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趙亮看着前頭埋頭走路的小夥伴,不禁地搖頭笑了笑。
小澤比自己小三歲,過年才十七,還是一個孩子。
只是這小子有時候氣性大,以前在新兵排的時候,就不怎麼合羣。
當時的班裡,也就自己跟他能談得來。
這也讓他的性格越來越孤僻,動不動就發脾氣。
像他身邊的兩個隊員,也是當初一起出來的,此時兩人正彼此聊着沒營養的話題,根本就沒心思上去勸解。
可能是大家都習慣了吧。
趙亮緊走幾步跟上前頭的少年,故意踩了下對方的腳後跟。
少年果然氣勢洶洶回頭罵道:“你弄啥嘞?想打仗嘛?”
“臭小子,氣性那麼大弄啥,這麼不經逗。”
少年單腿蹦着把鞋穿上,氣呼呼繼續走着:“你信那個壞蛋的就去找他好嘞,跟在俺後面弄啥?”
趙亮跟上用肩膀撞了對方一下:“說說,你咋那麼懷疑那個酒樓老闆娘呢?”
“她不是個好人!俺一看就知道她心裡沒憋什麼好屁!還有,俺發現那個女人在偷聽你們談話,嗯,肯定就是在偷聽,她即使不是特務,也肯定沒安好心。”
“那你咋不早說呀,她啥時候偷聽的?”
少年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偷聽,他只是看不慣那個女人。
他的父親當初就是娶了個小老婆,把他們娘倆扔到了一邊,要是沒有當初的那個女人,他原先是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的。
今天突然看到酒樓老闆娘,他一下子就發現兩人長得好像。
模樣雖然有差別,但是那種感覺,是一模一樣的。
因此他先天就反感這個女人。
等到發現這個女人有偷聽的意思的時候,就更加篤定了。
雖然他到現在都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偷聽。
“俺說是就是,亮子哥,俺跟你說,你千萬不能被這種女人迷惑了,這種女人不是好人,俺是有親身經歷的!”
趙亮有些無語,他摟着對方的肩膀解釋:“好了,你別太多疑了,俺知道你以前的事,你不能把女人都看得那麼壞。”
少年轉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好大哥:“亮子哥,你難道真的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嗎?”
趙亮臉色有些發黑,狠狠錘了下自己的小夥伴:“少胡扯,什麼迷住不迷住的,俺是就事論事,你少胡咧咧。”
“哦,不是就好。這樣俺就能放心調查這個女人了,俺拼着不吃飯不睡覺,也一定要抓住她的狐狸尾巴!”
趙亮翻了個白眼,他只是認爲這是自己的好友說的氣話而已,並沒有真的當在心上。
……
大狗縮着脖子趴在枯草叢裡,鼻頭凍得發紅,脖子上掛着一幅棉手套,卻不敢把手伸進去取暖。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不遠處的鬼子陣地,十分羨慕那些鬼子的待遇。
“狗日的,狗皮帽都有了,這鬼子過得就是比咱們舒坦。原先勞資以爲咱們纔是過得最舒坦的,現在看看,跟鬼子還是沒法比。”
“你個龜孫知足吧,那麼厚的棉衣給你穿着,你還叨叨個甚!”
大狗瞥了眼搭話的獵手,氣哼哼說道:“有啥用,大冬天的凍死個人,昨晚下雪的時候還沒啥感覺,今早一起來,差點沒把我凍死!你看看人家鬼子,最起碼能烤烤火,你再看看咱們,只能貓在這破地方盯着,也不知道這仗到底還打不打了。”
山羊彷彿沒有聽見兩人的牢騷,專心在紙上標註着什麼。
大狗擔任的是警戒的任務,他不能分身,只能注意着鬼子的動向,嘴上問道:“山羊,這鬼子到底多少暗堡你畫這麼久?”
山羊把最後一個暗堡標記好,把紙跟筆放進懷裡:“十三處。”
“啥?十三處?山羊你不會是數錯了吧?你眼神不是團裡最好的嗎?”
山羊沒搭理大狗的話,有些發愁地看了眼鬼子的陣地。
十三處暗堡,最少有一半是假的,甚至只有那麼兩三處是真的。
但是就是這兩三處,卻正好卡住了上山的道路。
想靠人數衝上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而且他內心隱隱感覺,鬼子似乎是裝給他們看的,算上明面上的地堡,鬼子在這一片準備的火力少說也有一個半中隊了。
這麼強大的力量,交給川軍的話,一個團都得捧得頭破血流。
除非團裡把重炮拉來,那樣的話,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炮彈。
重炮的炮彈多金貴,說價格可能別人沒什麼印象。
但是用黃金比較起來,就直觀了。
一顆重炮的炮彈,就是兩根小黃魚。
也即是說,上次他們攻打縣城,光那兩門重炮就發出去了上百根金條。
怪不得團里老是沒錢,經常派人出去打秋風,甚至有事沒事,就派他們深入敵後,綁架鬼子軍官和漢奸換錢。
以前他還不理解,覺得這樣做有點太下作了。
後來他知道了團裡資金的緊張程度之後,再也不反感這樣做了。
現在他們能吃得飽、穿得暖,子彈還管夠,這都是團座帶着他們搶來的。
他已經深深喜歡上了這種方式,搶總比自己造要容易得多。
“山羊,你確定你沒看錯嗎?真的是十三處暗堡?你給我指指看,我再幫你數數。”
山羊看着湊到眼前的大狗,沒好氣地推開對方:“準備撤了,忘了跟你說,俺不光眼神好使,數數更沒問題。”
大狗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乖乖,這大冬天的,地面那麼硬,鬼子是屬老鼠的嗎?能挖出十三個暗堡出來?”
獵手與山羊的看法一樣,他低聲幫着山羊解釋:“小鬼子精着咧,額敢說,那些地堡最少一半都是假滴,都是爲了蒙咱們滴。”
三人慢慢向後退,忽然山羊的動作停下了。
大狗在山羊前面,一腳差點踹在山羊臉上。
“怎麼了?不是撤嗎?”
山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趴在地上聽了會兒,退到山坡後就向着另一個山頭狂奔。
果然,翻過山頭之後,他就看到了關鍵的一幕。
四五輛坦克正順着山路向山後行去,後頭還跟着幾輛怪模怪樣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