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和苟退子這一重逢,怕是有七十年之久。
七十年當中,發生了這許多數也數不清的事,竟然還能在芸芸中生當中再見上這麼一面,不能不說,緣真的很妙。
老人家之間,自然是有說不完的往事。
呂老這輩子最感激的無疑就是這位苟退子了,要不是他的一句話,呂老估計連解放都看不見,更不要提能身居高位,富貴榮華,子孫滿堂了。
苟退子原本打算第二天就趕回東湖,有此意外之喜,當然是暫時延期了。
呂老只把苟退子當做老朋友,沒有坐視無爲觀和鑑天觀的衝突。他似乎居中協調了這麼一下,苟退子和鑑天觀主在私下會了一面,似乎這件事就暫時按了下來,也沒人提了。
不過,鑑天觀在京城這麼大威風,這麼大勢力,能不能容忍這次吃虧,那還真是說不清。
張小飛認爲是說不清,林離反覺得鑑天觀肯定是把這事記住了,遲早要再有衝突的。
林離的道理很簡單,當初他和周定中的衝突,還是後者的錯呢。那無爲觀照樣氣勢洶洶的殺上門來,要找回場子。
你無爲觀要面子,人家鑑天觀難道就不要了?
林離本來是想立即趕回北海的,奈何尤少等,全都盛情相邀,就是章中津都熱情請他暫時玩幾天,認識一些朋友。
京城這塊水太深了,認識一些新朋友,也不失爲好事。
不一樣的是,尤少等的朋友,大多都是年輕的京城紈絝們,比較貪玩的,龍蛇混雜,不爲林離所喜。
章中津的朋友卻是不多,但基本都是三十來歲,較爲成熟穩重。即便不是做官的,也是做做生意什麼。
京城這塊呀,各有各的圈子,就是小紈絝們都似乎有派系似的。
林離對紈絝們談不上好感或惡感,有汪家兄弟那樣的,也有張小飛這樣的。這幾天認識的,有不喜歡的,也有談得來的。
以林離的閱歷在京城圈子裡的交往,還是略顯嫩了一點。
在過程中,幸得張小飛在旁不住提點,跟這些人交往,不必太把這交情擺在心裡。
不得不說,張小飛的指點,的確給了林離很大的幫助。不能說是讓林離如魚得水,起碼很快就漸漸能適應了。
這幾天下來,一直以來張小飛沒刻意提及的家世,也終於給林離知曉了。
張小飛的老爸沒什麼了不起的家世,和張小飛的媽媽算是自由戀愛的那種。他老爸在地方上做副省長,算是一方大員。
張小飛的外公來歷頭稍大一點,當年也就差一線就進了中顧委。不過,因爲他外公家的子女當中有出息的沒多少,所以也算是漸漸有些沒落了。
總的來說,張小飛外公家和他家,就只有他老子和他小舅混得比較風生水起的。自然,張小飛在京城這圈裡,也就比較低調。
以上種種,還不是張小飛親口說的。算是章中津閒聊中提及的,這些趣聞無疑是比較好玩的。
章中津微笑衝張小飛道:“四月又要大動了,張叔叔沒準有機會做省長。”
“管他,省長也好,副省長也好,都是老頭子的事。”張小飛聳肩:“我又不指着他做衙內。”
林離聞言心中一動,要是能在四月以前開啓事業線,不知能不能幫張小飛的爸爸成功上位呢?
他沒特地去想組織什麼勢力之類的,這一想,就純粹是本着幫好朋友的忙。
他們這是在一間挺有格調的酒吧裡頭,酒吧是章中津的朋友開的,從林離品出的暗示來看,好象酒吧老闆潘瑞陽挺有來頭。
這是一個私人性質比較濃的酒吧,來的人多半也都比較愛清淨,加上一首旋律很美的鄉村音樂,的確挺有獨特的魅力。
林離好奇的觀察這酒吧的佈置,捅捅張小飛:“回去我們也搞一個這樣的酒吧,別老是有事沒事就跑到住的地方去說話聚會。”
“那是,不然老是頂風吹,估計誰都吃不消。”張小飛調侃往事,估計是說兩次約十一羅漢們談事,都是在大街上。
和一羣人在這裡胡吹瞎扯,是一件挺自得其樂的事。林離覺得這樣的生活,挺美好的。
不過,美好常常是用以被摧毀的。
就好比現在,張小飛跑去搭訕美女,就吃了一記耳光。
這麼啪的一下,在音樂悠揚的酒吧中,格外刺耳。
吃耳光對張小飛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渾然不覺的訕訕轉身過來。
但就在這時,林離和章中津等全都失聲驚呼起來。
只見一桌客人突然跳起來,拎住一個酒瓶,大步流星的走到張小飛身後,掄圓胳膊就把酒瓶往張小飛腦袋上砸去。
嗵!這人眼珠子都快要爆炸了。
卻是張小飛不知怎的腳下一滑,他平衡力倒不錯,跟芭蕾舞演員似的滴溜溜踩住腳尖一轉。反而轉到這人的胳膊外側,也是這麼一轉,碰着這人胳膊,改變了酒瓶掄出的方向。
結果是,這一掄,就正好剎不住車,當場將酒瓶給掄在自個下體。
簡直沒法想象雞蛋碰石頭的場面!
林離冷冷笑了,想暗算張小飛?別忘了張小飛此時作爲他的氣運銀行,至少還攢着七千度氣運。
光是這麼一磕碰,這人本來氣運還是正數的,在七千的反作用力下,直線狂降到了負一百以下。
這人倒黴的跪下來,眼看就是雞飛蛋打的局面。
張小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章中津等臉色一變,林離騰的一下站起來:“我說你們什麼意思。”
想打架找碴,他奉陪到底。不過,是先禮後兵嘛。
那桌客人起身,其中還有一人藏在陰影中:“敢調戲我大哥的女朋友,我看你們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這是不是調戲還說不明白,你們就興玩這一手!別以爲我們好欺負。”林離冷笑,張小飛他還不瞭解,對陌生人,最多就是口頭上花花幾句搭訕幾句。說到調戲,那就過了。
在藏在陰影中的人冷笑:“老子就是欺負你們,怎麼樣,給我打,打死一個算一個。”
眼見這羣人衝過來就要大打出手。
林離差點忍不住拎酒瓶飛砸過去,這麼赤手空拳的衝向前去,與張小飛一道並肩作戰。
章中津等自然不是什麼好勇鬥狠的角色,眼見這邊打起來,他們是坐立不安,果斷的衝過來噼裡啪啦的亂揍成一團。
也不知是誰踩着一個酒瓶子骨碌一滾,啪的一下摔了龜朝天。結果,那酒瓶給這麼一踩,頓飛了起來,直衝陰影中那人飛去。
啪的一聲,這人哀嚎一句,跟鬼一樣躥出來氣急敗壞,鼻孔流出兩撇鮮血,很滑稽:“打,打死他們。”
“打你老母!”林離順手拎住一酒瓶撂飛。
奈何這會氣運全在張小飛身上,連帶着林離的準頭也似乎偏差了一點。酒瓶飛向門口,啪的一聲砸破,幾位客人正進來,當即就給碎片和酒水灑得滿身都是。
好在張小飛仗着氣運當頭,噼裡啪啦的一陣王八拳亂打,竟是爆發前所未有的戰鬥力,連續打翻幾人。
這從陰影中蹦出來的小鬼頭大約二十歲上下,見狀臉色都變了,大叫一聲:“你們給我等着。”說完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林離和章中津等互相看了一眼,不禁放聲大笑,這彼此間的交情隨着麼一架又自深了幾分。
酒吧老闆潘瑞陽其實挺風流倜儻的,他這會卻苦着臉:“小本經營不容易,你們要賠我三塊兩毛五。”
進來的幾位中年有些當官的氣質,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當中一個方臉高大中年眼神掃過林離等人,在林離臉上頓了幾秒鐘之久,臉上泛出一絲冷。
旁邊的人笑:“怎麼了,老盧,你認識那邊的人?”
“不認識。”這方臉中年臉色變幻極快,那絲冷意迅速斂去:“就是聽說過,北海來的,綽號市長殺手。”
旁邊人調侃:“北海?黨校的課完了,那就是你明天要去任職的地方。老盧,小心他把你也給殺了。”
林離等自是沒聽到這邊的談話,不然定然大覺古怪。
按說,林離在北海乾的事,其實知情者寥寥無幾。這姓盧的,又怎會知道。
可林離等沒聽到,章中津和朋友正在大笑不已:“哈哈哈,好久沒這麼痛快了。”
正說得興高采烈的時候,忽然一票警察殺進酒吧來,還有那先前逃走的小子小手一指:“就是他們。”
警察們走過來,臉色微沉:“你們的事犯了,跟我們走一躺。”
袁小冬巍然不動,斜眼冷道:“看清楚了再說話。”
“警察來得這麼快,看來不簡單。”彭千里笑得意味深長,似乎在提醒林離和張小飛什麼。
警察的臉立刻就變了,亮出手銬:“你們是自己走,還是銬着走。”
章中津笑:“去就去吧,小離,你怎麼看?”
“走吧,無謂令警察難做。”林離笑了笑:“正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起跟潘瑞陽點頭招呼一下,笑道:“瑞陽哥,酒錢下次再算。”
“要算利息,九出十三歸。”潘瑞陽一點都不擔心,笑眯眯的說。
走出酒吧的時候,林離才察覺到,那方臉中年一直在凝視着自己,似乎還藏着一些別的東西在裡頭。
誰都沒把這起小衝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