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了算?這句話倒是有點把關震與張嗣燦二人給考住了。
這裡的確是關震的地盤,應該是由他說了算的。但是整個四川都是張進的地盤,真的要算起來的話,張嗣燦說話也有一定的分量的。然而這麼一來,卻是讓關震與張嗣燦二人都有些覺得不知所措。
一時之間,整個縣衙大堂之中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寂靜的彷彿連心跳聲也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都在思考着正堯所說的這句話。此番情景,着實的有些好笑。
“你……你說的是什麼話!這……這裡乃是灌縣縣衙大堂,當……當然是關大人說了算啦!”
繼續這麼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在苦思冥想之後,張嗣燦也終於有了決定似的,立即一咬牙,瞪着正堯又是一陣咆哮。
顯然,在張嗣燦心底,說出這番話是很不情願的,因而在說話的時候,都是那樣的難以啓齒。不過他也想的很清楚,現在並不是爭奪什麼話語權的時候,當下就是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可一世的駙馬爺。
駙馬又怎樣?自己的大伯堂堂一個省的最高行政長官,你駙馬爺不過是皇族的一個外戚,若非嘉靖皇帝昏庸對你格外開恩的話,根本連朝政都沒有資格去過問。現在在加上有關家聯手,而關家背後就是嚴嵩,如此一番強強聯合。即便鬧到嘉靖那裡。相信自己也是有優勢的。
“李正堯!不要以爲你是駙馬就可以在這裡橫行無忌!本官可以告訴你,只要你犯了事,本官絕對會秉公辦理,絕對不會講什麼情面的!相信你也應該知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個道理!”
微微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關震立即指着正堯的鼻子說道。
而在關震伸出右手指向正堯的那一瞬,關震立即又將手給收了回來,迅速的背在了身後。雖然他的身法十分的快,但是這一切正堯全都看在了眼中,同時正堯還注意到。關震的右手赫然有一道疤痕,而這一道疤痕卻是……
看到這一幕,正堯頓時也怔了一下,腦中則是開始飛快的思索起來。
然而現在張嗣燦已經發了話。承認關震說了算,那就意味着正堯想要挑撥離間二人的想法暫時落空了。一招順水推舟,關震自然會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到正堯身上。
原本一直以來他與正堯等人都不和,一直在明裡暗裡的發生摩擦,只可惜正堯是一步一步的爬得越來越高,自己與其的差距也越發巨大起來。而在關震看來,正堯與自己應該是同一類型的人,那便是有仇必報,一旦他找到自己的要害,一定會反撲自己的。二人也已然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如果自己不趁解決掉正堯,日後自己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呵呵,是嗎?那本駙馬倒要看看關大人是如何的秉公辦理了!”
嘴角露出淺淺的一笑,正堯饒有趣味的對着關震說道。
關震的話正堯自然是不會相信的,要他秉公辦理,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他不會刻意去冤枉正堯也已經算是萬幸了。
“王虎李順!”
關震猛地一撇頭,不再看正堯,而是對着一旁站着的兩名衙役喊道。
“屬下在!”
兩名紅衣黑褲的衙役立即躬身答道,聲如洪鐘。頗有氣勢。
“將兩名傷者擡上來,令叫縣衙仵作古三陽前來驗傷!”
“是,大人!”
語畢,兩名紅衣黑褲衙役立即退出大堂之外,一人叫上幾名衙役前往後院擡傷者。另一人則是去請所謂的古三陽仵作前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兩名傷者先後被擡進了縣衙公堂上。而古三陽也慢悠悠的走了進來。見此情形,關震頓時又來了精神。
“古三陽拜見大人!”
古三陽已然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因此說話的口吻也顯得有氣無力,似乎一陣風吹來都能夠把他給吹倒一樣。
“古仵作,你先行替這二人驗驗傷,看看他們身上的傷患是否是今日所造成的?”
關震沒有多說廢話,直入正題,立即指揮者古三陽說道。
不過此刻的關震看上去,還真的有些似模似樣。雖然正堯不敢肯定他平常斷案是否是這樣的,但是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卻是就是那麼一回事一樣。
“是!大人!”
縣官發話,下面的人自當遵命。脆聲回了一句之後,古三陽便轉身朝着躺在擔架上的安樂、安悅二人走去。
從方纔將這二人擡進公堂的那一刻開始,正堯已然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要說自己有沒有出手打過這兩個人,那是絕對有的,而且相信當時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但是問題是正堯當時雖然打了這二人,而且出手也不輕,但是也不至於打的兩人起不了身。
要知道,當時這二人還夾着尾巴屁顛屁顛的跟着張嗣燦跑着離開的,可以肯定的是,這二人根本沒有傷的如現在這般的誇張。然而現在這二人一被擡上來之後,便嗚哇嗚哇的痛叫不停,一時之間,這衙門公堂就如一個屠宰場一般,慘叫聲連綿不止,震耳欲聾。
“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又一番的打量了擔架上面的兩人之後,正堯緊咬嘴脣,在心底堅定的說道。
自己在首飾店動手打過這二人,當時在場的人肯定都看見了,但是卻少有人知道動手的真正原因,這一點是對正堯很不利的。正堯也肯定這關震必然會拿動手打架來說事,萬一到時候沒有人出來說明緣由,那麼自己就是在大街上無故與人動手,自己身爲皇戚,如此更會罪加一等。而以關震的爲人和用心,屆時正堯肯定是百口莫辯,不受罰估計都說不過去了。
只是,爲什麼這二人現在會傷的如此之嚴重呢?到底是後來遇到了其他人進行報復,還是他們本來就想嫁禍給自己,於是來一招苦肉計?
正堯倒是一個人在一旁思緒紛飛,想的甚多。卻見那古三陽仵作已然開始認真的爲躺在擔架上面的安樂安悅二人驗起傷來。
不愧是縣衙從事多年的仵作,光看他驗傷的動作和那一雙敏銳的眼睛,就足以看出這個古三陽是一個經驗十分豐富的老手,甚至是袁海雲,也未必能夠比得過他。
半晌過後,古三陽緩緩地轉過身來,然後躬身恭敬的對着關震道:“啓稟大人,卑職方纔對兩位傷者分別進行了驗傷,現在已經有了一個簡單的結果。”
“那你快說說,這二人身上的傷嚴重與否?到底是否爲今日所致?”
未作片刻停息,關震立即便追問道,眼中神情顯得十分的着急和激動。
其實很難得看見關震會有此番舉措的,想來這一定對關震來說很重要。當然,從表面看來,如果這二人身上的傷乃是今日所致,那麼正堯便就是傷人者,由此想要治正堯的罪那便是輕而易舉。
“回大人!經卑職檢驗,發現兩位傷者身上都有多處的瘀痕,多處骨折跡象,若是沒有一個月的調養,此二人別想恢復痊癒,足以見得,動手打人之人是何等的兇殘成性。”
“那是否是今日所造成的?”
見古三陽說了那麼多,但是也沒有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於是關震不由地再次強調道,似乎這個時間問題纔是此案的關鍵之所在。
“回大人,大人所言不錯,此二人身上的傷痕確實全都是今日所致!”
古三陽躬身點頭,肯定的說道。
“好,很好!古三陽,你可以先行戰到一旁。”終於問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關震的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絲笑意,旋即他便把目光看向正堯,又道:“李正堯,現在你還有何話要說?人證物證俱在,你已經無從辯解了!”
說着,關震的臉上笑得卻是更加的燦爛了,現在正如他所說的人證物證俱在,正堯已然脫不了打人的干係了!現在的他,彷彿已經看到了正堯被關押進大牢,最後發配邊疆的場景。想着想着,那一張紅嘴已然快要歪到鼻子上去了。
人證物證俱在?聽起來確實還真的是那麼一回事,這不由地讓一旁的袁海雲開始有些坐鎮不住了,時不時的把目光看向正堯,卻見正堯竟然都沒有什麼表情變化,難道正堯也無能爲力,束手無策了?
三言兩語幾乎就可以治正堯的罪,這個關震似乎比起以前更加的厲害了起來。
至於一旁的張嗣燦,同樣的露出一臉燦爛的笑意,現在正堯打人已經成了鐵一般的事實,也由不得他狡辯什麼。然而打人本就是一條罪,再加上正堯還是有官職在身的皇親國戚,這就是罪加一等,而且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所有人的面前動手打人,如此的肆無忌憚,就是傳到嘉靖那裡,即便嘉靖想要包庇正堯,似乎也說不過去。
想到此處,張嗣燦之前的那一股狼狽頓時一陣煙消雲散,只見他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輕鬆,那樣的自然。
而正堯,似乎已經成爲了他眼中一個正在等死的獵物,自己只要輕輕一揮手,正堯必定會死無葬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