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河鎮。
藍珞楓與陸雲裳來到山上的溪流邊,打算稍做休息。陸雲裳取出手絹,放到溪水中。時屆四月中旬,天色已逐漸變得炎熱,溪水清涼無比,用手一掬,十分舒適。她擰乾了手絹,擦了擦臉。藍珞楓則拿出隨身的水壺,裝上了滿滿的水。
陸雲裳洗好臉,一陣灼熱感徒然產生,她覺得臉越來越燙,幾欲燒掉,再看一下水中倒影,原本白淨的臉上,兩腮、前額上,佈滿了一道道凸出來的,如同蟲蠕動的疤痕,不由嚇得尖叫起來:“藍大哥!”
“雲兒,怎麼了?”藍珞楓走近她,一看清她的臉,卻不驚不詫,只是對周圍喊道,“出來吧!”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應聲從樹林中走出。那少女身量小巧,容顏嬌美,打扮與中原漢人大異,她穿着淡藍色絲織的苗族服裝,頭上簪着一個類似瑪瑙製成的髮簪,髮簪上垂掛着兩串細碎的黑色玉鏈,脖子上也戴着同樣材質的黑色玉鏈,下面懸着一個鈴鐺。陸雲裳見到那少女脖子上的鈴鐺,大覺眼熟,再看一下藍珞楓的腰間,也彆着一個同樣的鈴鐺。不及她發問,藍珞楓已先開口:“你怎麼在這裡?”聲音又驚又喜。
少女傲然道:“怎麼,怕我在這裡壞了你的興致?”聽她說話竟頗有醋意。陸雲裳已隱約猜到她的身份。
出於禮貌,陸雲裳還是問道:“藍大哥,這位姑娘是?”
“她叫舒紅袖,是……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藍珞楓想了許久,最後用“朋友”二字定義舒紅袖。
“舒姑娘好。我叫陸雲裳。”
舒紅袖冷冷地看她一眼,不作聲。
藍珞楓沉聲道:“紅袖,別鬧了,快幫雲兒解了蠱毒。”
“我偏不!”舒紅袖揚起眉,“楓,你既然自己這麼緊張她,你幫她解蠱毒啊!”
陸雲裳看得明白,心知她誤會了自己與藍珞楓,正在和藍珞楓鬥氣,微笑着來到兩人中間,解釋道:“舒姑娘,我和藍大哥只是萍水相逢,他對我,只是兄妹之情。”
“真的?”舒紅袖聽她這麼說,寬心不少,但還是看着藍珞楓。
“我救她,是奉了父王的命令。”藍珞楓補充道,心裡不免一虛。
舒紅袖放下心來,輕聲念出一串咒語。陸雲裳臉上的疤痕像水一樣流到地上,繼而匯成一條類似蟲子的東西。舒紅袖搖了搖脖子上的鈴鐺,蟲子竟“嗖”的飛起,爬進了鈴鐺。
陸雲裳目不斜視地看着這一過程,越看越覺不可思議,再一摸臉頰,已經無礙,便對舒紅袖道謝:“多謝你了,舒姑娘。”
“紅袖,你怎麼會出來,”藍珞楓道。“國師知道嗎?”
“還不是因爲擔心你。”舒紅袖自自然然地拉起他的手,“楓,這些天不見,我很想你呢。想得練巫術都沒心思了。”
“我……”藍珞楓想回答,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果換作是從前,他會肯定地回答:我也一樣。可這一次,從離緣幻世回來後,他感到有什麼東西都不一樣了,在陸雲裳堅持與他風雨同舟的時候,在陸雲裳豁出一切保護他的時候,在得知了他與陸雲裳三生三世的宿緣後……曾經,他心裡的人,是舒紅袖,而此時,他的眼前同時出現舒紅袖與陸雲裳兩個人時,不意間,感到矛盾和爲難……
舒紅袖見他不答,心中失望,轉移了話題:“宓落呢?我聽雅兒姐姐說,她派了宓落來幫你,怎麼現在沒見着她?”
“她……”一提到宓落,藍珞楓與陸雲裳心底均是一痛。
“先上路吧,我慢慢跟你解釋。”藍珞楓把手從她手中抽開。很隨意的一個動作,舒紅袖敏銳地察覺到了,裝作不在意,將失落掩飾得不着痕跡。
“這裡是哪裡?”一停止御劍飛行,君陌顏又開始了嘰嘰喳喳,“子夜哥哥,爲什麼要停在這個樹林裡面呀……”
韓子夜仍言簡意賅:“蘇州。師父說。她在江南。”
“哦。”君陌顏無精打采看着四周,“這裡離城鎮好遠哦,一點都不好玩。”正無聊着,一隻灰色兔子掠過眼簾,君陌顏立即來了興致,“子夜哥哥,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抓我的晚餐!”
“……”韓子夜來不及阻止,君陌顏已追着那隻兔子,消失在林深處。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欲暮不暮。一陣風襲來,山谷裡陰森森地有了涼意。韓子夜本能地感到不對勁,順着君陌顏跑去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