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第一更)
大蓬野花遮住了舒綠的臉龐,牧若飛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更沒法體會她那種被雷劈過的糾結感。
事實上,他還覺得自己送花這個主意很妙······
要說到與女孩兒相處的經驗,牧若飛比展眉還要更差勁。除了自家的女眷,他還沒主動和哪家的姑娘說過話。
自打他院子裡出了翠羽懷胎遇害的事情以後,遊王妃把他身邊的所有丫鬟都換了一遍。他不會沒事幹去搭理她們,丫鬟們就更不敢在幹活以外的時候來膩歪他。
想到今天難得和舒綠出來玩,牧若飛就苦惱了很久。他儘管遲鈍得很,也覺得用以前那種大大咧咧的態度繼續和舒綠相處下去,怕是沒法讓舒綠對自己有好感。
尤其是他想到,萬里和夏涵一個會吹簫、一個會調香,舒綠似乎對這些又很受用的樣子……他就更抓狂了。
幸好,他還不算笨到家。因爲他想到了——他有一個很風流倜儻的老爹!
從關側妃的陰謀被揭露時起,牧王爺便對內宅裡這些嬌美妾室有些心灰意冷,反而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原配發妻和長子愧疚起來。
於是,牧王爺很難得的,主動與妻子修復關係。遊王妃又不是舒綠這種具有獨立意識的現代女性,看到丈夫回心轉意,那還跟他計較什麼?自然是比之前還賢惠小意了十倍,還抓住機會建議丈夫搬到自己院子裡來住,方便她照顧他養病。
牧王爺原先是與遊王妃分院而居的。這些年下來,他玩過樂過,一來人到中年,二來也是重病在身、心境有所改變,也覺得妻子的建議有道理。
最終牧王爺同意了遊王妃的建議。從上月下旬起,他開始搬到遊王妃的院子裡來,與妻子一道居住。
他的舉動自然又引起幾家歡喜幾家愁。然而遊王妃今非昔比,不需再顧忌什麼。既然已將丈夫牢牢抓在手裡,哪還會怕這些妾室與庶出子女給自己找麻煩?她還要找他們的麻煩呢!
牧若飛當然是盼着父母關係越來越好的。他這倒是出於一片孝心,並不是爲自己的世子之位着想。實際上自從牧若豪被送到鄉下莊子裡去“養病”以後,府裡也沒有庶弟能與他抗衡了。
牧若豪如果沒有一個系出名門的側妃母親,又深得牧王爺的寵愛,也不會生出那些不自量力的幻想。其他的庶子們,哪裡有牧若豪的“優勢”。統統都夾起尾巴做人去吧!
然而牧王爺風流半生,脾氣愛好也不是說變就變的。只不過之前他是把他的浪漫溫柔用在小妾們身上,如今卻破天荒地對妻子體貼起來。
前些日子花神節後,正是京城花市最興旺熱鬧的時候。牧王爺一揮手,讓家人去花市上選了幾十盆玉蘭、芍藥、迎春回來將遊王妃的院子擺得滿滿當當,盡是花團錦簇。
牧王爺還親自攜着妻子的手到院中賞花,很有興致地與妻子探討起花道來。比如從隆冬開始栽培玉蘭,要以暖洞慢養,又要如何如何修剪……牧王爺本身就是個極富生活情趣的貴族男子。
遊王妃其實也很懂這些。只是兩夫妻年輕時因爲種種緣故沒能好好交流感情直到此時,牧王爺才知道妻子也很喜愛栽花弄草。於是,每到午後,牧王爺精神稍微好點,兩人就常常出來賞花,散步,這才頗有點“少年夫妻老來伴”的感覺——雖然他們年紀也還不到四十,卻也是當了十七八年的夫妻了。
那天牧若飛在母親屋前的臺階上蹲了半天看着滿院子的春花,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逐漸成型。
他也開始幻想着自己說不定可以和舒綠一起賞花,說笑,嘿嘿,就像父親母親一般……
問題在於,他沒把自己的個人風格考慮進去。同樣一件事,不同的人做起來,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就拿送花來說——
如果是夏涵,他會自己精心挑選一盆他認爲最符合舒綠氣質的鮮花,然後親自灌溉、修剪,最後附上一首即興小詩,一起送到舒綠面前。
如果是萬里,會選一枝開得正好的花兒,不多不少只有一朵。他會事前做好謀劃,在恰當的時機將這一枝鮮花送到舒綠手中,含笑對她說:“繁花三千,我卻只喜歡這一朵。”
只有牧若飛,會幹出這種,把山上的野花胡亂抓了幾把,就塞到人家手裡去的——蠢事!
怎麼辦,她好想笑,可是這種時候笑出來很失禮吧······舒綠用花遮着臉,死死忍着就要脫口而出的大笑。
她不是沒收過人家送的花——上輩‘真是收花收到手軟。名貴的、稀罕的、包裝精美的……有甚至直接在長莖玫瑰上穿着一枚蒂凡尼鑽戒,當衆單膝下跪向她獻花。
可是,她她她她······她沒遇到過現在這種又詭異又好笑的情況!
完了,快要忍不住笑了。她怎麼覺得死胖子送花這事,真是——用她的話來說,那就是裡透着萌,萌裡又顯出呆!
“汪汪汪!”
大概是被主人冷落了太久,剛纔跟着牧若飛去採野花的飛虎,汪汪叫着朝舒綠歡叫着撲了過來。
舒綠簡直如遇親人一般。
她很自然地把那束野花插進展眉坐騎馬鞍邊掛着的箭囊裡,彎腰摸着飛虎的頭,和飛虎笑鬧起來。
這時,展眉也回來了。
嗯,有情況?他雙眼一掃,看到自己箭囊上插着的那束野花,又見兩人一個呆站、一個逗狗,大致明白了目下的情況。
他能說啥呢?
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糞土之牆不可塗也?
在與女孩子相處這方面,展眉第一次覺得自己贏了!好歹他跟歐陽婉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至於使出這種昏招吧!
“妹子,我可以接受你被一本詩集擊中,但是如果你被這把亂草給打動了,我一定會鄙視你到底的……”展眉在心中默默的說。
牧若飛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將天然呆的氣質暴露無遺,只敢偷瞄着舒綠的背影,心想:“她到底喜不喜歡我送的花呢?”
“來,妹子,上馬吧。那邊似乎已經找到獵物了。”
展眉很好心的朝妹子伸出了援手。舒綠也不敢去看牧若飛——她怕她一看見他就會笑出聲來,趕緊讓哥哥扶着自己上馬。
牧若飛悵然若失,搖搖頭“”地感嘆了一聲,也上馬打獵去了。
不管了,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難以捉摸啊!
看牧若飛帶着王府的侍衛們在前面奔馳,離他們兄妹有一段距離,展眉才低聲對妹子說:“···…想笑就笑出來好了。別忍笑抖得那麼厲害好不好,我還得拉馬繮呢。”
“哈哈哈······”舒綠捂着嘴悶笑了好一陣,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展眉斜瞄了一眼馬腹邊囊袋裡的那束野花,連他都想笑了。你說要採野花也採些漂亮點、齊整點的啊……這是凌亂美麼?
“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嘛……你不是說有誠意就好麼。”展眉拿那天舒綠收到夏涵詩集後的話來擠兌她。
“嗯,是很有誠意啊。我不是嘲笑他啦。”舒綠還在咯咯咯小聲笑個不停。
“那是什麼?”展眉漫不經心地問。
“就是覺得,唔,其實這樣傻傻的傢伙…···還蠻可愛的喲。”
“嚇?”
展眉拉着馬繮的手頓了頓,低頭看了看坐在他身前的妹妹。
只見舒綠眼角眉梢間笑意滿滿,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可愛?真搞不懂你們女人!”
“難懂嗎?”舒綠側頭想了想,點頭承認說:“好像是這樣沒錯哦。”
可是她真的覺得牧若飛傻傻的舉動很好玩啊。
她順手從箭囊裡抽出一枝說不出名字的小野花,放在手裡把玩。嫩黃的花瓣隨着駿馬奔跑的顛簸一顫一顫,細細看來,似乎也挺清新可喜。
她微微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花瓣隨着她的吹動紛紛從花蒂間飄落。舒綠突然有種莫名的觸動。
這是山間最不起眼的野花,沒有經過精心的栽種與灌溉,更不曾被人仔細修剪過花葉與枝條,就這樣以最自然的姿態被送到她的面前。
這淳樸與天然的特質,倒無形中與牧若飛自身的氣場很接近呢。
儘管他在人前也老是披着小王爺驕橫傲慢的表皮,可是相處下來,就會發現那不過是他的保護色。對於親近的人,牧若飛爽快而直率,幾乎可以算是赤誠以對的。
比如他在江城時,只因展眉對了他的胃口,也不顧自己和展眉身份差距有多大,毫不在乎地與展眉稱兄道弟。
他像一塊沒有經過太妻打磨的璞玉。如果稍加琢磨,會發出什麼樣的光彩呢?
舒綠甩了甩頭,情不自禁又笑了起來。
(昨天寫了小胖帥氣出場的樣子以後,總覺得有些句子是我以前用過的…···於是又從頭修改了一遍。有興趣的親可以回去隨意看一眼……唉,我這個詞彙貧乏的貨,描寫人物的詞彙尤其貧乏!!!!!!)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