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來,秦晉的足跡幾乎踏遍了所有稍有點線索的地方。
他按照川口良夫的提示去找了住在日本石川鄉村的真田大師,老人家年紀已經很大了思維卻還很敏捷,在秦晉說了川口良夫的受傷情況以後這位老人沉吟了一會才告訴秦晉:“如果傷勢真的是像你說的那樣,那這個人一定是用的太極拳的剛勁,也只有中國的太極拳練到化境纔會有這樣的威力。”
在秦晉印象中太極拳是很柔的功夫,他能理解四兩撥千斤能理解太極拳強身健體的效果,但卻不能理解柔和的太極拳怎麼會有那麼剛猛的效果。
真田大師對他解釋道:“武術分爲演法,練法和打法,你平常看到的太極拳只是表演性質,連練法都算不上,更不要是打法了。”
“太極拳的練法柔到極致,所以它的打法剛猛無儔,真正的太極高手隨手將人的頭蓋骨抽碎只是很平常的事情,你說的這個女人太極拳練到了這樣的地步,我當年似乎在南洋見過她,但是沒有交過手。”
再多的信息真田大師也不知道了,秦晉只是知道了這個‘刺’組織最神秘的殺手是一個來自南洋的女性國術大師,可是南洋很大,他要如何才能找到?
至於找到以後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找回女兒,秦晉沒有想過。
爲了找到小囡囡秦夢影,秦晉在這三年中幾乎拜訪了所有能找到的國術高手,他不分男女也不分流派的拜訪,希望有人能認識這個神秘的女人,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在這三年中爲了和這些國術高手搭上話,他也開始不斷的練習國術。
秦晉少年在貓眼手裡學到了國術的基礎,但更多的卻是殺人的手段,現在他三十多歲重新把國術又撿起來,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
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南洋一帶的國術界是很排外的,你不是國術中人真的很難和他們溝通。
三年,每年他都在外奔波八個月甚至更多的時間,剩下來的時間他全部用來陪兒子秦樂,偶爾他會來到林影住的那個小鎮上,遠遠的在庵堂外看着林影。
他沒有去和林影說過話,因爲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
那個時候她幾乎瘋了,是怡辰和艾倫想盡辦法請遍了名醫才把她精神控制住。
秦晉不敢見她又想見她,他派了當年自己最得力的手下保護林影,自己卻只敢遠遠的看她幾眼。
他的兒子才三歲多一點,卻已經很懂事。
雖然和兒子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但是秦晉卻深深知道孩子是怎麼樣的依戀自己。
他看着手機裡小秦樂的照片,無端端的就會笑起來。
在秦晉心裡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今年過年的時候發生的,那一天他和幾個幫他保護秦樂的兄弟多喝了幾杯,就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房間裡其實並不冷,但窗外下着雪,他喝多了一點,隨手把一個兄弟的皮夾克蓋在自己身上就這麼閉着眼睛假寐。
他太
疲倦了,疲倦的不是身體,而是精神。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小秦樂大聲在叫什麼,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一下把他驚醒過來,不過他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因爲他聽到了自己那個兄弟在和兒子對話。
秦樂:“不許你拿我爸爸的衣服!”
“樂樂,這衣服是叔叔的呀。”無奈的叔叔擠出一臉笑容對孩子道。
“可是你拿走了我爸爸不冷嗎?”秦樂振振有詞,秦晉心裡忽然覺得暖洋洋的,這個兒子沒白養!
叔叔的聲音裡含着笑意:“呵呵,這麼小就知道心疼爸爸啦?可是叔叔現在要出去巡邏呀,樂樂,你看外面下這麼大雪,叔叔不穿衣服不也冷嗎?”
秦晉聽到兒子沉默了,忍不住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秦樂怎麼應對。
他看到三歲的兒子歪着頭小臉一臉糾結,然後對自己那個一臉笑意的兄弟說:“那叔叔你把衣服拿走吧!”
那個兄弟把衣服拿起來穿在身上,所有人包括眯縫着眼睛的秦晉都在看小秦樂怎麼辦。
孩子的小臉皺皺得像是要哭出來,但是他卻把自己身上的小棉襖吃力的脫下來,然後蓋在秦晉的肚子上。
那一刻秦晉只覺得眼睛裡熱辣辣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些漢子有的已經成家有的還孤身一人,他們都是曾經刀頭舔血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的人,但在這一刻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分明有淚花閃動。
因爲這個孩子天真的舉動。
秦晉看着窗外海灘,他想自己再找幾年等秦樂上了小學就不能再這樣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了。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他不能再讓這麼可愛的兒子從小就母愛父愛都失去。
這些年他常常會在晚上做噩夢,夢見樑夏臨終前的那一幕。
夢中的樑夏笑容詭異,到了最後她停止呼吸的時候,秦晉總會看到懷裡還是嬰兒的秦樂忽然惡狠狠的看着他,問他:“爲什麼殺了我媽媽?”
每到這個時候秦晉都會一身冷汗的從夢中驚醒,然後再也無法睡着。
一閉上眼睛他就看到秦樂在質問自己,質問自己爲什麼殺死了他的媽媽。
秦晉知道這一天也許真的會到來的,到那個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無論作爲華人對印度尼西亞這個國家怎麼樣的情緒糾結,都不得不承認在印度尼西亞三十三個行政省中的巴厘島仍是那麼的吸引人。
這個五千六百多平方公里的島嶼上生活着三百多萬人,通行的語言是印尼語和英語,是印度尼西亞唯一信奉印度教的地區,地勢東高西低,全島山脈縱橫,卻有着世界上最美的海濱浴場,這裡奇異的地形和萬種風情讓它擁有很多別稱,如‘天堂之島’‘魔幻之島’‘羅曼斯島’等等。
這裡風景綺麗優美,大部分景點和購物區都可以使用中文,在這裡旅遊絕對是一種享受,但是在這裡常住的話
,恐怕沒有多少華人會這麼做。
但是在巴厘島的一座五星級酒店裡,有一間商務套房卻已經被一個華人女人長包了三年之久。
隨和的巴厘島人不會去過問客人的隱私,所以酒店的服務員們只知道這個看上去一直是四十多歲模樣的女客人一直帶着一個小女孩深居簡出,三年過去當初的小女嬰已經成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兒,年紀小小卻古靈精怪,奶聲奶氣的卻會用中文,英文和印尼語對話,她已經成了整個酒店的小天使,酒店上至經理下至最低級的服務人員都非常喜愛她。
因爲對小女孩的喜愛,大家自然都對那位一天到晚板着臉的中年女人印象不是那麼太好,因爲這個中年女人對小女孩很嚴厲,大家都猜測她們是什麼關係,母女和祖孫都不太像,小女孩年紀小小就可以看得出將來一定是個美人胚子,而這個中年女人實在是平平無奇。
住在巴厘島這家酒店裡的中年女人就是褚淑清。
樑夏去世的消息褚淑清很快就知道了,但是褚淑清並沒有替樑夏報仇的意思。
因爲褚淑清知道自己的這個和親生女兒一樣的徒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知道樑夏如果自己不想死,秦晉是根本不可能殺得了她的。
女人這一輩子,往往會因爲一個男人誤了終生。
樑夏是這樣,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以她褚淑清的本事,當年在印尼亂軍中都能夜闖豪宅殺掉了一個將軍全家,貓眼再厲害,當真能躲得了她那麼多年?
不是不想殺,也不是不敢殺,更不是殺不了。
而是沒有辦法下得了手啊……
反反覆覆糾糾纏纏那麼多年,她眼看着那個男人一天天老去,終究只是遠遠的看着。
她沒有辦法親手解決那個男人,只能讓自己的徒弟替她把那個男人送進監獄。
或許這樣能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她知道自己實在是一個不孝的女兒。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褚淑清的這一輩子,正如同飄萍一般,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
當她抱着小囡囡離開大陸的時候,低頭看着孩子紅撲撲的小臉,這個小小的女孩兒將來會不會和自己還有樑夏一樣呢?
樑夏被褚淑清收爲徒弟的時候已經快二十歲了,雖然練國術的也有二十多歲纔開始練功而國術大成的人,比如當年和葉雲表先生一起創立中華武士會的一代宗師李存義大師,但那指的是男子。
女人練國術,必須從小打根基才能大成。
褚淑清已經年過六十,雖然外貌看上去不過四十多歲,但她自己知道自己到了這個年紀氣血已經開始衰敗。
拳怕少壯,這並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國術跌撲不破的真理。
這世上沒有人能抵擋時間的侵襲。
褚淑清還是少女的時候就跟着父親進行過多次暗殺,幾十年大大小小的戰鬥無數,受過的傷當然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