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哪裡?你爲什麼要拍下這張照片?是爲了留作紀念還是爲了別的?陶濤,你不覺得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華燁騰地站起身,問題象連環炮似的朝向陶濤發去。
陶濤真的想對天放聲狂笑,她算是體會到賊喊捉賊到底是哪一重境界了。握着毛巾的指尖忍不住輕微地在發抖,胃裡彷彿有一些痛,一點點蔓延開來,甚至逐漸上涌,頂到心口都噝噝發疼。
“你問這些時是什麼心情?有沒有一點竊喜或慶幸?如果這成爲一個證據、一個把柄一個事實,那麼你是不是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向另一個人奔去?”
“陶濤!”華燁抓起手機朝着牆壁狠狠地摔去,瞬間,便四散五裂。“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這好象是兩人結婚後第一次真正的開戰,陶濤盯着腳下手機的殘骸,心裡一遍遍地低語:今天不該回來的,今天不該回來的……
她頓了一下,語氣僵硬,“你能不能給個提醒,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我會配合。”
華燁死死地瞪着她,眼睛裡的怒火壯烈地燃燒着,他走近她,“我只想知道事實,那張照片,那件男式的西服,那個與你經常保持聯繫的男人,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不是要求夫妻之間彼此信任,你不相信我嗎?”
她仰起頭,雙目圓睜。
“你做下的這一切,讓我怎麼去相信你?”華燁真的要抓狂了。
“你呢,做下的一切,給過我安全感嗎?”
華燁瞬間冒出一身的冷汗。“我做什麼了嗎?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爲我今天去參加聚會,故意製造這一切來報復我?”
陶濤禁不住冷笑,笑到連肩頭都在抖,“我沒那麼閒,也沒那麼幼稚。”媽媽一直說婚姻裡遇到坎,千萬要沉着,不能說氣話,不能做衝動的事,這樣會着了別人的道,她現在的語氣連自己都覺得尖酸刻薄,像極了妒婦,可她還是忍不住,“不管我們婚姻有走多久,只要走一天,我都能守住我的心我的身,所以你就打消你的念頭,不要想從我身上來獲得你的解脫。”
華燁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嘴角緊繃,臉上有淡淡的陰影,眼底幽暗深邃。“陶濤,你瘋了……”他說不清楚自己心裡什麼滋味,反正很生氣、很急躁,語速比以往快,還提高了音量,“對,我是和沐歌戀愛過,可是我早就講過,一切都已過去了,你爲什麼要緊緊揪住不放?不管爲她做什麼,我都沒有向你隱瞞過。事實我也沒爲她做什麼,只是幫她找了套公寓。”
陶濤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被氣得扭結着疼,“呵,只是呀……那個陪着她去買情侶杯,用溫柔而又憂傷的眼神看着她的男人一定不是你,對吧?”
“你跟蹤我和沐歌!!”華燁突地加重力度,疼得陶濤瑟縮了一下。“你……居然這樣的不信任我?”
“放手……放手……”陶濤憤怒地掙扎着,華燁不鬆,“陶濤,這一次真的沒辦法原諒你了。”
“原諒?”不爭氣的淚水瞬間涌滿了眼眶,“我沒有歪曲事實對不對?我戳痛了你的傷處?華燁,別以爲你是律師,講出來的話就是法律,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其實真正需要原諒的人是你。你丟下你的妻子,陪你的前女友逛街時,心裡面有沒一絲愧疚感呢?當你呆在她的公寓,與她舉杯共飲時,你考慮過你妻子心裡面的感受嗎?我不想去猜測,更不想去玩妒忌的把戲,請拜託你不要讓我成爲一個怨婦。什麼叫沒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當你在和我**時,你脫口喊出許沐歌的名字時,那算是我的榮幸嗎?”
華燁的腦子不由地“嗡”地一下,臉突地失去了血色,他震愕地看着陶濤,嘴脣都在抖,“你……說什麼?”
“你想我重複一次嗎?”淚象斷了線的珠子,沽沽地往下滑,“我想假裝沒有這樣的事,那就是一個惡夢,希望你能捂暖我凍僵的心。你沒有,你讓我感覺我只是你們倆人之間,中場休息時一個跑龍套的。我承認你有超強的自制力,你會履行一個丈夫的原則和責任,那又怎樣?精神出軌不是出軌嗎?”
她見他沉默着,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疲憊地低下頭,心裡涌上來一種強大的、無處言說的委屈,她想放聲痛哭,可是又被什麼堵住,“我很不想說這些,你是我老公,不是我的敵人。我以爲我能幫你抹去從前的痕跡,看來我能力真的有限。照片是個惡作劇,西服是他借給我擋雨的,經常聯繫是因爲我現在是他的助手,對不起,這樣的事實讓你失望了。華燁,我想回爸媽家住一陣。現在,我們不適合呆在同一個屋檐下。”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對面的那張臉在纖柔的燈光下雪白如紙,眼底是一望無際的深黑。
平生第一次,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感象座大山似的壓得他不能呼吸,怎麼可能……怎麼會那樣失控?陶濤哭花的臉就象是一把利劍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臟,一直認爲她是個任性的孩子,他是成熟理智的男人,處處包容她容忍她,而此刻,他的所作所爲,卻要讓一個孩子來包容。
“不用,我走。”
他慢慢鬆開她的手,沒有勇氣再看她一眼,幾乎是驚慌失措、狼狽不堪地轉過身大步走向大門,大門關起的巨大聲響在客廳內迴盪着,帶起一陣幽冷的風,捲動着她的髮絲和衣角,輕輕飄動。
陶濤雙手環肩,慢慢蹲下身,放聲嚎哭。
這一夜,華燁沒有回來。
週日醒來,陶濤發現自己感冒了,從藥箱裡找出藥片,吞了幾粒,又昏昏沉沉睡了一天,晚上起來給自己弄了點吃的,吃完又躺下了。
她沒看手機,也沒豎起耳朵聽門鈴聲。她很安靜,一沾枕頭,就睡沉了。
沒有期待,心會如死水一潭,翻不起任何波浪,只要默默地等着乾枯的那一天。
週一被鬧鐘叫醒,打開衣櫥找衣服,看着滿櫃的衣衫,嘆了口氣,也許不久就要挪空了。
她不願去想那樣的結局,卻不得不去面對。她也不是瀟灑,也不是大度,現在,她真的找不到一點自信,認爲一切都完好如初。
她也不是個精明人兒,能夠想方設法把他拉回來。其實他沒有移動半步,還呆在原地,可是咫尺已如天涯。
如果婚姻是場戰爭,她和許沐歌是交戰的雙方,那麼從一開始,她的敗局已定。
如果許沐歌在國外生活得很好,婚姻很幸福,她有可能和華燁還能白首到老。
陶濤自嘲地一笑,世間哪有如果?
她是傻瓜,纔會相信華燁的話,她會幫助他走出回憶。
提早半小時下樓,今天可以去四S店提車了。雨已經停了,空氣裡帶着一種來自泥土的芳香,讓人心曠神怡。
在樓下遇到同樓層的鄰居上樓,是在酒店任客戶經理,經常值夜班,兩人點頭招呼。
“小陶,和華律師鬧彆扭了?”鄰居大她兩歲,在她面前有點擺老。
她一怔,囁嚅道,“沒有呀!”
“吵幾句就罷了,別太較真。夜裡冷,總在車裡睡會凍着的。”
她腦中轟然作響,好半天,才找到了聲音,“誰在……車裡睡?”
“華律師呀,兩個晚上都呆在車裡,可能想你原諒,下來喊他回家呢!你呀,沒給他臺階下。這不,剛剛纔把車開走。”鄰居笑着擺手,上樓了。
她知道他不會回季萌茵的家,他從來不會讓季萌茵操心的。律師事務所有個套間,他可以住那邊,也可以去許沐歌那,不是嗎?
一上班就是例行晨會。她恍恍惚惚的,什麼也沒聽進去。左修然讓她準備個材料,她也沒弄好。左修然把桌子敲得砰砰響,“美女,你這週一綜合症也太重了吧?”
她一連聲地說對不起。左修然拿眼直瞪她,俯下身,小小聲地問:“看到沒?”
她擡起頭,他敞開外衣,露出裡面藍粉相間的襯衫,俊眉一聳一聳的看着她。
“難看死了。”她又低下頭去。
“所以說你的眼光很差,可是我也只能犧牲了,不然你又要哭鼻子。”他笑咪咪地損她。“下次送我禮物,可不可以先暗示下,我會給你參考答案的。”
“沒有下次了。”她站起身,去洗手間,在門口與曾琪相遇。
“左老師,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曾琪真的敢穿,爲了顯示修長的大腿,超短皮裙裡面只一條黑色的絲襪,這可是十一月底了,陶濤吐吐舌。
飛飛迎面走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你……還好吧?”
“挺好的。”她沒事人似的笑笑,把話題挪開,“曾琪在我們辦公室,看着和左老師真配。”
飛飛撇了下嘴,“看着配有什麼用,她喜歡左老師,左老師又不見得喜歡她。左老師是紳士,對每個女人都很關心、體貼、溫柔,包括你這種有夫之婦,所以她千萬別會錯了意,到最後白歡喜一場。”
她笑笑,越過飛飛。
“陶濤,有啥事別悶在心裡,給我打電話。”飛飛在身後說道。
“嗯!”她揮揮手,如果她真有啥事,說給飛飛聽,等於向廣播電臺打了通電話,全中國人民都會知道的。
突然間象失去了動力,下了班也不知該幹嗎,混在同事中間,沒精打采地擠上電梯去停車場,心想着要不去洗個桑拿出出汗。剛把車開到大門口,從保安室走出一個人,衝她揚了下手。
她一愣,差點打錯方向盤。
“等你一會了,下來吧,我來開車。”華燁繞過車身,打開車門,看她的眼神象往常一樣淡淡的。
她掐了自己一下,疼,不是在做夢。
他怎麼會在這?他的車呢?他要向她攤牌嗎?
車擋在門口,影響後面的車出來,她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等一會再問,推開車門下了車,華燁衝着臺階上站着的一行人禮貌頷首,“是你同事?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她回過頭,見是飛飛、曾琪和左修然幾個。“以後吧!”
“嗯,什麼時候請他們去我家吃個飯好了。”華燁上了車,替她扣好安全帶。
“那個冷冰冰的帥哥是陶濤的男朋友?”曾琪眯起眼,看着車駛遠,“挺有型的。”
飛飛在一邊哈哈大笑,“什麼男朋友,那是她老公。”她真的多慮了,人家兩口子很恩愛。
“老公?”左修然吸了一大口冷氣,嘴巴不太利索,“她……結婚了??”不會吧,她看上去很**很純蠢,哪個男人要呀?
“嗯,結婚半年了。老公是個名律師,很優秀的。”
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