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夏染跟着沈明初去了醫舍那邊。
醫舍的位置距離粥鋪有些距離,那邊聚集的難民明顯更多而且情況也更加危急。不大的一間屋子裡除了門口簡單攔出來的一小處沈明初辦公用的地方外都鋪好了幾牀厚被褥,沒有搶到被子的人也有空地可以休息。
真的算不上是什麼很好的生活環境,可是對於這些難民來說足夠了。
“染兒你坐這兒,不要離開我身邊。”沈明初幫夏染搬來一張椅子,“環境簡陋,勿怪。”他坐到桌邊,招了招手,示意守衛可以放難民進來了。
大門被打開,夏染被嚇住了。醫舍的門口排起了一條足足好幾百米的隊伍,不知道多少難民爭相擁擠就想排到個好位置趕緊舒舒服服地休息一會兒。沈明初見到此狀面不改色,撩起袖子就要給排在第一位的一個老婦人搭脈,幾乎就只是手剛剛搭到那個老婦人手腕處就擡開手給她指了個位置,讓她去休息片刻。
夏染一直乖乖地坐在他身後,不發一言。
大概看診了二十幾個人後,有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牽着一個小女孩走到了他們面前。那男人雖說穿着破衣爛衫,臉上都是灰,女孩也穿的不好面黃肌瘦的,一看就知道她吃了不少苦頭。
“這位先生一路奔波勞苦,在下這裡有一個饅頭,不知道。”沈明初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包好的饅頭,還冒着熱乎氣,白麪的香味蔓延開去好遠。他站起身來,把饅頭遞給那個男人。
“噢,在下很是抱歉這饅頭不小心掉到地上了。”饅頭的交接的那一個瞬間沈明初突然間收回了手,白麪饅頭掉到了地上沾到了些許塵土。夏染皺眉,這樣子莽撞的行爲處事的方式倒是太不像沈明初平時的性子了,他到底在幹嘛?她幫忙撿起了饅頭,稍微把灰塵拍拍乾淨,復又交給了那個小女孩。丫頭估計是餓壞了,也不在乎饅頭上面有灰,接過來就啃。
出乎他們所有人意料的是,那男人居然一巴掌把女孩手上的饅頭打落在地罵道:“別吃了!”他的力氣很大,饅頭被他從姑娘手裡打落滾出去好遠。隊伍中衝出一個少年模樣的人,搶走了在地上的饅頭。“夏軒的女兒?給老子去死!”他從腰帶縫隙拔出一把小匕首,拋下那女孩直接向夏染刺來。
沈明初身邊的守衛反應很快一劍把那男人的匕首挑飛,文質彬彬的少年大袖一揮護住夏染,把她保護在懷裡密不透風。“給我拿下!關到夏府去,交給齊華處理!”他冷冷地頒佈下了命令,很快就有人去執行。
夏染不知道那些人是沈氏的人還是她家裡一些並不是那麼起眼的家丁,她好像沒有什麼印象。
“各位父老受驚了,方纔在下看那人的臉上灰塵很是假懷疑他是假扮難民混入長安城想要以此擾亂民心便才試他一試,可沒想到這麼快便被試出了名堂。夏府辦的醫舍一向公平公正,方纔那樣的偏袒行爲不會再發生第二次。”沈明初鬆開夏染把她攔在身後跟隊伍裡的災民們解釋,“實在抱歉。”
夏染瞭然,她這才明白原來沈明初方纔那樣不符合他性格的行爲原來都只是演戲,“明初,”她叫了他一聲,“對不起。”沈明初這般勞心勞力地也就是爲了滿足一個她濟世救民的願望。
“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如果我不認識你夏染,我也會開這間醫舍。”行醫救世是他的職責,也是他應盡的責任,他會堅持自己的初心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爲止。而既然要救人,那麼就也要學會判別真正需要他救的人。“乖乖坐好,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可以了。”
醫舍的環境不比粥鋪好甚至可以說更加簡陋,夏染坐在那裡挺直了脊背沒有丟掉夏府獨女該有的風範。剛纔那個男人的刺殺喊出了她的身份,災民們都知道了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名門貴族的將軍的千金小姐居然願意走出府邸來親近他們這些普通的底層人士,方纔針對於她的議論聲小了很多。
兩個人在醫舍忙到夕陽西下才啓程回夏府。人羣已經基本散去,街上的小販都藏好了他們賴以生計的推車,長安城街上一片蕭條。“染兒,”他們對視一眼,“等這場戰爭結束,我一定會許你一場盛世婚禮。”
“我信你。我等你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