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的出租房。
二姐在外面輕輕地敲了幾下門,裡面有人問道:“誰?”
聲音很低沉,樑三聽得出是張傑的聲音。
“開一下門,是我。”
“你沒帶鑰匙?”
“嗯。”
裡面的張傑不知道樑三也來了,還問二姐有沒有帶鑰匙,鑰匙二姐肯定帶了,只是當着樑三的面沒法開門,萬一自己開門進去張傑赤身露體的在屋裡,可就沒法掩飾了。
雖然是歡場出身的女人,但面子還是要的。
“樑工?”
張傑看到樑三有點詫異,激動地握住了樑三的手,嘴脣顫抖着想說什麼終沒說出口。
樑三看到張傑的模樣更是難過,只見張傑半邊臉淤青,上次被打的那隻眼睛剛好,這下眼眶又青了,像只大熊貓,頭上纏着紗布,紗布上滲出的血漬已乾,一大片星星點點的褐色印跡。
看走路似乎身上也受了傷,一步一挪沒平時利落,原本就微駝的背彎得更厲害了一些。
“到底是怎麼回事?”
樑三沒有囉嗦着噓寒問暖、關心張傑的傷勢,開口就問事情的起因經過,對樑三來說張傑的這點傷根本不算回事,常在江湖上混得人誰還不受點傷,自己當初還吃過王霸一酒瓶呢。
“那天泥工小黃請我去大世界喝酒,我們兩個人叫了四個小姐……”
聽到張傑說兩個人叫四個小姐,二姐衝他翻了翻白眼:“還真夠猛的,兩個人叫四個,怎麼沒叫八個?”
張傑沒理她,接着往下說:“那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們幾個老是跟我一個人喝,沒多久我就醉了,到後來我一再推辭不喝,纔算作罷。
“出了大世界的門,小黃說他有事不能送我回工地,他就一個人走了。我沿着大世界門前的路往前走,本來想在路上碰到有出租車就打車回下陳,誰知一輛車也沒碰到,就一直走到了夜市頭。”
假如有一輛出租車出現還會不會出現張傑被打的事?答案是誰也不知道,人生中充滿着未知數,沒有發生的與將要發生的都是謎,不是平凡人所能掌握的。
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本分,只有本分的做人才能多一些平安,少一些劫難。
“走到夜市頭的時候,我覺得餓了,就在路邊一家燒烤攤上點了些羊肉串之類的東西,酒喝多了就沒叫酒,想着吃完東西就回去,沒想到我剛坐下就又來了幾個人坐了我旁邊桌子。”
樑三聽到這裡暗暗點頭:他們果然是後來的。
“這幫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大褲衩子,背心,還有光着膀子的,身上都有紋身。周圍好多人都在躲着這幫人,我也想離他們遠點,可惜別的地方都坐滿了人,我也沒處可去了。”
有時候有些事情是躲不過去的,特別是別人爲你設計好了的圈套。
“羊肉串剛上了我吃了兩口,一個年輕一點的小混混到我這邊拿紙巾,我沒敢不給他,連個屁也沒敢放,讓他拿去了。沒過一會兒又過來一個人跟我借火,我把打火機給了他,他點完煙之後看了一眼打火機上的字,問我是不是常去大世界。”
二姐插道:“你用的是大世界的打火機?”
“是,打火機是我在大世界拿的。”
“後來呢?”樑三追問着,後來的事雖然都知道了,但不可能因爲一個打火機打人吧?最起碼也得找個像樣的理由。
張傑接着道:“後來他問我是不是剛從大世界出來,我說是,他又問我大世界的小姐怎麼樣?今晚找的是誰?”
樑三奇道:“他爲什麼要問這麼細,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有理由問這樣的問題嗎?”
張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回答的?”
“唉!那天我喝得暈三倒四的,哪裡知道我叫的小姐叫什麼名字,倆小姐我一個也記不得了。我就信口胡謅了一個名字,我說我找的叫萍萍,沒想到我剛說出口他就給了我一酒瓶,一邊打還一邊罵,你找的是萍萍,老子的女人你都敢動……”
找茬!赤裸裸的找茬!
天下之大叫萍萍的成千上萬,哪能單憑一個名字就確定是你家的萍萍,這是個籍口。假如那天張傑說的不是萍萍,說成麗麗、瑤瑤、花花都是一樣的,還是躲不過被打一頓。
“……接着那幾個人也圍了過來,把我摁在地上拳打腳踢。”張傑越說越激動,到後來聲音裡帶上了哭腔,頭幾乎垂到了大腿上。
“他知道他們叫什麼名字?”
張傑微微擡起了頭:“他們走了後我恍恍惚惚聽周圍的人說他們是鋒子的人,誰是鋒子我也不知道。”
“鋒子?”樑三皺起了兩條小細眉,“沒聽說過這個人。”
“有人說了這樣一句話,說鋒子這幫人在四馬路越來越猖狂了。”
“四馬路,鋒子?四馬路、鋒子?”樑三眯着小眼嘟囔了好幾邊,猛地一睜眼問道:“夜市屬不屬於四馬路?”
二姐答道:“夜市正在四馬路頭上。”
“好,”樑三兩手一拍,“咱就從四馬路下手!”
張傑嚇了一跳,擡起頭問:“你想幹什麼?”
樑三奇道:“給你報仇呀?不報仇了,這虧白吃了?”
張傑又垂下了頭:“算了吧,咱們惹不起他們,他們說下次看到我還會打我,所以這幾天我躲在這是也不敢出門,這模樣工地也不敢回……”
樑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的手機怎麼也打不通了?”
”手機也不知道是丟了還是被他們搶去了。”
“所以那天你纔去龍遠公司找我?”
“是。”張傑吐出了這個字頭垂得更低俗,幾乎是爬到自己腿上,坐在他身邊的二姐用力攙扶着他,望着樑三的眼裡滿是尷尬。
樑三看着張傑的頹廢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虎地站了起來大聲道:“有我在,別怕他們,來,我先給你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