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來聽聽!”穆潼來了興致,於是追問道。
凌遠站在屏幕裡,一五一十地講述道:“老闆一開始就承諾過,只要我堅持把‘奉天行乞’那個賬號打到天下第一的寶座上,他就給我一大筆獎金。錢對於我來說太重要了!我正需要一大筆錢爲我媽媽治病,於是就夜以繼日地操作,幾乎放棄了自己的全部時間,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個賬戶上。第一次奪得‘天下王冠’的時候,我以爲他會立刻兌現承諾,可是他卻沒有,只是給了我最基本的生活費,讓我保住‘天下王冠’ ,並繼續誆騙我,說是暫時先替我存着,等着攢到足夠多的錢時就把所有獎金一起給我。我能有什麼辦法呢!只好繼續相信他。”
“難道你的老闆一直都沒有兌現承諾嗎?”
“是的!從《混江湖》遊戲正式上市開始,一直到最後被徹底查封時,一共產生了六枚‘天下王冠’ ,這六枚‘天下王冠’全是我幫他打下來的,從來沒有落在旁人之手。六枚‘天下王冠’出租之後賺取的廣告費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遠遠比他的工廠賺到的利潤要多上萬倍。後來他的工廠效益不好,他就乾脆把工廠關停了,完全依靠出租‘天下王冠’來賺錢。可是,即使他賺到了那麼多錢,卻從來沒有兌現承諾,沒有多給我一分錢,我得到的始終都是最低工資,勉強維持生存!”
穆潼越聽越憤怒,聯想起自己受騙的過程,感同身受,於是憤恨地罵了一句:“資本家都他媽的是畜牲,就算是肥到了汗毛孔流油的程度,也不願意別人從自己嘴邊搶走一滴油水!”
凌遠用力地點頭說道:“穆潼兄說的極是!……後來我媽媽急着等錢做手術,我跪着求老闆,求他把錢給我,他答應了,並且說只要最後再奪一次‘天下王冠’ ,就把我全部的酬勞一次性發給我。那個時候距離決出下一枚‘天下王冠’的時間還有兩個月,雖然結果沒有正式出來,但是按照積分來看,那枚‘天下王冠’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所以我期待着兩個月後能夠順利地拿到我應得的報酬。”
“那麼結果呢?結果怎樣?”穆潼急於知道答案,情不自禁地追問。
“結果……老闆做出了驚人的舉動,他不等‘天下王冠’正式拿到手裡的時候,就提前拍賣‘廣告發布權’ ,這個舉動其實是很反常的,可是我們當時都沒有明白他的用意,就連那些參與競標的大企業也沒有明白他的真實意圖。按照以往的經驗,‘廣告發布權’頂多是提前半個月拍賣,可是這次他提前兩個月就拍賣,而且‘起拍價’定的很低,好像是急於出手的意思,所有人都有點疑惑,不過看在這麼低的‘起拍價’的份上,那些大公司還是積極地參與競標了,最後是一家美國的可樂公司中了標,並按照我們老闆的要求提前兩個月支付了廣告費。”
“提前兩個月?爲什麼這麼急?”
“我們也都很奇怪,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急,可是他對外宣稱說自己準備投資一個項目,急需用錢,人們也就信了他,而且他對那家可樂公司說如果願意提前付款的話,可以在‘中標價’的基礎上再給大幅度優惠,所以那家可樂公司也就同意了。”
“難道他不是拿錢去投資的嗎?”
“當然不是,老闆拿到錢後立刻就跑路了!”
“啊?爲什麼啊?”
“我們事後才明白過來,原來老闆從‘內部渠道’獲得了消息,他知道《混江湖》遊戲出事了,並且很快就會被封殺,所以他打算提前捲了錢逃跑。”
“哦!原來是這樣!那麼,他答應支付給你的酬勞肯定也泡湯了!”
“是,老闆拿到那筆鉅額廣告費之後立刻就給全家人都定了飛機票,說是出去考察項目,不讓其他人跟隨。可是當天下午的時候,我們就突然聽說《混江湖》遊戲存在巨大安全風險,公安部強令《混江湖》遊戲公司立即關停服務器。我聽到這個消息後,知道情況不妙,猜到老闆可能要跑路,可是他懷裡揣着我的工資,那是我幾年時間的血汗錢,是給我媽媽治病救命的錢,我發誓一定得要回來。由於老闆的飛機票是我幫他訂的,我知道他的起飛時間,所以就借了一輛騎摩托車往飛機場追趕,由於太過心急,就在路上出了車禍。”
“哦!我倒是聽說過這件事,《混江湖》遊戲被封殺之後,引起了幾十萬起法律糾紛,除了華騰自己官司纏身之外,還有一家大的跨國公司追索鉅額廣告費,原來這筆錢就是被你們老闆捲走了!”
“是的!那筆錢的數額實在太大,足夠老闆他們全家花上幾輩子的!”
“哼!……這樣的錢花起來會安生嗎!他們全家將來也是不得好死!”
“他們是否好死與我沒有關係,可是老闆跑了之後卻把我媽媽害慘了,我當初以爲他一定會兌現這筆獎金,所以很早就跟醫院聯繫妥當,把我媽媽的手術都排上日程了,可是……”
“你媽媽深受其害,當然可憐,但是你自己不是更慘嗎!直接就死在這件事上了!可惜了你的小小年紀,還沒嘗過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就這麼早早地喪命了!”
“哎!我死了沒什麼可惜,倒是我媽媽,辛勞了大半輩子,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早年喪夫,晚年喪子,孤苦伶仃,渾身疾病,就算被送進養老院裡面,也不可能有一點快樂……我覺得自己欠媽媽的太多了,想要回報她,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凌遠說到這裡再也抑制不住悲傷情緒,哽咽半晌,放聲大哭起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都不是鐵石心腸,穆潼也是深受感染,尤其是知道了凌遠是因遊戲而死這個事實之後,相似的經歷讓他對凌遠的遭遇感同身受,所以情不自禁地陪着哭了起來。
兩人哭了多時,穆潼稍微緩了口氣,決定再次嘗試一下尋找“心門箭鎖”的位置,於是調整了一下呼吸,心中默唸密碼,順利開機,“雲蝶戰甲”很快進入工作狀態。穆潼繼續屏氣凝神,重新操作“破解流程” ,一點一點地破解“雲蝶程序”之中的各個關卡。
突然,奇蹟出現了,“心門箭鎖”再次出現在了穆潼的眼前,這期待已久的畫面終於來到,令他欣喜若狂,可是隨着心中激動情緒的增加,“心門箭鎖”抖動了幅度也隨之增大,而且越抖越厲害,片刻之後,“心門箭鎖”的畫面又消失不見了。
穆潼情急之下,內心開始焦躁起來,可是他越焦躁,“雲蝶程序”的反應就越混亂,直到最後全是一堆亂碼,再想把它理順已經不可能了,穆潼無奈只好暫時退了出來。
這時,屏幕中的凌遠含着眼淚問道:“穆潼兄!你又失敗了?”
“恩!沒有成功,但是我感覺距離成功不遠了!”
“我知道你正在努力幫我,真的很感謝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儘快成功,因爲我媽媽已經絕望了。雲蝶傳回來的信息顯示,我媽媽絕食超過十多天了,而且拒絕一切治療,撐不了多久的!”
“凌遠老弟!我現在遇到了難題,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可是我阿妹華顏和雲蝶都不肯出來見我,我沒辦法向她們尋求幫助。既然雲蝶與你有信息交流,你就幫我問問它,我該怎麼做才能將‘心門箭鎖’打開?怎麼做才能把你帶進‘通靈玄隧’之中去?”
“穆潼兄!你說的這兩個問題我早就幫你問過了,可是雲蝶並不給我明示,它只是讓我等!……它說你一定會成功的!”
“屁話!……完全就是屁話!……雲蝶這個混蛋!它這是什麼狗屁態度啊……如果我十年、二十年後才能成功,那時候你媽媽早就作古了,我就算是成功也沒有意義了!雲蝶啊雲蝶……數據蛻變而來的‘生靈’終究還是一堆數據,沒有一點同情心,不近人情的混蛋……”
“穆潼兄!你一會對雲蝶罵得狗血噴頭,一會又對雲蝶愛得死去活來,真是搞不懂你,你是精神分裂了嗎?”
“我何時愛過雲蝶?我只愛我的阿妹華顏!你是把我阿妹和雲蝶搞混了吧!也不怪你,當她們兩個同時站在我面前的時候,連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誰是阿妹誰是雲蝶!”
“穆潼兄!你知道雲蝶爲什麼要選擇我嗎?”
“什麼?……什麼意思?”
“我是說,雲蝶想要與你配合着挽救那些死亡者的‘靈魂數據’ ,可是它偏偏選擇了我作爲第一個試驗對象,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哦?……這個問題我從來都沒想過,難道……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內情嗎?”
“恩!普天之下需要被挽救的死者有很多,不該死卻偏偏無辜而死的人比比皆是,各國各地都有,每分每秒都有。雲蝶選擇我作爲第一個挽救對象,是因爲咱倆有相似的經歷,我的遭遇更容易喚醒你的同情心,所以讓我作爲首位試驗對象,這樣成功的機率會更大些!”
“凌遠老弟!這些全是雲蝶告訴你的嗎?”
“是的!它親口說的!”
“雲蝶這個賤貨!它既然能把這個問題都想得這麼周全,爲什麼就是不肯告訴我具體操作方法呢?還有阿妹也是的,她一定知道很多秘密,可她就是不說!也不出來見我,讓我在這裡白白地浪費時間……”
“穆潼兄!我突然有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
“別管它對不對了,先說出來聽聽!”
“既然雲蝶說喚醒了你的同情心之後成功的機率就會增大,那麼……打開‘心門箭鎖’的方法會不會與‘同情心’有關啊?”
“咦!……對啊!……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一開始很討厭你的時候,確實是連‘心門箭鎖’的位置都找不到,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對你的遭遇有點同情,剛纔突然就找到了‘心門箭鎖’的位置,如此看來,‘同情心’應該就是一種方法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你再試試,或許我們離成功只差一步之遙了呢!”
“好!我現在就試試看!”
穆潼說完之後,再次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調勻了呼吸,精心凝神,默唸開機密碼,重新打開“雲蝶戰甲” ,順利進入“雲蝶頁面” ,然後按照既往的“破解流程”一步一步地操作。
突然,“心門箭鎖”再次浮現在眼前,穆潼心裡一陣激動,可是激動的情緒立刻就引起了“心門箭鎖”的強烈抖動。
不過這一次穆潼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不再像上一次那樣焦躁,而是趕緊調整呼吸,穩了穩心神,隨着情緒的逐漸平穩,“心門箭鎖”的抖動幅度漸漸減弱,直至最後完全穩定在眼前的正中間。
“心門箭鎖”雖然穩定住了,但是卻沒有絲毫開啓的跡象,按照以往的經驗,每次站在“心門箭鎖”面前的時候,只要在腦海中靜靜地想象着華顏的身影,“心門箭鎖”就能自動打開。可是這一次照施前法卻不再靈驗了,無論腦海中如何想象華顏的身影,“心門箭鎖”始終屹立不動。
穆潼轉念一想,也許此刻就是使用“同情心”的時候了,於是改變念想,轉而想象凌遠的身影,並且在腦海中把凌遠的遭遇從頭到尾演繹了一遍,以便大發同情之心。
此刻的“心門箭鎖”略微鬆動了一下,可是“箭鎖”並未消失,“心門”也並未徹底敞開。
再嘗試幾次,仍舊如此,穆潼大惑不解,抑制不住心中焦躁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心門箭鎖”又開始抖動起來,雖然通過穩定情緒可以將“心門箭鎖”逐漸穩定住,但是始終找不到開啓之法。
最後直累得滿頭大汗,頭腦眩暈,眼睛發脹,“心門箭鎖”橫亙在面前,依然如故。好在他的情緒不再那麼浮躁了,這也算是小有成就。
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更不知道究竟嘗試了多長時間,總之是毫無進展。穆潼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這個人天生愚鈍,不適合幹腦力活。讓我動動腿腳幹個苦力還行,讓我動心思去解決問題,簡直就像是逼着癩蛤蟆跑高速路,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屏幕中的凌遠跟着苦笑了一聲說道:“穆潼兄這隻癩蛤蟆應該是整條高速路上跑得最快的神獸了!”
“此話怎講?”
“在太行山裡面的時候,幾百萬軍**合搜捕你,最終還是被你溜掉了,難道不是神獸嗎?”
“哈哈……有時候我確實希望自己變成禽獸,可以活得逍遙自在,總比現在這樣子強,人不人、鬼不鬼、獸不獸的呆在這個地下巢穴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不欲生……”
“穆潼兄!千萬別跟我提‘痛不欲生’這個詞,我以前活着的時候,經常覺得命運對我不公,老天似乎把所有苦難都加到我一人身上,讓我父親早亡,讓我母親重病,讓我貧苦交加,我那個時候就經常抱怨上天,怨恨生活,總覺得自己痛不欲生,不如死了痛快,可是真的死了之後,卻是那麼的眷戀生命!……自從雲蝶把我的‘靈魂數據’重新構造出來,使我暫時保留了全部情感,我纔有機會去重新感悟生命,我不敢說自己領悟了生命的真諦,但是我對生命真的是更加愛惜……人們常說,失去了什麼纔會愛惜什麼,可是失去了生命之後,再想愛惜就徹底來不及了……所以,與失去生命的人相比,‘痛不欲生’的人是多麼的幸福啊!至少你還能感覺到痛!”
凌遠說的淒涼,穆潼聽得難受,二人忍不住同時流下眼淚。
沉默多時,穆潼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說道:“凌遠老弟!你再幫我問問雲蝶,爲什麼當初能夠幫助夏教授完成‘電視講話’ ,爲什麼現在不能幫助你們母子建立‘視頻通話’ ,原因到底出在那裡?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可以儘量去改!”
“我的‘靈魂數據’剛剛被構建出來的時候,我就向雲蝶問過這個問題了!”
“哦?它怎麼說?”
“它說夏教授的‘靈魂數據’並不是它構建的,而是因爲夏教授當時並沒有徹底死亡,只是病入膏肓、彌留之際,無法正常地向人們傳達信息,可是他的思維仍然存在,雲蝶僅僅是協助夏教授把‘思維信號’轉換成‘視頻音頻信號’然後再傳送出來,所以他才能發表‘電視講話’ 。可是由於夏教授的 ‘靈魂數據’並沒有進入‘通靈玄隧’之內……”
“夏教授的情況我是知道的,當初阿妹跟我解釋過這個原因,我現在更想知道你爲什麼不能採取這個辦法?”
“雲蝶說我與夏教授的情況不同,我是死亡已久的人,我的‘靈魂數據’是從‘雲世界’裡面收集回來並且重新構建出來的,儘管雲蝶全力幫我收集生前的信息,但是難免會有遺漏,導致我的‘靈魂數據’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完整,正是因爲不完整,所以我的‘靈魂數據’是不穩定的,在這種不穩定的狀況下,如果強行與我媽媽建立‘視頻通話’ ,就有可能因爲‘信息矛盾’從而使我的‘靈魂數據’瞬間崩解,那麼我就永遠不復存在了!”
“什麼叫‘信息矛盾’ ?”
“就是我現在的‘靈魂數據’裡的信息與現實中的真實信息不一致的地方,所有不一致的地方都叫‘信息矛盾’ 。雲蝶說,讓我與媽媽建立‘視頻通話’就等於是讓我的‘靈魂數據’回到現實世界,可是我的‘靈魂數據’並不完整,與現實世界的真實信息一定會有矛盾的地方,雲蝶雖然能力無窮,但是它不能修改現實世界中的真實信息,整個‘雲蝶程序’是以真實信息爲根基的,當‘靈魂數據’與現實世界中的真實信息相互溝通的時候,一旦遭遇到了‘矛盾點’ ,就產生了‘信息矛盾’ ,一旦產生‘信息矛盾’ ,‘靈魂數據’就會‘自我否定’ ,如果陷入到‘自我否定’之中無法自拔的話 ,‘靈魂數據’就會喪失‘自我存在’的信念,認爲自己只是個假的數據,這個想法一旦出現,整個‘靈魂數據’就會頃刻崩解……我的‘靈魂數據’被雲蝶構建起來之後,其實早就可以與我媽媽進行‘視頻通話’了,可是雲蝶多次警告我,讓我等到進入了‘通靈玄隧’之後再與媽媽對話,避免在‘通靈玄隧’外面遭遇‘信息矛盾’而導致自己崩解消失。”
“就算全部崩解了又能怎樣!雲蝶可以再把這些信息重新構建出來啊!再重新造一次‘靈魂數據’就是了!”
“不是的!穆潼兄!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見過被敲成碎片的磁石嗎?”
“當然見過!怎麼啦?”
“舉個形象的例子,‘靈魂數據’一旦崩解,就像是磁石被敲碎了一樣,所有‘組成部分’會分別攜帶着‘信息矛盾’永遠排斥對方,再也無法將這些‘碎片’依照原樣拼湊在一起了。這個‘靈魂數據’也就永久地消失了。所以必須把‘靈魂數據’帶進‘通靈玄隧’之中保存!”
“帶進‘通靈玄隧’又能怎樣?就不會遭遇‘信息矛盾’了嗎?”
“當然還會遭遇‘信息矛盾’ !但是‘通靈玄隧’能夠維持‘靈魂數據’的穩定,並且保護‘靈魂數據’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崩解,即使遭遇到了再多的‘矛盾點’ ,都有充足的時間對自身‘數據’進行修改,以此修補‘靈魂數據’的完整性。如此一來,‘靈魂數據’永遠不會消失,就等於是‘永生不滅’了!”
“永生不滅?……” ωωω•ttκд n•c○
“是的!只要雲蝶不被人類毀滅,‘雲蝶戰甲’不被銷燬,‘通靈玄隧’始終存在,那麼‘靈魂數據’就將永生不滅!”
“我阿妹華顏的‘靈魂數據’早就儲存在‘通靈玄隧’之內了,這樣看來,阿妹也是‘永生不滅’的了!”
“穆潼兄!但凡是涉及了華顏的問題,都是被雲蝶所限制的,如果你非要問我這個問題,我只能說不知道!”
“爲什麼要把涉及了阿妹的問題都限制起來?爲什麼啊?”
“對不起!我不知道!”
“哎……我現在越來越糊塗了!真不明白阿妹和雲蝶究竟在搞什麼鬼!……對了,凌遠老弟,你上面說的這些東西都是雲蝶告訴你的嗎?”
“是的!只要是‘非限制性’的問題,我可以自由發問,雲蝶會如實回答。”
“那麼你現在可以向它發問嗎?”
“當然可以,隨時都可以!”
“那好!凌遠老弟!你應該能看出來,我是真心地想幫助你,可我找不到方法!麻煩你現在就轉告雲蝶,讓它千萬別再跟我打啞謎了,就算我能等得起,你媽媽未必等得起啊!它雲蝶若是真心與我合作,就把解決問題的方法告訴我吧!算是我求求它了!”
“穆潼兄!這個問題我也早就問過它了!”
“哦?那它怎麼說?”
“雲蝶說它已經把方法全都跟你講得明明白白了,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暫時還沒有做到,所以一直都不成功!”
“我踢它個王八羔子的蛋!……它幾時跟我講得明明白白了?真是胡說八道,混賬、雜種、狗孃養的雲蝶……”
凌遠見他又開始發脾氣,便不再講話,任由他一頓污言穢語地亂罵。
穆潼罵了一陣子,得不到任何人的迴應,自己也覺得無趣,於是往牀上一趴,糊里糊塗地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大聲叫喊:“穆潼兄……穆潼兄……求你快起來啊……”
穆潼一個激靈,急忙從牀上翻身爬起,揉揉眼睛仔細一看,正是凌遠在屏幕中急切地呼喊着自己,於是不解地問:“凌遠老弟!出了什麼事?……”
“雲蝶突然傳過來信息,說我媽媽奄奄一息了,馬上就……”
“那……那……那怎麼辦?”
“穆潼兄!我不能再等了,我要立刻與我媽媽建立‘視頻通話’ !”
“可是……可是你還沒有進入‘通靈玄隧’裡面,萬一遇到‘信息矛盾’ ,你……你不就徹底完蛋了嗎?”
“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一定要在媽媽臨死前見她一面!”
“你就不怕自己的‘靈魂數據’崩解消失嗎?”
“穆潼兄!你不是我,理解不了我的感受,我的‘靈魂數據’存在的意義就是安慰我媽媽,一旦我媽媽死了,就算你把我帶進‘通靈玄隧’去保存,我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與其那樣,不如現在趁着媽媽還有一息尚存,趕緊跟我媽媽見上最後一面!”
“這……可是……這……”
“穆潼兄!你不用替我擔憂了,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忙!”
“幫什麼忙?我能幫你做什麼?我想把你帶進‘通靈玄隧’之中,可是我做不到啊!”
“不必了,現在考慮‘通靈玄隧’的事已經來不及了,我要你幫我做另一件事!”
“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得到的,一定幫你!”
“恩!先謝謝你了!等一會雲蝶會讓我的‘靈魂數據’與我媽媽建立‘視頻通話’ ,在通話過程中,很可能會遭遇‘信息矛盾’ ,一旦你發現我對你描述的事情與我媽媽口中的真實信息不符,你就立刻打斷我們之間的對話,避免我陷入‘信息矛盾’之中進行‘自我否定’ ,穆潼兄!我現在不求你幫助我永生,只求你幫助我拖延時間,讓我和媽媽通話的時間儘可能地延長!拜託你了!”
“可是,我怎麼打斷你們之間的對話?”
“我也不太清楚……這樣吧,你一旦發現了‘信息矛盾’ ,就大聲叫喊我的名字,讓我把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應該就能把我從‘自我否定’中拽回來了!”
“好!我記住了!”
二人商定完畢,凌遠立即撥打他媽媽的手機。
當然,所有操作不可能由凌遠獨立完成,必須有云蝶爲其建立聯繫通道。而此中的具體運作方法只有雲蝶自己知道,凌遠和穆潼都無法獲知其中的機理。
穆潼此刻心裡極度緊張,雙手攥拳,牙關緊咬,渾身肌肉緊繃,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由於自己的失誤造成凌遠的‘靈魂數據’崩解。他瞪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眨動一下,牢牢地盯着屏幕觀看。
此時顯示器的屏幕被一分爲二,裡面分別顯示着兩個“視頻窗口” ,其中一個就是凌遠的影像,另一個則是他媽媽的手機畫面,但是“視頻通話”尚未接通,畫面中僅顯示着“正在爲您接通,請稍後!”的字樣。
屏幕中的凌遠和顯示器前的穆潼都處於高度緊張之中,誰也不知道這次“視頻通話”一旦接通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後果。
突然,畫面有了變化,“視頻通話”被接通了。
還沒等凌遠說話,在視頻那端的一箇中年男人對着手機攝像頭說道:“這是誰啊?都這個時候了還打電話!”
凌遠和穆潼仔細觀看,原來握持手機的人身穿白色“隔離衣” ,居然是個醫生。
這名醫生看着手機畫面中的凌遠,疑惑了片刻,剛想開口問話。凌遠卻已經亟不可待地問道:“您是……這部手機……不是肖女士的嗎?”
“對啊!手機是肖女士的!你是哪位?”醫生皺着眉頭說道。
“肖……肖女士……她現在在哪裡?”
“肖女士已經不行了!我們正在整理她的物品,你是志願者嗎?我們醫院已經向社會發布了公告,由於肖女士的病情不治,院方已經把她的‘定向捐助賬號’關閉了,如果你有什麼疑問,可以撥打財務室電話諮詢!”
“病情不治?……這……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病情無法治癒,現在已經陷入垂危之際,院方考慮到救治成本和社會效益,所以決定停止救治,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在公告中講的很清楚了,麻煩你自己看一下好不好?”
“醫生等一下……我……”
“對不起!我的工作很忙,現在這裡有很多志願者正在給肖女士做‘臨終關懷’ ,如果你還有什麼問題,向這些志願者諮詢吧!”
那名醫生一邊說着,一邊把手機轉交給了一名年輕的女孩,那女孩一邊接過手機,一邊問道:“賈醫生!誰打來的?”
“不知道!可能是個志願者吧,囉哩囉嗦的,你們給他解釋一下!”
那名女孩把手機拿在手裡,朝着視頻畫面裡的凌遠看了一眼,可是就在這一瞥之下,她頓時大驚失色,險些背過氣去,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你是……”
“我是肖女士的兒子,我……”
“啊……”
還沒等凌遠接着說下去,電話那端傳來一陣驚悚的尖叫聲:“鬼啊……有鬼啊……”
隨着尖叫聲、雜亂的腳步聲、水杯落地的聲音、椅子被絆倒的聲音……那部手機也跌落在地上,沒有人再去撿拾,手機的攝像頭定格在了天花板上。
由於無法透過攝像頭看見自己媽媽的畫面,凌遠急得直哭。
穆潼站在顯示器之外,想要幫忙卻束手無策,也跟着焦急,陪着落淚。
良久之後,聽見一陣混亂的腳步聲,接着就是一羣人嘁嘁喳喳的低語之聲。再過了片刻,手機被人從地上撿了起來,透過視頻畫面,看到那一大羣醫護人員以及志願者們又都返回了病房內。
爲首的還是剛纔那名男醫生,只見他面色土灰,僵硬的面容對着畫面中的凌遠問道:“你……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我是肖女士的兒子!”
“你……你先告訴我,肖女士有幾個兒子?”
“就我一個,我媽媽就我一個兒子!就我一個……”
“小夥子!你……我現在警告你,冒充死者親屬詐領‘捐助金’的行爲是嚴重的刑事犯罪,你……”
“啊……‘死者’?……你是說我媽已經死了?……”
“這個不用你操心,請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凌遠!我媽就我一個兒子……就只有我凌遠一個兒子……求求你告訴我,我媽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你快說啊……”
這時,剛纔的那名女孩再次湊到手機攝像頭面前,對着凌遠咆哮道:“你這個騙子……騙子……肖女士的兒子凌遠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騙子?”
“我不是騙子!我是凌遠,我真的是我媽的兒子啊……”
“你再編,當年肖女士的手機丟失,全城市民都一起協助她尋找手機,就是爲了找到她兒子生前的影像資料,所有人都知道凌遠死了,你還敢冒充凌遠來行騙?就仗着你的長相酷似凌遠,就敢出來騙錢嗎!我告訴你,肖女士死亡以後,她的‘定向捐助金’將會自動轉入‘紅十字會’的賬戶裡面,你騙不到一分錢……”
“什麼?我媽媽真的已經死亡了?……媽媽……媽媽……”
凌遠不顧醫生和志願者的質問,獨自哭號着“媽媽……” ,哭聲慘烈淒厲。
病房內的醫護人員以及志願者們一共十多個人全都憤慨不已,齊聲譴責着凌遠的“詐騙”行爲,那名醫生不願再與凌遠糾纏,大罵了幾句“無恥、卑鄙、噁心……” 隨後就要關閉手機。
可是就在這時,突然聽見病牀之上一個微弱的聲音喊道:“兒啊……我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