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裡,鴻輝正在精神頭十足地看着電視,老王打了個哈欠,拍了拍鴻輝,鴻輝轉過頭,有點疑惑地看着他,老王伸了個懶腰:“唉,人老了,身體不行了,扛不住了,我們回去休息下,你幫我們看着點?”鴻輝轉頭看見老陳已經歪着頭睡着了,擡手看了看手錶,一點半,揮着手笑了笑:“你們都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看着就行了,放心吧,”老王站起身來,又伸了個懶腰,拍醒了老陳:“喂,老夥計,走啦,回去休息會,別睡了,着涼了啊,”老陳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跟着老王走出了醫務室,站在窗邊看着他倆走遠的身影,鴻輝望向了躺在牀上閉着眼打着輕微呼嚕的劉輝,不僅沒有一點倦意,相反更是打足了十倍的精神,因爲他知道,詭異的“四”要出現了。
可是過了很久,404病房一點異樣都沒有,可能因爲白天沒有休息,忙東忙西太累了,雖然鴻輝強打精神不讓自己迷糊過去,但睏意仍是一陣接一陣地不斷襲來,沒辦法,實在受不了這睏意地襲擾,他只好站起來不停地在病房裡來回的轉悠,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鴻輝走到牀頭櫃前拿起一次性杯子,提起開水瓶倒水,發現瓶裡是空的,想喝點水清醒一下,提着開水瓶就往開水房走,走之前還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劉輝,正均勻地呼吸着,似乎已經沉睡了過去,轉念一想,打個開水也要不了多久,動作快一點應該沒事,於是提着開水瓶走出了404病房。
開水房在樓梯口旁,與404病房中間相隔3個病房的距離,不遠,走廊沒人,醫院獨有的藥劑混雜消毒液的刺鼻味道撲面而來,燈光比較昏暗,稍遠一點就看不大清楚了,鴻輝快步走到開水房,轉身進去,看着燒水器上紅色的指示燈,水還沒開,把開水瓶放在燒水器上,站在旁邊點燃一支菸,雙手環抱着,無聊地盯着燒水器上的指示燈。突然,開水房門口閃過一個白色的身影,鴻輝條件反射般地衝了出去,走廊裡站着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駝着背站在那裡。
監獄爲了方便管理,挑選了一些有行醫經驗和有醫師執照的服刑人員協助監獄醫院開展日常工作,這類人的簡稱是“犯醫”,而且監獄醫院夜間也有固定時間查房的規定,這些也都是些很正常、很正規化的程序,在其他人看來,其實夜裡有犯醫出現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然而由於鴻輝對醫院的犯醫並不熟悉,並不認識每一個犯醫,所以雖然目前鴻輝看到的一切都符合監獄的相關規定,但這個夜晚對於他來說,任何正常都是不正常的,鴻輝喊住了那個犯醫:“喂!”他回過頭,鴻輝指着他:“你,過來,”他猶豫地走了過來,頭低着沒有看鴻輝:“您,有事?”鴻輝問他:“你幹什麼呢?”他依然沒有擡頭,伸手指了指牆上的掛鐘:“三點了,查房時間到了,”鴻輝想看看他長什麼樣,低頭去看,可他似乎在躲着鴻輝的目光,鴻輝盯着他,沒有說話,他被鴻輝盯得有點不自在:“您。。。您怎麼了?”鴻輝盯了他一會,也找不出什麼問題,揮了揮手:“沒事,你去吧,”他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鴻輝看着他走進了401病房,覺得自己有點神經過敏了,揉了揉太陽穴,轉身走進開水房,站在燒水器前,剛好看到指示燈變綠了,打開出水口,看着開水灌進開水瓶,水漸漸地流進瓶裡,發出“嘟嘟嘟嘟”的聲音。
猛地鴻輝想起一個問題,醫生查房一般都會拿着《病犯情況登記薄》用於記載病人治療情況,那是一個大大的文件夾,而剛纔鴻輝看到的那個犯醫的手上卻——什麼都沒有?
一個激靈,鴻輝連水都沒有關,徑直就往404病房跑,一邊跑一邊還在心裡默唸“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三兩步就跑到了404病房,猛地衝了進去,一眼就看到劉輝從牀上坐了起來,有點驚恐地看着鴻輝,鴻輝鬆了一口氣,走過去在牀邊坐下,他依然詫異地看着鴻輝:“您,怎麼了?”鴻輝搖搖頭,笑了笑:“哦,沒事,走路急了點,你接着睡吧,”他有點疑惑地閉上眼,不時地睜開眼看看鴻輝,滿臉疑惑的樣子。
鴻輝沒有管他的想法,此時他已經緊繃了神經,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遇到“四”了,那個神秘的犯醫出現的時間太巧了,就那麼一點點的時間差,太危險了,鴻輝不能去確認那個犯醫是否依然在查房,即使真有其事鴻輝也不管了,他不會再離開這裡半步。
一整晚就在鴻輝高度緊繃的情緒裡平安地度過了,意料之中那個神秘的犯醫之後都沒有再出現過,唯一的危險是開水房淹水了,這也印證了鴻輝的判斷,那個犯醫根本就不是在查房,因爲404病房一整晚都沒有人來查過,問401病房的服刑人員,也說沒有注意到晚上是否有醫生進來過,鴻輝後來專門去找,都沒有再找到過那個神秘的犯醫,而劉輝在住院第二天就出院了,彷彿就跟沒病過一樣,連醫生都奇怪他連正常治療程序都沒走完怎麼就好了?甚至他們監區民警懷疑他從一開始就是在裝病。
唯獨鴻輝知道這一切並不像表象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如果昨晚不是自己徹夜不眠地守在那裡,如果不是自己及時地發現了那個詭異的犯醫,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發現了“四”這個神秘的事故密碼,事情的發展,也許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了。看着劉輝生龍活虎地在操場上打着籃球,鴻輝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干擾着詭異的進程,打亂了某個“東西”的計劃,同時鴻輝也注意到,在醫院這次事件裡,那個所有疑問的焦點——回力鞋,並沒有出現,是因爲自己的干預嗎?這令鴻輝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