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第一更)
從魏盛與瘦削中年同時起立出迎這個舉動,展眉再次感覺到今天的邀請不同尋常。
太出格了。
長輩對晚輩,哪有行這樣重禮的。這時節禮教規嚴,尤其是魏盛這種宿儒,對禮節的嚴格是深刻到了骨子裡的。
招待地位相當的人時,纔會如此作爲。如果要招待長輩或者在地位之上的人,那就需要到院門處迎接了——要是貴客,那得在大門外恭候。
也就是說,魏盛是將兄妹二人當做平等的客人來看待的。
展眉實在想不出,他們二人何德何能,讓一位文壇前輩這樣款待。
而且,瘦削中年是誰?
魏盛與他們見禮後,才向他們介紹這位是樑總管。一聽這名頭,展眉和舒綠又呆了呆。
樑總管?這是哪門子的總管?展眉唐宋時似乎有總管的官職,但是大梁應該是沒有的。那這就不是官員的稱呼,而是某戶人家的總管事了。然而魏盛對樑總管卻很客氣,由此可知,這位樑總管的主家,地位一定不低。
那樑總管對他們的態度更是恭謹謙遜,嘴裡稱呼的不是凌、凌,卻是“展眉少爺”、“舒綠”。舒綠眸中閃過一絲深思的微光,像是從這稱呼中捕捉到了某種靈感。
樑總管的目光落到舒綠的臉上時,竟不能抑制地流露出激動的神情。他的眼光又在舒綠腰間懸掛的玉佩一掠而過,接着才垂首躬身爲禮。接着四人分賓主落座,兄妹倆都注意到樑總管是敬陪末座,屁股還只在椅子上落了一小半。
“呵呵,展眉賢侄……老夫託大,叫你一聲賢侄,勿怪勿怪。”魏盛是個大腹便便的肥胖男子,這一聲大笑很是響亮。
展眉自然不會有心情計較這種問題,但是對魏盛的態度是越來越驚奇了。
魏盛顯然不是那種心機深沉之輩,開門見山就說出了今天將他們請來的原因。
“……其實這也是老夫從京城趕來的緣故……老夫是受人所託啊。”魏盛側臉看了看樑總管,一直默默在旁聽他們的樑總管這時又站了起來。
“展眉少爺,舒綠,奴才是來接兩位小主子回京的。”
他說……小主子?
展眉與舒綠飛快地對視一眼,強壓下心中的震驚。看來,困擾他們許久的身世問題,總算能夠得到解答了
他們的母親……該不會真的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吧?
“哐啷”
歐陽婉手一滑,好端端捧着的茶杯突然掉落在地上,瞬間碎成一片。
“哎呀,,您先別動。”煙羅聽到異響,忙不迭小步跑。歐陽婉有些發愣,剛纔突然有種心悸的感覺?
是有不好的事發生了嗎?不會的不會的。現在家裡好得很,封家的隱患解決後,哥哥在家族中權威日盛,母親身子也好了,她……她和展眉哥哥也挺好的……
展眉哥哥還得了京城來的大文豪的賞識呢,光明前途就在眼前。
歐陽婉將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排遣出去,輕輕撫着的胸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展眉哥哥他們是去赴午宴,傍晚前該了吧?
與歐陽婉的預想有些出入,展眉兄妹直到太陽落山才從城裡。
“,累了吧?晚飯都備下了。”
歐陽婉見兩人臉上都有深深的疲憊之色,心下略略有些吃驚,卻沒有追問。只是白日裡那陣陣不安又開始在心中升起,不會真的……有事吧?
“謝謝。”舒綠打起精神,向歐陽婉笑了笑請讓人把我們的晚飯擺在哥哥院子裡好嗎?我和哥哥兩個在那兒吃。”
“哦,好。”
歐陽婉遲疑了一下,轉身去吩咐下人擺飯。
等下人們把晚飯都擺好,展眉一揮手就把閒雜人等都趕了出去,只剩下他與舒綠兩人在屋裡對坐。
面對着一桌子熱氣騰騰的好飯好菜,兩人都沒有動筷子的慾望。
“喂……哥哥。”
“嗯?”
“你嚇到了嗎?”不跳字。
“有點……”
兩人同時苦笑起來。
好吧,作爲見多識廣的穿越衆,他們基本上已經很難被嚇到了。可是這回……
他們猜來猜去,就是沒猜中現在這個結果。
他們的母親梁氏,閨名素瑤。是當朝皇帝的堂叔,信安王的嫡親,封號福慧郡主。
這麼一位金枝玉葉,會飛入尋常百姓家的?不會是私奔吧?如果是私奔的話,也太狗血了……
從樑總管含蓄的敘述中,展眉與舒綠好容易才理清了事情的原委。
還得從那位已經歸天的先帝爺說起。先帝執政時是情形,展眉不清楚,樑總管和魏盛也不可能說先帝的不是。幸好現在上位的新皇,也就是當年的十七皇子,和先帝的關係非常差,所以他們纔敢稍微講解一下。
總之先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和一羣們爭奪皇位,信安王等一大批王侯臣子也捲進這場長達十年的奪嫡之爭中。先帝即位後,開始逐步翻舊賬。
信安王被以類似莫須有的罪名抄家,全家趕到西北去吃沙子。之所以沒有削掉他的爵位,還是因爲信安王曾掌兵權,在朝中根基很深,先帝不敢一下子幹得太絕。
總之信安王一家就這麼倒黴了。當時福慧郡主年方十五,還沒許人,信安王就這麼一個嫡女,不忍心帶着她去西北苦寒之地受罪。於是信安王妃私底下就想着把福慧郡主嫁出去,可京城裡誰敢娶他們家的女兒啊,不怕被牽連麼。
而展眉舒綠的祖父凌老秀才——別看他晚年只是鄉下書塾裡的一個教書,當年可是信安王府上的幕僚。信安王府被抄,幕僚們自然也就作鳥獸散,唯獨凌老秀才還沒跑。
凌老秀才信安王的心事,就斗膽提出,爲的獨子求娶福慧郡主。信安王本來就挺欣賞這個忠義幕僚,他爲人方正,福慧郡主嫁到他家裡雖然富貴是別想了,好歹圖個安穩。
就這樣,在信安王全家被髮配到西北之前,福慧郡主被偷偷嫁到了凌家。之後,凌老秀才帶着,離開了京城那個是非地,回到江城老家鄉下躲起來教書。
誰知福慧郡主紅顏薄命,既傷心的遭遇,也爲遠在西北的家人擔憂。在生下一雙兒女之後沒幾年,福慧郡主樑素瑤就抑鬱而終了。
十幾年,當年奪嫡成功的先帝駕崩之後,十七皇子登基爲帝。而十七皇子的母親,與信安王妃卻是親……信安王素來都是十七皇子一系。
因此新皇纔剛登基,就把信安王一家人從西北召了,還發還了府邸與封地,榮寵更勝當年,儼然將信安王視爲心腹。
而信安王纔剛剛安定下來,臨川王妃就上門了,還帶來了福慧郡主的消息。
臨川王妃昔年曾與福慧郡主有舊,在江城見到舒綠兄妹後,她就暗暗留心,好生查探了一番。當她確定展眉舒綠就是她的閨蜜素瑤的孩子以後,她給舒綠留下了素瑤贈予的一塊玉佩。再然後,她便在回京後,將展眉舒綠的事情,告訴了思女心切的信安王。
在西北十幾年,信安王的子女又病逝、夭折了好幾個,連他的王妃也去世了。聽說素瑤的死訊,信安王難過不已。而聽到臨川王妃說素瑤留下了一雙出色的子女,卻已經淪爲孤兒,寄人籬下,信安王哪裡還坐得住。
於是他立刻派出的得力臂助樑總管前往江南,將的這一對外孫接。
魏盛卻是恰逢其會。他是名士不假,名士也有上進心的呀。他這幾年因爲父親、母親接連去世,不得已丁憂回家。等他服完丁憂,卻一時補不上好官缺。他與信安王有些交情,不得已上門去向這位重掌大權的王爺敲敲邊鼓。
得知信安王正要派人去江南接外孫,魏盛自告奮勇,說也恰好要去江南訪友,把這個任務接了下來。信安王本來也怕樑總管一個人,人手單薄了些,有魏盛就更好了。這些內情,魏盛卻沒有向展眉舒綠說起。
魏盛與文知府是同科進士,到了江城,文知府當然要盡地主之誼。從魏盛口中展眉舒綠的身世後,文知府嚇得臉都青了——他可是往死裡得罪過那姑娘啊……趕緊想方設法的去補救。
文知府的心事,展眉和舒綠纔沒心思去管。
他們直到現在,還在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唉,變化來得太快,很難適應啊
(昨晚從單位的時候太晚了,趕不上加更,唔……今天這一章大家應該滿意了吧,謎底揭開啦哇哈哈……今天還是日班連夜班,只能保底兩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