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雪斷斷續續下到晚上還沒停,地面已經鋪上了厚厚一層,放眼所見,到處都是銀裝素裹的世界。
微博首頁上的帝都小夥伴們都在刷雪景圖,有的只是一串雪地上的腳印,有的是在積雪上寫的字,還有的堆了個袖珍版的雪人託在手心裡,好不熱鬧。
喻橙很興奮,擦乾淨一塊玻璃窗,趴在上面往外看。
周暮昀覺得她很有意思,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下雪的南方人,至於這麼興奮嗎?事實上她從小在帝都長大,見過的大大小小的雪不計其數。
“你懂什麼,下雪天這種美景當然是看多少次都不會膩!”對於他的嘲笑,她扭過頭來大聲反駁。
見他在換外出的衣服,喻橙纔想起來,他們晚上要出門。
過了一會兒,她也換好了厚厚的黑色羽絨服,把自己從頭裹到腳,全副武裝的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
還是上次那個娛樂會所,周暮昀輕車熟路地進電梯,上樓,找到他們訂的包廂。
喻橙看着緊閉的包廂門,不知怎麼的,想起了上次周暮昀過生日時的場景,四周黑漆漆,門一推開就被噴了滿頭滿身的綠色絲帶,瞬間變成個綠巨人。
今天他們爲了慶祝他領證,搞不好會故技重施。
心裡這麼一想,喻橙下意識往周暮昀身後躲了躲,讓他在前面當擋箭牌。
周暮昀注意到她的動作,回頭給了個疑惑的眼神。
喻橙假裝沒看到他的眼神。
心中有強烈的預感,他們一定搞了什麼節目等着他,不然裡面不會這麼安靜,一點聲響都沒傳出來。
周暮昀倒是沒往那方面想,手握住門把手往下壓,推開門帶着她走進去。
果不其然,四周響起熟悉的“砰砰砰”的聲音。
禮花筒炸響,五彩繽紛的彩條噴得到處都是,還有各種金閃閃的細碎亮片,噴灑在兩人頭頂上方,像極了婚禮現場。
周暮昀:“……”
喻橙:“……”
縱然早有預感,還是沒能躲過禮花筒的洗禮。她該慶幸他們這次用的是正常的禮花筒。而不是改造後的。
趙奕琛跳到兩人面前,手裡還舉着一個禮花筒,臉上的笑容又燦爛又欠揍:“熱烈慶祝周老三領證!”
喻橙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樣子,終於能理解周暮昀口中的那句“趙奕琛那傻子”。
周暮昀眄他一眼,懶得跟他多說一個字,低着頭幫喻橙弄掉髮間的綵帶,又隨意在自己頭髮上捋了幾下。
齊政沒參與他們剛纔的惡作劇,坐在靠門邊的沙發角落,手裡端着杯酒,笑看他們玩鬧。看到周暮昀的舉動,他才搖搖頭,出聲調侃:“這就開始了。”
燕北沒懂他話裡的意思:“開始什麼?”
齊政:“秀。”
燕北:“……”
燕北擡眸看過去,將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低垂着頭,白皙如玉的手指穿過女孩子的髮絲,幫她清理上面的綵帶,有的亮晶晶的細閃弄不掉,他就一邊撥弄着她的頭髮一邊吹。
……這波恩愛秀得沒眼看了。
四周的目光過於灼熱,實在難以忽略,喻橙覺得渾身不自在,想要躲開,偏偏這人像是當他們不存在,一隻手按住她肩膀不讓她亂動,另一隻手仍然幫她整理頭髮。
過了好久,直到頭髮上亂七八糟的綵帶亮片什麼的都沒有了,他才停下來,掀起眼皮看向大家,目光重點鎖定趙奕琛:“再有下次,仔細你的皮。”
大家看了幾分鐘的秀恩愛戲碼,此刻面對他的威脅,也覺得沒什麼殺傷力。
看看,女人已經嚴重影響了周老三的威嚴。
喻橙落座後才鬆口氣,開始打量四周,發現包廂裡除了她,還有幾個女孩子,應該是他們當中誰的女朋友。宋少也在,不過他那個很有個性的妻子沒一起過來。
她打量着那些女孩,那些女孩的目光也似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除了對她感到好奇,更多的是羨慕。今天周公子領證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到現在還掛在微博熱搜榜第一的位置,供網友們談論。評論區裡一眼看去全是祝福,要不就是女孩子們酸酸甜甜的話語,讀來只覺有趣又可愛。
想起來跟做夢一樣。
此刻見到新聞中的人,纔多了幾分真實感,可還是會覺得夢幻。
她們這幾個,今天能陪在公子哥們身邊,明天還不一定能。別說是領證結婚,就連做女朋友的資格都沒有,頂多算個女伴。
周暮昀的老婆嘴巴挑剔,今晚的局是趙奕琛組的,他特地吩咐了廚子好好做幾道菜。
就因爲這個舉動,抵消了剛纔噴花筒的罪名。
上次他們一起聚餐時,喻橙還只是周暮昀的女朋友,他們都不敢玩得太大,眼下兩人是夫妻,大家就沒那麼多顧忌,完全把喻橙當自己人,什麼玩笑都敢開。
喻橙在不熟的人面前一向靦腆,一頓飯下來,臉上的熱度幾乎沒消褪過,紅得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頻頻向周暮昀投去求救的眼神。
周暮昀笑着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順便給自己的兄弟使威脅眼神。不過大家都不怕他就是了。
許久沒玩的真心話大冒險也被搬了出來。
大概是今天跟周暮昀領證把所有的好運氣都用完了,酒瓶子呼啦啦轉動幾圈,第一局就指向喻橙。
喻橙:“……”
趙奕琛兩手抱拳,把指節掰得咔咔作響,看起來想是要放大招:“三嫂,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喻橙見識過趙奕琛的道行,不管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他都有辦法整人。還記得燕北那次被逼得在禿頭男人面前擺出s形舞姿……
媽媽,救命!
不對不對,老公,救命!
糾結了數秒,喻橙認命地舉起手:“我……我選真心話。”
趙奕琛食指在鼻尖蹭了蹭,還沒開始問問題就忍不住笑起來。
大家顯然都清楚趙奕琛這逼的功力,期待地看着他。
“那就由我來問了哈。”趙奕琛不懷好意地看了眼周暮昀,又看着喻橙,明明是一本正經的表情,問出來的問題卻不正經,“周老三第一次多長時間?”
喻橙:“……”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嗚嗚嗚,我要回家,再也不跟你們玩了……
喻橙一張臉快要燙熟了,他們還都好奇地盯着她,想從她嘴裡聽到答案。這個問題可關乎男人尊嚴!尤其還是周暮昀這棵鐵樹的秘事!更好奇了。
喻橙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委屈地看着周暮昀。
“她拒絕回答。”他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自然而然地端起桌上滿杯的酒一飲而盡,“這樣可以了嗎?”
大家同時發出一聲“嘁”,意興闌珊地癱坐在椅子裡。
顧邵寧忽然哈哈一笑,指了指趙奕琛:“我覺得這遊戲可以讓趙小五冠名了。媽的,哪兒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腦洞。”
以前覺得這遊戲無聊透了,不靠腦子全憑運氣,還沒有桌遊有意思,自從有了趙奕琛這個腦洞大王,這遊戲就好玩多了。
趙奕琛擺擺手,謙虛地說了聲:“過獎。”
桌子中間的酒瓶子又開始轉動,瓶身與玻璃桌面摩擦,傳出細微的聲響。喻橙被剛纔的狀況嚇到了,眼睛盯着那個轉動的酒瓶子,總覺得它會再次指向自己。
她嘴脣小幅度翕動,低低絮語,唸叨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餘光一掃,卻看見周暮昀正好笑地看着她。
有什麼好笑的,她無聲吐槽。
等她轉過頭去看向桌面,酒瓶已經停了,瓶口端端指向趙奕琛,喻橙僵硬的肩膀微微下塌,長出口氣,不是自己就好。
剛準備爲這個遊戲冠名的趙奕琛:“……”
大家鬨笑。
趙奕琛怨怒地看着顧邵寧,恨不得把他拎過來錘一頓:“你他媽是毒奶吧?!剛說完我就倒黴了。”
顧邵寧沒反駁,他也認爲自己是毒奶。
“選一個吧,總算輪到你了,看我不把上次的仇一起報了!”燕北來了精神,朝着趙奕琛陰惻惻一笑。
趙奕琛毛骨悚然。他上次選的就是真心話,結果他們問的問題倒不是難以啓齒,而是根本沒有答案。沒答案照樣要喝酒,他太虧了。
“我選大冒險。”他說。
大家自覺把目光投向燕北,他剛纔都說要找趙奕琛報仇了,作爲兄弟,當然要把機會讓給有需要的人。
趙奕琛看着燕北虎視眈眈的樣子,心裡不由咯噔一下:“燕小六,你可悠着點兒。風水輪流轉的道理就不用哥哥教你了吧。商場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是生意人,能懂吧?”
說了這麼多,還不因爲慫了。
瞧見他忐忑的樣子,燕北更樂了。
趙奕琛一拍桌子:“等、等等,我改主意了,我要選真心話!”
燕北:“玩遊戲就要有遊戲精神,還能出爾反爾?”
大家一致附和:“說得對,趙小五你要是這樣就沒意思了啊。是爺們兒就別慫!”
喻橙也跟着大家看好戲。她覺得趙奕琛太慘了,這是平時得罪了多少人,居然沒有一個幫他說話。
趙奕琛認命了:“行吧,大冒險就大冒險,放馬過來吧!”
“讓我想想啊。”燕北手指一下一下點着下頜,故意拖延時間。
他就是想利用心理戰術,讓趙奕琛多害怕一會兒。
果然,拖延的時間越長,趙奕琛的臉色就開始不停變換,緊張感倍增。
最後他都忍不住惱了:“我說你痛快點行不行?”
“行!”燕北說:“外面這會兒還飄着雪吧,羽絨服脫了,就穿着裡面那襯衣,繞着花園奔跑一圈。”
娛樂會所後面有個不大不小的花園,沒人踏過,下了一下午的雪,積雪堆得厚厚的。
見趙奕琛嘴角抽搐,燕北把玩着打火機,懶洋洋地笑了:“哥們兒知足吧,沒讓你裸奔已經是我大發慈悲。”
趙奕琛:“……”
行,真行。
喝酒和穿着襯衣在樓底下跑一圈相比,他寧願選擇前者。
趙奕琛二話不說,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悲壯地舉起來。
爲了讓玩家更大限度配合完成任務,往往用來懲罰的酒都是烈酒。四方形的杯子,一整杯烈酒,一般人還真承受不來,喝一口就刺激得喉嚨火辣。不知道剛纔周老三是怎麼做到一飲而盡的。
趙奕琛喝了兩口,在想還不如穿着襯衣繞着花園跑圈。
等他喝完一杯酒,整個人都蔫巴了,靠着椅背手撐着額頭,半晌都沒緩過來。
喻橙看得呆住,側着頭看向周暮昀,這人剛一口氣喝完,一點事都沒有,眼眸還清亮亮的。果然是個大酒桶。
燕北滿意一笑,傾身撥動桌子中間的酒瓶。
見狀,喻橙頓時又緊張起來,繼續默唸着“不是我”三字經。
片刻後,下一個倒黴蛋誕生了周暮昀。
大家歡呼起來。
剛纔差點喝暈了的趙奕琛刷地擡起頭來,醉酒的樣子不復存在,雙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周暮昀。
沒等別人問,周暮昀掀了掀眼皮,說:“我選大冒險。”
趙奕琛眼睛一亮。
上一次他怕嚇到喻妹妹,所以只讓周暮昀抱着她做了三十個深蹲,這一次……就沒那麼容易了。
趙奕琛:“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別怪我手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