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且稍有定力者見此情形,皆暗道:糟糕!莫說少年輕狂,即便換做他們,又有誰能保證自己不被眼前所見所聞誘惑呢?此後比試時恐免不了幾番廝殺了……
錢來帝並不就此死心,而是以眼色示意錢來太子。錢淵也因着月前驚現的天怒而備受打擊,一直神情恍惚,此刻他兩目空洞,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並不曾注意到錢來帝的目光。錢來帝見此,暗罵他等閒之輩,不成大器。
玉清人身爲東道主,自然不會與客同行,定是早早便到了,崇鄴兩國與其互爲兄弟,自然不在話下。故,丹鳳、太華、青要、令丘等國主及其臣民此刻都很安靜,公丘皇后與文王更是一言不發,而青要帝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平日裡很是活躍的一個人,自從來到雲城後卻是處處沉默。反而是平日裡平和親切的錢來人卻幾番試探,總是一副蠢蠢欲動,躍躍欲試的樣子。其餘各方勢力更是保持沉默到底的原則。
而且,眼尖的人都發現丹鳳帝后與太子身旁還立着一位身着藍色錦服,身披繡着黃翅蝴蝶的赤色蓮蓬衣,行動處環佩叮噹的九齡女娃,臉上洋溢着璀璨的笑容,一片天真爛漫,眸中萬分清明,一看便知道她是一個磨而不磷,涅而不緇的人。
明智之人都覺得,與其在天極之地費力與天學之人糾纏,倒不如閒來猜猜這小姑娘的身份。
天極之地可是那位的地盤,他可是連玉清帝后的威嚴都可以無視的尊者,又豈會在意旁的。既然錢來人如此按捺不住,欲爲那出頭之鳥,他們又何樂而不爲呢?傻子纔會阻止他們。最好在比試之前他們便做出出格之舉,好叫將其趕下山去,如此一來也少了些競爭之力,豈不快乎?
衆人皆在心中暗暗感嘆,聽說錢來皇后因爲體質特殊,登不了天極。沒想到沒有皇后在身旁監督的錢胖子竟似脫繮的野馬,如此不自量力。看來錢來太子果然是子肖父啊,如此便可等閒視之,不值一提!
……
顧詹與伏纓相視一眼後都同時輕輕點了點頭,顧詹看向錢來帝,喜笑顏開道:“看來錢來陛下確有非凡高見。既如此,陛下且先指教。如此,我等也好與祭尊交代。回頭我君長若是過問,祭尊也自有說法。”
他搖搖頭又輕笑一聲,對衆人道:“不知諸位是否亦同錢來陛下一般,各有卓識。”
丹皇笑道:“沒有沒有。請問,顧小友方纔言下之意是貴國帝后不來觀賽?”
顧詹笑道:“是的,丹皇陛下。方纔收到消息,崇吾帝后與鄴帝后亦不會出行。不過,具體情況我等也不甚清楚,祭尊只說是有尊客臨門,三階君長(指玉清、崇吾、鄴三國帝后)要伴尊客一覽雲城觀景,暫不臨天極了。不過,計劃不及變化,若尊客也願一睹天極之風,三階君長自不會推脫,屆時,諸位自能直視君顏。諸位着實不必着急。”
顧詹一言激起千層浪……
這位小白首此言何意呀?尊客?何等尊客需要三國帝后一併陪同,且叫他們連如此盛事都不來會望。難道是某個天階道場之某位尊者?
天哪,老天爺呀!這是真的嗎?
錢來帝此刻也顧不上挑刺兒了,若真是某位天階道場尊者,那錢來國有希望了。他始終堅信,此次九國賽事,他錢來國之各能者定能大放異彩而入尊者之眼而進道場修習,從此錢來便可鯤鵬九霄,獨尊宇內。
故其急急而向顧曰:“勞煩小顧首與小伏首引路,朕等來時已久,尚不曾覲見祭尊,豈非無禮乎?私以爲應儘快向祭尊請安方爲正道者之爲。”
丹奕鳴心中冷哼一聲,很是不屑,方纔無理糾纏者,又豈是將天學祭尊置於心中之人?此刻僅憑道聽便信以爲天旨,極盡巴結。此等利益之徒,又如何能交心。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也(出自《孔叢子·居衛》,一般爲褒義,此處作褒詞貶用。)。果不其然也!
顧詹似笑非笑道:“是,陛下所言甚是。陛下果乃大明者也,以陛下之能定能護宇內安寧。”
說完後也不給錢來帝反駁的機會,轉而對衆人道:“諸位請。”
由於人太多,後面尾巴骨上的羣人並不知道前面的各種明槍暗箭。雖然很好奇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但最終也只能欣賞左右的茫茫白霧了,現下見前面的人開始慢慢移動了身體,他們也只能儘快跟在後面慢慢挪動各自的腳步。
……
顧詹伏纓一行人將他們領至一個看着像是會客廳又不像的巨型廳堂,它簡約典雅,匠心獨具,淨幾明窗,包羅萬象……
顧詹道:“好了,諸位貴客。接下來諸位於天闕行走之時日中,一切便由神機堂接手。諸位稍候片刻,神機堂將分發諸位的房號,諸位按房號入住。此後諸位諸多瑣事皆由神機堂負責。我等使命已盡,這便功成身退,不再討擾諸位了。”
語畢,顧伏二人執劍拱手,依序而退,出廳之後一行人便飄然飛身而去。
等衆人將將坐下,接着便聽到一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來,噠噠噠噠……哐哐哐哐……那聲響,每一次起落好像都能踏在每個人的心尖上,那正在劇烈顫抖的心脈可以證明這一切都是存在的。
腳步聲正步入廳堂,映入衆人眼簾的是三道玄色身影,勁裝疾服,兩腰各掛着一把短劍,腳穿鬱色戎靴,身披茶色戰袍,頭戴金色燕尾冠。看她們樣貌堂堂,挺鼻薄脣,英姿俊秀,但此刻卻滿目寒光,面露兇色,負手而立,通身冷冽肅殺之氣,一看就惹不起。
一股刺鼻的腥味傳入鼻中,各自回首四周,見許多不曾見過風浪的等閒之輩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瑟瑟發抖……
衆人只聽得一聲冷哼,這才被驚醒回神。太史承遨起身行禮,道:“請問三位可是天闕神機堂主事?”
三人回禮,中位之人出列,微屈身道:“神機堂按察使季慕羽,左僉事秦箏,右僉事阮咸,見過太華太子殿下,見過諸爲貴賓。”
太史承遨疾步上前,微微虛扶一把,道:“特使不必多禮,吾每(我們)出門在外,當一切從簡。勞駕特使多跑一趟,着實過意不去,望特使見諒。”
季慕羽立身後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客氣了,我等此行乃受命而爲,職責所在,不敢言苦。”
太史承遨笑道:“那敢問特使,君所來何爲?”
季慕羽笑道:“回殿下,諸君於天闕期間悉物皆由我神機堂接掌。此來是與諸君分配居處的,自然也有一些瑣事需要叮嚀,否則不知者闖了禍事,驚了罪。傳入君長耳中,祭尊定以瀆職罪懲處我等。屆時,可如何得了?”
太史承遨笑道:“那是自然,特使請便。”
季慕羽笑再次微屈身,道:“多謝殿下行便。”
太史承遨微微一笑,再次虛扶了一下,而後擡手示意她隨意,之後他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季慕羽立身後,收斂笑顏,清了清嗓後冷酷無情道:“諸位能一同臨我天闕,享百年盛事,此乃天緣,望諸君珍重。天闕靈氣渾厚充裕,期間,望諸君用天因地,好生修煉,他日定能日轉千階,享譽宇內。但,更應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切勿貪多而奔走鑽營,貪多則嚼不爛。更莫要乘風使舵,灌夫罵座,妄言妄語。若有不從者,神機堂亦自有法量。”
她稍作停頓後再笑道:“稍後下屬自會發放房號,我三人便不多叨擾了。另,賽場之上各憑本事,生死有命,本堂不會插手。最後本使預祝諸位在賽場上都能萬丈光芒,乘風萬里,得償所願。”
說完後,她右手輕輕一揚,後面數十人擡着托盤魚貫而入,他們與季秦阮三人一般無二的着裝打扮,除了頭頂的燕尾發冠換成了銀色。
待他們發完房號後,季慕羽才道:“各國皇室及臣民由本使親自負責,各大小宗門勢力由左僉事直接負責,各世家與散修者由右僉事直接負責。好了,諸位按各自手中房號入住,諸位好生歇息而稍作休整,明日卯時賽程正式開始,屆時我等自會前來相迎入席。諸位若無異議,我等這便告退了。”
南榮伯庸起身行禮,笑道:“吾每並無任何異議,出門在外自當入鄉隨俗。特使請便罷。”
季慕羽笑而回禮,微屈身道:“青要太子殿下無需多禮,下官只天闕一等閒末流之輩,不敢當此大禮。”
語畢,三人正要行禮告退之際,忽然聽到一陣冷哼聲,三人順着發聲的方向看去,一個兇相畢露的中年男子滿目殘忍,只聽他道:“末流之能者竟也敢在長尊跟前口吐狂言,極盡放肆,即便是墨青冥與雪輕音親來也要給貧道三分薄面。貧道念及爾等乳臭未乾,不予計較,可莫要以爲貧道沒脾性,若再敢妄言,貧道定取爾等鼠命,量那所謂祭尊也不會多言。”
秦箏與阮咸及神機堂衆人皆如石像一般面無表情,季慕羽扭了扭脖子,嗤笑道:“哦!閣下有何來頭?何等品階?我朝求賢若渴,愛才如命,天闕又素以實力爲尊,若閣下確有其能,本使親自向祭尊請示,請閣下上座亦未嘗不能。然,閣下若惡意糾纏,憑爾當面直呼我君長字諱便是天罪,本使可便宜行事,將爾碎屍萬段。”
中年男子再次輕蔑道:“說出來怕嚇破你膽。小兒聽好囉,貧道乃鳩集宗鶆鳩[lái jiū]尊長,藍靈靈皇,豎子還不快快來拜見。”
季慕羽脣角向右微揚,輕蔑道:“鳩集宗?不曾聽過。區區藍靈靈皇,什麼玩意兒?閣下既說完了,那該到本使了。請問貴宗門門衆何在?”
自稱鶆鳩尊長的中年男子鼻孔朝天,道:“豎子無知,貧道一人即可,宗主與長老及門衆尚在中途,一炷香後便能趕到。”
季慕羽冷哼,道:“哦,那他們實在不必來了,來了也過不了天塹。本使有理由懷疑閣下乃貴宗宿敵派來的細作,他們會感激本使的。”
鶆鳩一驚,道:“你此言何意?”
季慕羽道:“貧道之意是,狂徒鶆鳩可以向三清天尊謝罪去罷。記住,誅爾者爲三清道徒源道真君。”
隨其話音落下,衆人只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季慕羽鬼魅般的身影便出現在狂徒鶆鳩面前,右手握爪掐住狂徒前脖頸,輕輕一捏,狂徒鶆鳩尚來不及求饒便人死魂滅了。季慕羽將其丟到廳中堂後,衆人見其鼻脣青紫,面色暗黑無光,他脖子上的血紅痕跡更是清晰可見。
季慕羽以繡帕擦了擦手後便將帕子隨意扔到狂徒脖子上隨即其屍體便慢慢消散了,衆人以肉眼清晰可見。
此時空中又飄來一股尿腥味,初出茅廬者戰戰兢兢,雙脣緊閉,攤在座椅上捲曲着身軀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即便是那些見識過諸多風浪者也感到膽寒發豎。
藍靈靈皇,那在這方天地間無論如何都是頂級大強者,她輕輕一捏竟令他無法還擊且不說,連求饒都來不及。此人究竟……何等恐怖的存在?
神機堂賞的下馬威,他們措手不及,立竿見影。看來在寒山期間,不會再有人挑事了,除非誰想不通不想全身而退或全屍而歸。
季慕羽滿意的看着眼前衆人的模樣,笑道:“諸位受驚了,小輩修爲不濟而失了分寸,望諸君勿怪。我等這便告退。”
她話雖如此,可誰也不能真的當她是因手生而誤失了分寸的小輩,拋卻其年齡不論,如此身手又豈能等閒視之!
待神機堂衆人出門後,隱約傳來右僉事阮咸的話音:“掌使果斷,祭尊果真料事如神,不見血果然不能了事。”
又聽左僉事秦箏不屑的話音:“哼!井底狂蛙,不知所畏。如此,是否我等也需向祭尊稟明情況。”
按察使季慕羽輕笑道:“此間諸事祭尊全然知曉。無知者無畏,無慾者無求,無法者無天,無敏者無痛。不必,君長賜我便宜行事之權,祭尊自會向君長交代。”
之後便沒再聽見其人交談聲與腳步聲,來時地動山搖去時悄無聲息,果然都是人物。
無論是慣見風浪者還是不通世俗者,都各自呆坐一旁,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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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合終。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