
“我點錯網頁了。”陶濤鼓起勇氣擡起頭。
“你點錯的頻率挺高的。”左修然眼中很深很深的地方似乎有兩簇橙黃的火苗在隱隱跳動。
“我。。。。。。好奇不犯法吧?”這人就不能裝作沒看到,幹嗎一直揪着不放,陶濤氣鼓鼓地瞪着他。
“這事和法律是無關,但是這個。。。。。。。”左修然咂咂嘴,“你的思想嚴重有問題,我和你講,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事,你可以好奇男人與女人有哪些不同,我知道國外一些網站有這方面的視頻。。。。。。”
“你們在講什麼?”龍嘯拿着一張紙從外面走了進來,詫異地看着兩人。
“我在給她講。。。。。。。唔。。。。。。”
陶濤突地伸手捂住了左修然的嘴巴,扭過身衝龍嘯呵呵一笑,“我。。。。。。那個培訓材料寫得不太好,左老師正幫我指正呢!是不是,左老師?”
她轉過身衝左修然又是擠眼又是呶嘴,見他歪着頭,一臉嚴肅,嘴可憐巴巴地嘟起。
許久,左修然才一挑眉,慢悠悠地把她的手從嘴邊拿開,“撒嬌也沒用,錯了就是錯了,別指望矇混過關。”
“是,是!”她咬着脣,連連答應。
“材料寫得很差嗎?”龍嘯走過來探身一看,屏幕黑着,呃?
“我不小心關了電源,材料沒存檔,一會。。。。。。一會我再重寫。。。。。。”陶濤急得額頭都冒汗了。怪不得別人講不能撒謊,一個謊必須要用一百句話來圓。
“陶濤,因爲你平時工作穩重、細心,我才特地調你來做左老師的助手,你這是怎麼一回事?材料及時存檔這種小事都做不了嗎?”龍嘯的吳儂軟語訓起人來,可一點都不含糊。
“我下次會注意的。”陶濤低下頭,絞着十指。
“下次,下次,你還敢說,幸好這是材料,還能重新來寫,如果是設計圖紙,那種靈感稍縱即逝,你一不小心給刪了,那怎麼辦呢?”龍嘯音量越提越高,還嫌不帶勁,邊講邊拍着桌子。
重新再設計唄,不然去死呀,陶濤心裡面直嘀咕。
“咳。。。。。。龍部長,你找我有事?”左修然肩膀微顫,眼睛裡都是閃亮的笑意。
“呵,左老師,這是總公司發來的傳真,是設備的清單,你看看。”龍嘯換上一張笑臉,把手中的紙遞給左修然。
“嗯,麻煩龍部長了。”左修然接過,放到辦公桌上,扭頭對陶濤說,“不要太緊張,你上次給我看時,我有把材料複製了一份。”
“還不快謝謝左老師。唉!”龍嘯一臉羞愧,好像自己管教無方
陶濤翻了個白眼,不情願地從牙縫中間擠了一句,“謝謝!”
她和左修然從車間剛轉回來,左修然趴在桌上看圖紙,她悄悄上網瀏覽網頁,手機響了,一看是“一頭豬”,她捂着手機跑到外面去接,正說着,眼睛一轉,突地看到左修然站起身走向她的辦公桌,晃晃鼠票,欠下身,她急得差點沒暈過去。
這人真在國外呆過那麼長時間嗎,不是講外國人都很懂尊重他人的,他怎麼可以那樣隨便呢?
“不客氣。”左修然笑得虛懷若谷。
龍嘯又與左修然寒喧了幾句,走了。
“這次又要怎麼感謝我?”左修然微微俯首,在她耳邊低語。那音量低低的,語氣慵懶,氣息溫溫的,盡數噴在她的頸邊,如同無數片羽毛刷過,輕癢難耐。
陶濤不由得一僵,“感謝?感謝你讓我被訓?”
“如果我實話實說,龍部長的下屬上班時間關心男人的難言之隱,我擔心他會羞憤得去跳海。”
“哦!”陶濤臉皺成一團,知道自己說不過他,索性閉嘴,越過他,想坐回座位去。
“我們的話題還沒聊完呢?”左修然拉住她。
“你到底還要講什麼?”陶濤不耐煩地看着他。
他慢慢扳過她的肩,語重心長地輕嘆一聲,“中國的教育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失敗。陶小姐,其實呢,男人沒你想像得那麼脆弱,不然也不會被冠之爲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正常情況下,不需要藥物或藥膳的幫忙,男人都可以帶給自己女伴極致的快樂,而且不止一次,所以你的擔心很多餘。”
他側着臉,眼睛裡深深淺淺的戲謔,如流光緩慢地移動。
陶濤恨不得地上裂條縫讓她鑽進去得了,羞窘得胸口起伏得都可以看到衣服的波動,“不正常的情況下呢?”她口氣羞惱地問道。
誰知左修然一言不發,只是將頭理低了下頭,嗅了嗅鼻子,“除非嫁給一老頭,或者。。。。。。”
她心中驀地莫名地一怔,僵着身子定定地立着。
“或者那個女人長得奇醜無比,或者那個女人的比較特別,或者那個男人比較正統,剛好心裡面裝着另一個女人。”
忽然之間,就象《哈利波特》中的攝魂怪從天而降,氣溫陡地降到冰點,所有的快樂都象從身體內蒸發,手足冰冷,臉蒼白如紙。
“陶濤?”左修然感覺掌下的肩膀在顫抖,站直了身,驚住了。
她狠狠吸了口氣,半天才說話,“說這些真的很無聊、很噁心。。。。。。你是汽車專家,又不是生理專家。”
“我不是專家,但我經驗豐富呀,我至少有過一打以上的女朋友,很特別的那種,你有過什麼?”他聳聳肩,笑得很邪氣。“笨丫頭,連香水都不用,怎麼吸引男人呀,都沒和男人牽手過吧?這樣子,心跳有沒加快?”
他捉住她哆嗦個不停的雙手。
陶濤兩頰莫名一熱,彷彿血液突然倒流,耳邊嗡嗡作響,“牽過又怎樣,沒牽過又怎樣?這算什麼資本,有什麼好炫耀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你憑什麼用你的標準來對我指手劃腳?”
左修然揚揚眉,陶濤說完,眼眶裡竟然涌滿了淚珠,但她奮力瞪大眼,不肯讓淚流下來。
“我的話講重了?”他探究地看着她,口氣和緩。傻丫頭心臟好脆弱哦!
“我該去做事了。”陶濤不再理他,抽回自己的手,他卻攥得更緊,低低笑起來,漆黑如墨的眼底顯得異常深遠,彷彿能把人都吸進去。“我沒有備課,講得不太好,要求不要太高麼,笑一個。”
陶濤說不出來的心煩,應付地咧了下嘴。
“中午我請你好吃的。”左修然看她神情仍萎萎的,鬆開了手。
“不要了,我今天腸胃不太好。”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呆着,不想不動。
“別掃興呀,難得我這麼大方,不要皺眉,那我請技術部的所有人吃飯,你作陪,可以嗎?”
她甩甩手,越過他。
“你要是不去,他們會真的以爲我們關係很差,對你以後在公司的形像很不利,。去洗手間補個妝,眼睛紅紅的象兔子,害我有罪惡感。”
她無奈地被他推出門去。站着洗手間的鏡子前,心酸酸的,她緩緩閉上眼,想起昨晚華燁糾結痛楚的表情。
華燁是因爲心裡面裝着許沐歌,才無法和她過夫妻生活?
結婚半年來,他們之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那時許沐歌在法國,是別人的妻子,華燁的心死了。當她恢復自由之身,回到他身邊,他死去的部分又再次綻放出新的生命。
他的身體真的好誠實。
她又是苦澀地笑,然後淚象掉了線的珠子,怎麼擦也擦不完。
好不容易穩定情緒,補了妝,但遮擋不住哭過的痕跡,她嘆了口氣。
左修然悄悄打量了她幾眼,撇了下嘴,失笑搖頭,傻丫頭原來是有底限的,有些玩笑不可以隨意開。
兩人一同去技術部,陶濤看到自己原來的辦公桌後面坐了一個人,愣住了。
是曾琪,一身修身的職業套裝,勾勒出玲瓏的曲線,美目朝兩人瞟了瞟,最後落到左修然身上,挑釁地傾傾嘴角。
左修然輕忽地回以一笑,“中午一塊去吃日本料理,我請客。”
飛飛噘起嘴,酸溜溜地說道:“左老師是特地請別人,我們跟着沾光的吧!”
曾琪伸出手,欣賞着自己剛做的美甲,似笑非笑,“我真幸運,第一天上班就有人請,我不介意沾別人光的。現在就走嗎?”她妖嬈地一扭身子,風情萬種地走向左修然。
靠近時,她對着他嫣然一笑,“有時,不得不相信緣份一說,左老師,我們又見面了。”
左修然含笑,“緣份,確實妙不可言呀!”
兩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並肩向電梯走去。
陶濤自覺地退後幾步,等飛飛出來。
“簡直沒天理,我們進公司,又是筆試,又是面試、審查,還要從小妹做起,她爲什麼一來就進技術部,還是學服裝設計的。”飛飛嘀咕個不息。
陶濤壓低了聲音,“你和人家爭什麼,騰躍公司都是人家的。她能做事就很不錯,坐在家拿錢也在情理之中。”
“她能做什麼,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是衝着左老師來的。”飛飛真的好鬱悶,“你看看她講話那趾高氣揚的樣,好討厭。”
陶濤笑笑。
餐廳就在公司的斜對面,中午時間客人不太多,左修然點了個大餐廳,一張張小方桌排成長列,光潔的木地板上鋪着絲絨墊子,糊着紙的拉門邊掛着幾幅畫有日本藝妓的水墨畫,音樂聲似有似無。
曾琪點了生魚片和海膽,陶濤要了壽司,下午還要上班,男人們只點了一瓶清酒和幾份八爪魚、拉麪。
左修然纔來騰躍幾天,和技術部的人開過兩次會,同事們知道他看似隨和,實際是個厲害角色,吃飯時難免有些拘謹。
飛習平時喳喳呼呼的,今天不知怎麼特別的沉默,整桌中,說話的人只有左修然和曾琪。兩人座位又捱得近,不時頭挨着頭耳語,說什麼,曾琪都笑得嬌俏可人。
陶濤坐在他的對面,安靜地吃着面前的東西。
曾琪說她不愛吃拉麪和壽司,只愛吃生魚片和海膽。她用一張紙巾輕輕拭掉嘴上的脣彩,就開始埋頭苦戰生魚片,一片,兩片,三片,吃海膽時抿嘴一吸,便吸得乾乾淨淨,又蘸極重口的蕎茉醬油。
左修然在淡淡的光線下斜睨着她,她的脣彩沒有擦乾淨,和橙色的三文魚片在一起分外鮮豔。
他擡眼再看陶濤,清秀的容顏淡如遠山,睫毛還溼溼的,小心翼翼地夾着一塊壽司,專心致志地嚼着。
他不覺一樂,女人與女人,從吃相上就可以辨出性格的不同。
“我在一本書上看過一句話,”他抿了口清酒,慢條斯理地開了口,視線狀似無意地掃了掃曾琪。
其他人邊吃邊看向他。
“說愛吃生魚片的人一般都很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尤其是女人。”
室內戛地靜得出奇。
曾琪噙着一片生魚片,一半在嘴裡,一半在嘴外。
陶濤慢慢擡起頭,突然嗆咳了一下,“噗”地一聲,嘴中的米米粒粒對準他的臉噴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