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公子們對溫初涵還是隱隱期待,那日在重虞目睹溫初涵剽竊她人作品被當衆戳穿的人似乎都將此事都忘了。人們天性本是視覺動物,只覺如這般清麗可人、博學多才的女子定是不負盛京新晉才女之名的。
陸文京神色忽黯,實在懶得看這女子一眼。若非陸家家主拿着長劍逼迫以自身老命要挾,他怎會將溫初涵接過來!
好在時下大燕民風開放,男女同席可謂常見,雅俗共賞的名士聚會也樂於帶紅顏知己。
謝長魚直勾勾地盯住溫初涵,笑容別有深意。“喔~在下倒是很期待溫小姐的表現。”
此話一出,溫初涵神色驟然繃緊。就是這個人屢次三番找她麻煩!害她苦心經營出來的名聲差點就功虧一簣!她楚楚可憐的眼神中有一剎那閃過殺意……隋辯,我溫初涵記住你了。
溫初涵頷首婉笑,下一秒擡頭,雙眸清亮無比,望着八角亭外一望無際的未央湖,氣勢頓生,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溫初涵緩緩念出: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可以調素琴,閱金經。
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南陽諸葛雲,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此詩名爲陋室銘,初涵水平有限,亦是有感而發,若有不足之處,請各位指出。”溫初涵一邊說一邊有意無意地往謝長魚看去,心中已有計較。
她是足夠自信的!這首詩定然會流傳盛京。溫初涵心想,多虧自己在年幼時落入魔窟崖找到的那個山洞,若非當年年紀小,僅拿走了一本書,她現在絕非如此狼狽,受制於人。
此時,整個八角亭陷入沉默。直到幾聲巴掌響起,大家纔回過神。
“溫小姐好文采!”謝長魚朗聲讚歎。誠然,溫初涵念出的這首《陋室銘》放到科舉上絕對是狀元之姿。
陳均側目笑眼說道:“既然隋兄頭一個發言,不如對溫小姐的詩做個點評。”
“這有何難?”謝長魚朗聲一笑,悠哉道出:“在下對溫小姐的佳作感悟頗深。一則,從字眼中感悟到志存高遠,勤修立身之美德;二則,潔身自好,常養浩然之正氣;三則,鞠躬盡瘁,思謀百姓之福祉。溫小姐氣節高潔傲岸,不與世俗同流合污,安貧樂道的心智與文人品德着實令隋某既激動又欽佩!”
還有一句話謝長魚未說。詩很好,但不像你溫初涵所作。這女子之前就有剽竊的前科。
且拋開這些不說,溫初涵的品性談何高潔呢?謝長魚嘴角含着淡淡的譏笑。
“隋兄弟點評甚是中肯,陳某贊同。”陳均不禁側目看向溫景樑,溫初涵是溫景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這點毋庸置疑,在坐的都知道。也是因此,衆人對溫初涵的好奇亦多了些。
可惜這等才女已有婚配~不少英年才子眼裡流露出失望之色,齊齊將目光投向傳聞中溫小姐的未婚夫——陸文京。
卻見陸文京面上並無喜色,甚至連明面上的讚歎也無。
那八大系中韓家的九公子向來不怕說錯話,左右瞧了瞧,打破了沉靜:“還是溫兄有福氣啊,家族中竟出了這樣驚才絕豔的女子,溫兄作爲兄長難道沒有什麼表示嗎?”
韓九純粹是覺得溫楚涵可憐。早在來盛京之前,他就派人打探過盛京的情況。聽聞溫楚涵的母親是溫家家族養在外面的青樓女子,偷着生了溫楚涵,溫家主母知道後,派人將那青樓女子活活給打死了,連夜將溫初涵趕出梧州。
這做法許是太過殘忍,溫家宗族裡的老人提議將孩子送到廟裡養着,溫家主母當然不喜,差人將溫初涵送到北方某個寺廟呆着,算作帶髮修行的女弟子。
所謂好景不長~於半年前,寒山寺一夜間被滅,全寺只餘溫初涵活着。也因此,溫家主母同胞姐姐——也就是江家主母,見不得自己妹妹作孽,出於愧疚之心,將溫初涵接到了江家。
總結起來,就是可憐。韓九雖從小錦衣玉食,卻能感同身受。他母親也是外室,比溫初涵幸運的是—韓家家主分外憐惜韓九的母親,因家族原因前期不敢將母子兩接回,亦是出於愧疚之心,韓九是被韓家主捧在手掌心長大的。
他被人稱爲養在市井裡的公子哥,長到十歲由韓家祖母親自將韓九與他母親接回宗族認親的。
韓九將矛頭轉向溫景樑也是在替溫初涵報不平。
風向一轉,輪到溫景樑無語。溫家乃名門望族,溫景樑作爲這一代的獨子,從小受到宗族嚴格的管教,被當做家族希望的他根本沒將一個連名義上都不算的妹妹放在心上,受溫家主母的影響,溫景樑甚至沒與溫初涵見過面。
也是方纔來這重虞樓,他纔看到,卻並未起親近之心。
溫景樑心罵韓九這個浪子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眼下一舉一動都被各家世族的公子們關注着,溫景樑強裝笑臉,從腰間取下環佩,差書童送去。
謝長魚放眼看向書童手裡的環佩,等看清楚後,眼嘴抽搐抽~這居然……是原主當年花重金爲溫景樑買下的生辰禮。
原主的記憶謝長魚所知不多,但她之前在原主閨房找到一個小冊子,裡面是專門記錄原主與溫景樑從相知相識的大概過程。
謝長魚當時覺得沒意思,隨便翻了幾頁,唯獨對這個響鈴環佩印象深刻。
說來這個其貌不揚的環佩大有來頭,傳說這是上古時期女媧補天剩下的一塊石頭,經過亙古變化,形成一塊琥珀玉石。後被著名的佛學家龔子得到,將其打造成環佩日日誦經開光,光滑的玉面被刻滿梵文。
之所以稱‘響鈴環佩’,是因其開過光,在認主之後,若主人將有危險發生,環佩會發出清脆的鈴聲警示主人。
當初慶雲閣開辦那場拍賣會時,謝長虞派棋閔去的,由於她給棋閔的預算太少,導致擡價高不過原主,被搶了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