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戰場,進攻鬼子陣地進行得並不順利。
按照計劃,炮擊結束前三分鐘,友軍的兩個連就應該從兩個方向,向鬼子陣地發起試探性進攻。
二連作爲獨立團在前線的主力連,他們的任務是在確定哪個方向防禦較爲薄弱之後,作爲突擊部隊,全力突破敵人的陣地。
可是川軍師的兄弟似乎並不能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
原因有很多。
戰場總是能讓人快速學習和適應,因爲學習慢的人,都已經成了屍體。
工藤中隊雖然大部分都是新兵,但是他們畢竟在本土已經進行了近兩個月的訓練。
尤其是他們的體格都比果軍要普遍要好。
這裡並不是說他們肌肉發達,而是說他們攝入的營養要比川軍兄弟們好太多,肌肉勻稱,爆發力與耐力要遠遠超過此時的果軍。
也就是獨立團的老兵們,他們吃了一年多的好伙食,身體才趕了上來。
沒有現實看到果軍士兵的現狀,是無法想象一羣皮包骨頭的士兵,是如何跟武裝到牙齒的鬼子拼命的。
就像現在,兩個連的川軍士兵在火炮的掩護下,竟然被鬼子阻攔在半路。
這其中有一部分是鬼子的那兩門步兵炮,攔腰截斷了一個連的進攻。
但是更重要的,是指揮戰鬥的軍官沒有戰場決斷能力。
剛開始的鬼子還是很慌亂的,神經再怎麼堅韌,適應戰場總還需要時間。
要是當時川軍的帶隊軍官鼓起勇氣帶隊衝上去,跟鬼子展開白刃戰,也許就不是現在這個情況了。
可是帶隊的軍官並不敢這樣決定,反而還是嘶吼着讓新兵們先衝鋒。
讓新兵們先衝,獨立團也是這樣做的,這個無可厚非。
一個老兵最少能頂五個,甚至十個新兵的作用。
老兵的命多金貴,一個連可能就靠那麼十幾個老兵撐起戰鬥力了。
但是有一點獨立團與大部分果軍不一樣,連排級的軍事主官,在關鍵時候,必須要以身作則帶頭衝鋒。
因此獨立團的連排級軍官是最難當的,當上了連長排長,就意味着你在享受權利的同時,在關鍵時刻還要充當排頭兵。
排頭兵的陣亡率有多高?
百分之五十以上,甚至在激烈的時候,能達到百分之八十。
獨立團前前後後死了多少連長排長,他們能取得勝利,並不是靠單純的武器好就能達成的。
此時的戰場,就像是兩個菜雞互啄。
鬼子大部分是新手,但是他們的火力強,在戰鬥開始,就把己方的火力點幾乎全都展現了出來。
凡是能找到角度射擊的輕重機槍,無不向着山腳下的川軍猛烈射擊。
要不是他們的步兵炮把進攻的川軍攔腰截斷,估計會一直打下去。
而川軍同樣也沒表現出多麼高的戰鬥素養,士兵們習慣性地三五成羣聚成一團,有的在迎着鬼子的機槍玩命衝鋒,有的則驚惶地不知所措。
尤其是其中有近二十多人,趴在一處鬼子機槍夠不到的地方,一動不動,似乎在跟山上的鬼子搞‘靜坐示威’。
領頭搞示威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跟二連的人要煙的川軍老兵。
他們的連長是個瓜娃子,叫覃志傑,據說是什麼培訓班出來的,被上頭強行塞到了他們連當連長。
此人據說有些來頭,不知道爲何不去中央軍那裡,反而到他們這個雜牌川軍師來。
老兵是打心眼裡不爽這種人的,起初也不招惹對方,按時點卯。
只是叫覃志傑的似乎看他頗爲不爽,有事沒事就針對他。
尤其是對方天天拿着什麼鳥委員長訓示教導他們打仗,完全是個一肚子草包的廢物。
後來打聽後才知道,人家上的那個軍官培訓班,學的就是這東西。
至於怎麼打仗,那完全是一竅不通。
這讓老兵頗爲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生怕這生瓜蛋子把他們帶到死路上去。
不過不管他怎麼討厭新來的連長,有一點他是喜歡的。
對方每次都能爲他們爭取到儘可能多的補給和軍餉,雖然每次都會過一手,但是士兵們並不怪他。
雖然颳了一層,可好歹比以前多了些,這日子也好過了不少。
而且打小王鄉的時候,他們連因爲此人的關係,並沒有參與真正的戰鬥。
大夥兒還頗爲高興,要是危險任務不給他們,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這種美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這次的反攻任務,竟然是這個生瓜膽子主動爭取來的。
據說當時他爲了爭下這個主攻任務,還跟團長下了軍令狀。
老兵知道後,氣得差點要提着刀子跟對方玩命。
你自己幾斤幾兩自己不明白嗎?
這種送死的任務你還爭取,沒看別的連都是抓豆子定誰去的嗎?
你真當自己的手下是人家獨立團的大兵了?
他們可只是一羣苦哈哈,被拉壯丁派到這裡打仗的。
可是軍令下了,老兵知道除了遵守沒有別的辦法。
果然,真的打起來以後,那個瓜娃子就跟個豬一樣亂叫喚,還吼着爲國殺敵之類的大話。
老兵帶着連裡的骨幹們,試圖衝了一波之後,就躲了起來。
衝不上,鬼子的機槍太多了,光他看到的,正面就有一挺重機槍跟兩挺輕機槍,兩側還有機槍在對着他們掃射。
獨立團的炮兵看來並沒有摧毀多少敵人的重火力,看樣子鬼子根本就沒受什麼影響。
這一點他還真是猜錯了。
鬼子的機槍損失了近半,原先鬼子的機槍可不止這麼多。
爲了保證一箇中隊能牽制住果軍的主力,加上申城本來就是後勤基地,配給工藤中隊的機槍,比標準要高一倍。
要不是剛纔的炮擊炸燬了幾挺機槍,川軍的這兩個連在半路上就已經被消滅了。
他們連裡一共有兩挺機槍,一挺在他們這裡,另一挺在他們下方對着上面的鬼子掩護射擊。
機槍手跟副射手都已經死了,現在在操縱機槍的,是連裡的一個新兵。
老兵嘆了口氣,看着自己人一個個死在半道上,他很想無動於衷,但是內心裡實在難受得緊。
“龜兒子滴,豁出去了,二娃子,你帶着新兵們使勁往南邊跑,別瓜兮兮地直着跑,你曉得勞資的意思。剩下的哥幾個,該輪到咱們出手了,好歹吃了幾年的官糧,不能關鍵時候當了鎖頭的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