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一路拉着洛景天的手跟到了電梯間,因爲地方有限,醫生將她攔住了外面。
“讓我、讓我進去吧,我是,我是他的……老婆!”安好泣不成聲的朝着醫生哭求,眼看着電梯門一點點關上,將她與洛景天阻隔成了兩個世界。
“小天……”安好用力砸了兩下電梯門,回頭看了看安全出口,她現在腦子裡只裝得下一件事兒,那就是寸步不離的跟着洛景天。
這世上無論是什麼對她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什麼安家、什麼洛家、什麼設計夢想、什麼過去將來……甚至是肚子裡的孩子都是浮雲,她要的從來就只有洛景天一個人。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真的如同詩人所說的那樣,她的出生就是因爲洛景天的存在而存在的。
安好轉身就往電梯間跑,就算是有生命之憂她也要親眼目睹,她不放心將洛景天交給任何一個人。
安好剛跑到安全出口就被裡面的人迎頭堵住,一個懷抱兩隻手臂將她緊緊的禁錮住。
安好雙眼迷濛的看向對方,她的視線太過模糊了,如此的近在咫尺都看不清對方的臉,她只知道對方是來阻攔她的,所以拼了命的掙扎起來。
“你放開,小天、沒有我小天會死的,混蛋,你給我鬆手!”
安好低頭就咬在對方的手上,然後手腳並用的推搡起來,完全沒有察覺到已經把對方的手咬破了,甚至連嘴裡瀰漫着血腥味都感覺不到了,她的大腦只被一件事操控着,那就是陪在洛景天身邊。
顧波根本不知道這邊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在半個小時之前接到了洛景天的電話,讓他務必過安好這裡一趟,本來顧波不想乖乖聽話的,憑什麼他要聽從洛景天的,可一涉及到安好的事情,他又不得不記掛着,猶豫再三還是過來了。
一到樓下就被圍着的人羣和警察給嚇到了,他心急,見電梯遲遲不下來,就順着樓梯跑了上來,結果就看到安好像個六神無主的瘋子一樣。
孕婦怎麼可以做出跑樓梯的舉動,之前她的身體比較虛弱,已經有好幾次流產先兆了,這一個月來,她的身體好不容易強壯了不少,卻有這麼不懂愛惜。
顧波沉着臉,有些生氣,“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有必要哭成這樣?你看你這語無倫次的樣子!”
顧波拎起自己的衣襟胡亂的幫她擦了擦眼淚,隨即就看到笑笑她們抱着安好的大衣和揹包追了出來。
笑笑一看顧波在場,心裡似乎踏實了點,連忙幫安好穿上大衣,從兜裡掏出紙巾幫安好擦眼淚,只是安好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擦完了又是一臉。
電梯終於從一樓返回此層,顧波擁着已經沒魂的安好走了上去,“你們三個是跟來還是守在家裡?”
三個人相視一眼全都跟了上去,一來是爲了陪安好,二來是不敢待在家裡,畢竟是剛剛發生了血案的房間,任誰都會感到害怕的。
顧波帶着安好下樓的時候,救護車已經開出了小區。
顧波一把攥住安好的手腕,幸好發現及時,否則安好鐵定追着車子跑了。
安好哀怨的瞪着他,覺得自己特無能,在這種時刻竟然什麼都不能爲洛景天做,只能像個傻子似的在這不停的抹眼淚。
“你鬆開,我要陪在小天身邊,你爲什麼總是攔着我跟我過不去呢?算我求你了,別管我,我要去找小天!”
安好用力甩開顧波的手,轉身就往小區大門跑,她的腳步因爲情緒不穩而跌跌撞撞的,就跟搖曳在風中的樹葉一樣,隨時都有跌落的危險。
啪的一聲,顧波揚手就是一耳光,“你給我冷靜點,別再給洛景天添亂了,保護好你自己和孩子纔是你該做的事情!”
顧波又氣又心疼,覺得此刻的安好有種活不下去的感覺,之前她跟洛景天鬧矛盾還會大哭大鬧發泄的剪短頭髮,而此刻,她不鬧也不發泄,只是不停的哭,眼中除了淚水就是絕望。
安好幽怨的看着顧波,被他打得臉頰火辣辣的痛,不過腦子似乎清醒了些,她將目光轉向救護車離去的方向,一言不發的望着。
她的腦中不斷的浮現出寧紫婷握着刀子朝洛景天撲過去的畫面,還有她將地上破碎的花瓶撿起,用最鋒利的玻璃碎口刺向了寧紫婷的腦袋。
血,洛景天的肚子流了好多血,寧紫婷的腦袋也流了好多血。寧紫婷說要跟洛景天在一起,她真的會把他帶走嗎?
安好的手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她殺人了,她把寧紫婷殺了,她是個殺人犯;而寧紫婷,則是把洛景天殺了。
顧波的車子停在小區外面,他本想讓安好在這等一會兒他去取車子的,可安好這個樣子,他那放心將她留在這裡,萬一附近有想害安好的人潛伏着呢?萬一這丫頭又幹什麼自殘的蠢事呢?
顧波俯身一把將她抱起,朝笑笑她們三個喊道,“快點跟上來!”
幾個人一路小跑着出了小區,坐進了車裡。
一路上,顧波時不時的側頭朝她看去,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冷靜下來了,還是徹底絕望了,總之她就靠在車窗上,很安靜的瞪着一雙大眼睛,虛無的,毫無焦距的,就好像在她眼前的世界都是不存在的一樣。
車子很快在醫院門口停好,安好一刻不等的推開車門,隨着他們的車還有幾輛警車也停了下來,其中一個警察攔住了安好,“你就是當事人吧,請你配合警察工作,做一下筆錄。”
安好哪有心思配合警察,腳步不停的朝醫院裡面走去,她對市中心醫院太過熟悉了,已經數不清來過多少回了,輕車熟路的朝手術室方向跑去。
警察也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這位小姐,請你配合工作!”
配合工作配合工作,難道警察就不能理解一下受害人家屬的心情嗎?她現在死的心都有了,哪還有心情配合工作!
安好甩開那名警察的手,“對不起,我現在沒法配合!”
警察也是爲了工作,再度伸手攔住了她,“不配合工作我們有權追究你的責任,所以請你配合!”
這種時候又被警察糾纏,安好只覺得整個人生都是灰暗的,也不顧對方的身份,擡腿就是一腳,踹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然後扭頭就跑。
“襲警!你這是襲警!剛剛是你用利器將那個女人刺傷的,如果不配合,我們會將你定爲殺人犯的!”
警察拍了拍腿上的灰,危言聳聽的朝安好喊道,心裡惡狠狠的想着,一定要將這個不配合工作的臭丫頭給抓起來,關她幾天讓她長長記性。
安好動作再快也沒有警察快,剛跑到轉角處就被警察一把抓住了肩膀,眼看着手術檯就在悠長的走廊另一端,安好拼命的掙扎起來,努力朝那個方向靠近。
隨後又趕過來一名警察,兩個人扭着她的胳膊往醫院外面拖她。
安好忍着兩側肩膀傳來的劇痛,奮力的朝手術室方向使勁,“你們放開我,小天,我要去看小天,我沒殺人,沒有,那是自衛,我那是正當防衛!”
“這位女士,你現在什麼都不必說,到了審問室,你可以慢慢回答我們的問題!”
“不能走,我現在不能跟你們走,我要守在這裡,我要陪在小天身邊……嗚嗚……他會死的,沒有我在他會死的!小天……”
警察纔不管安好說些什麼,可能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他們都已經麻木了,就好像工作的機器一樣,完全沒有人情味可言。
因爲肩膀上傳來的痛疼,她的額頭佈滿了細密的汗滴,眼淚也是胡亂了一臉,“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放開我,我要去看小天,只要讓我看到他平平安安的,就算你們關我終身監禁都行!”
眼看着自己與手術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安好兩腿一軟,撲騰一下跪在了地上,“求你了,求求你們了,讓我等到小天安然無恙,要我怎麼配合都行!”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厲吼,緊接着一羣保鏢衝了上去,將兩名警員團團圍住,見這情形,其他幾個警察全都衝了過來,幾乎是一瞬間,又一大波保鏢從醫院大門口涌了進來。
這下連警察都害怕了,其中一個老警員當了二十多年警察都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馬上朝站在保鏢最中間的老者走去,“你是洛老爺子?”
洛啓華點了點頭,朝身後的韓瑞命令道,“去,把安好扶起來!”
還沒等韓瑞走過去,顧波穿過人羣將兩個押着安好的警察推開,一把將安好抱進了懷裡。
洛啓華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他對這個顧波有印象,也聽保鏢彙報過顧波對安好有好感的事情,眼下情況這麼混亂,如果顧波能對安好起到安慰作用的話,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洛啓華兩隻手緊緊的握着柺杖,將視線轉到眼前這名警察身上,“你們執法辦案我們老百姓自然是支持的,但法不外乎人情,希望你們在執法的時候體諒一下受害者以及家屬的心情。不管誰對誰錯,現在有兩個人躺在手術室裡,而這丫頭還懷有身孕,你們也不想因爲暴力執法搞出一屍兩命的人命案吧?”
老警員被說得啞口無言,尤其是眼下這種被幾百保鏢包圍的情況,一旦發生暴力事件,就連局長都得下崗。
老警員朝幾個警察擺了擺手,“你們先都退出去吧,留兩個人就行。”
幾個年輕氣盛的警察也是被這場面嚇到了,有種看港片的感覺,聽到命令連忙閃身撤出了包圍圈。
這幾年洛啓華已經很少在公衆場合走動了,公司的事情大部分也都交給洛晗在做,只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緊急,聽到消息的時候他的心臟狠狠的刺痛了一下,要不是吃藥及時,估計他也昏過去了。
洛啓華只能依靠手中握着的柺杖,否則隨時都要倒下去的可能。
韓瑞很明顯的感受到了老爺子的身體狀況,連忙扶住他朝前走去。
洛啓華在安好和顧波身邊站定,“你先帶安好到樓上的vip病房休息一會兒,這邊有消息我會馬上派人通知你們的!”
安好推開顧波,“爺爺,我沒事兒的,你、你讓我在這裡等小天吧,我要等他出來!”
洛啓華豎起眉頭,嚴厲的說道,“會沒事的,你給我上樓老實休息,要是害我曾孫出了問題,就算景天康復了,我也不會同意他娶你的!”
安好看着不近人情的洛啓華,並沒有像當年洛景天誤會他那樣,反倒心酸起來,“爺爺,一定會沒事兒的,我陪爺爺一起等小天出來吧!兩個人等,總比一個人等希望大一些。”
安好拉住洛啓華的手,用很堅強的目光看着他。
洛啓華沉了口氣,他不能說實話,也不能表現出此刻他的心情,他害怕,深深的害怕,當年送走兒子兒媳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着,他沒法在有生之年再將他的孫子也給送走。
他現在啊,是真的需要一個心靈上的支撐,沒想到這個支撐他的人竟然是眼前這個才十八歲的小丫頭。
安好勉強的朝着洛啓華綻開一抹笑容,“爺爺,求你了,別趕我走,我們一起等,小天要是知道我和孩子還有爺爺都在等着他,他一定會更努力的堅持過來的!”
洛啓華點了點頭,用力回握住安好的手,兩個人步履蹣跚的朝手術室走去。
門上那盞紅色的燈一直亮着,安好攙着洛啓華坐到了旁邊的長椅上,兩個人用同樣的目光盯着那扇緊閉的大鐵門看。
顧波一把攔住韓瑞,“究竟發生什麼事兒了?樑莉呢?聽說幕後黑手不是聯繫樑莉了嗎?”
韓瑞陰沉着表情,“樑莉被對方給帶走了,對方似乎請了很高明的人,竟然一眨眼就跟丟了!”
“跟丟了?我以爲指使樑莉的人是寧紫婷?難道連寧紫婷都僅是個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