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心目若清波,幾無漣漪,輕聲說出的話卻命令般不容駁回:“你先服下。”
“好。”君陌顏依言將藥丸服下。一股清氣遊走全身,只覺得所有的筋脈暢通了,再氣運丹田,胸口也不會再微微發疼了。
“謝謝。”君陌顏感激地道謝。想再說什麼,韓子夜忽插了一句:“前輩,你和陌顏,很是相像。”
水凝心繼續轉着手中的念珠。“由愛故生憂,由憂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君陌顏定定地看着她,鼓起很大的勇氣,才問:“你,是不是我娘?”
“孩子,你既已見過我,就回你爹身邊吧。”水凝心看君陌顏的目光與看待旁人無異。並不冷漠,也沒多少溫情。
君陌顏不知就裡,天真地問道:“娘,你是在生爹的氣麼?”
“我沒有生氣。”水凝心嘆了口氣,決定把事情講出,“孩子,你應該和人在一起,過人的生活,這樣,你會永葆人身。和我在一起,只會變成和我一樣的妖。”
“爹爹說,萬物皆有靈性,善惡只在一念。是魔是佛,皆由心生。”君陌顏道,“其實,這些年來,爹爹一直不開心,除了教我法術,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獨自望月嘆息。他很少笑。”
水凝心淺笑道:“我和君暮川約定過,在你二十歲前,如果我還沒有悟透,我就回玄清洞去。”
“所以,這些年,爹爹都不來找你?”君陌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呢?這對我,算什麼?”
“孩子,你已經長大,有你自己的人生,何必執着?”水凝心溫潤的眸子映出一縷光澤。
君陌顏不知該再說什麼,緘口不言。還是韓子夜插了話:“前輩,我們要見陸雲裳陸姑娘。”
“不要打擾她!”水凝心道,“這裡只要我與藍公子爲她護法即可,你們回去吧。蘇嵐,蘇葉,送客。”
“娘!……”君陌顏似有不捨之意。
“孩子,好好走你自己的人生,你會幸福的。”水凝心道,“雲兒在這裡很安全也很平靜。待她出關後,你們還有緣分。”
韓子夜作輯道:“那麼,我就告辭了。”轉身退出山莊。“子夜哥哥,等等我!”君陌顏隨之跟上。
“陌顏,你不留下來麼?”
君陌顏開朗一笑:“不了,我已經見到我娘,算是達成心願了。所以,我會好好走我自己的人生的!”
“孩子,你等一下。”水凝心追上君陌顏,將一塊透明的玉墜拿出來,用內勁掰成兩半,將一半收在自己身邊,另一半放入君陌顏的手中。君陌顏接過半塊玉,困惑地看着她。
“如果你有化解不了的大劫難,血魂冰玉便會出現紅色裂痕。”水凝心道。
原來,她到底還是關心自己的。君陌顏珍而重之地將血魂冰玉收好,依依離去。
藍珞楓旁觀着一切的發生。覺得萬分不可思議。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在面對十數年不見的親人,還可以這樣淡然不以爲意。
“前輩……”欲說還休。
水凝心瞭然一切。“藍公子,從今天起,你也好好練習碧落清吟曲。”
“好。”藍珞楓聽從她的安排,回了房間。
“子夜哥哥,我們去哪裡?”
“湘南韓家的素來以斬妖除魔爲己任……”韓子夜說到一半覺得話有不妥,改口道,“當然,好的妖精是可以例外的……”
君陌顏甜甜一笑。韓子夜倒不完全是木頭人,和她接觸的時間久了,一些觀念終於發生了改變。“榆木腦袋也會轉彎了。”君陌顏嘀咕道。
韓子夜聽得不清不楚,反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沒有,沒有。”君陌顏嘻嘻笑。要給他聽到了,估計又得挨一白眼。
“上來吧。”韓子夜御起玄冥劍。
“嗯嗯。”君陌顏在他身後站穩。
長劍直上雲端,滿目山河皆在腳下。雲湮碧落,風澈長天,一陣舒暢之意包圍着君陌顏。
如果,就這樣兩個人,一直一起,一輩子,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