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兵連人數多了很多,有人自稱是潰兵營,也有人自稱是潰兵團。
不管是團還是營,潰兵們還是那些潰兵們。
大院的人都升了官,包括最沒心沒肺的二狗子——狗春。
狗春大字不識,啥都不會,除了餵豬,在半年多的軍事生涯中,一直就是個搬彈藥的二等兵。
可惜果軍沒有三等兵,要不他還不算墊底。
在遇到大個兒以前,狗春從來都是部隊裡的受氣包。
看別人都升了官,包括被他‘欺負’過得眼鏡與瘦猴,他就也要嚷嚷着要個官兒來做。
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了,因爲他的李大哥給他安排了個巡視官來當。
他很洋洋得意,因爲他有了短槍,要知道就是板牙這個管吃飯的都沒短槍拿。
雖然手下沒人,但是李大哥跟他說了,所有人他都可以管。
於是,狗春就跨着他的那個誰都不要的王八盒子,從食堂溜達到宿舍,從大門口溜達到操場。
大家夥兒也都樂意陪着他鬧,衛兵看到他就敬禮。
“許大哥!”
“巡視官!”
看到許大勇也忽然向他敬禮,狗春愣了下,急忙回禮。
下面二小這個官復原職的二排排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因爲狗春那個軍禮實在慘不忍睹。
“哎呦,不成哩,哈哈哈,狗春你個王八蓋子滴,敬禮都不會的撒!”
狗春滿面通紅,氣得大喊,“豬二小,你個狗娘養滴,下次俺還要搶你的辣椒!”
許大勇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心想要是讓這倆活寶在這裡鬧起來,那就真成了笑話了,強忍着笑瞪向二小,“朱排長,出列!”
二小腰桿登時挺得筆直,上前一步,雙腿併攏,“到!”
“俯臥撐,三十個!”
“啊?”
“四十個!”
二小沒辦法,當着手下三十多人的面,只能悄悄嘴裡嘟囔着,“王八蓋子滴,死狗春,等勞資下了操,非得打得你shi都出來!”
……
潰兵們之所以不受人重視,最關鍵的就是他們打掉了魂,不敢再跟鬼子面對面了。
但是不得不承認,凡是能活下來的潰兵們,大部分都是有些手段的老兵。
只要能調動好他們的戰鬥慾望,並不比那些所謂的精銳差多少。
目前這些潰兵們,只是被飢餓跟寒冷給勉強湊合在了一塊兒,想真正地形成戰鬥力,沒半年的整訓是不成的。
但是鬼子會給他們半年的時間嗎?李景林心裡不打準。
現在的他非常渴望有八路軍那樣的政工人員,因爲思想工作這塊,他們要比誰都拿手。
“報告!”
李景林回過神來,聽到是眼鏡這個新任副官的聲音。
“進來……怎麼了?跟那幫大爺交涉得挺累?”
看到眼鏡疲憊的表情,李景林暗自好笑,他可是知道民國這幫達官顯貴們的難纏。
果然,眼鏡哭喪着臉,“長官,這活還是交給別人來幹吧,實在是……我被那羣人吵得頭都兩個大了,哪個都有後臺,哪個都得罪不起。”
李景林起身從旁邊櫃子上拿起暖瓶,給對方倒了杯水,“坐,別拘束,都是老兄弟了,原先啥樣還是啥樣。說得嗓子都冒煙了吧?先喝口水潤潤喉嚨。”
眼鏡小心地接過水杯,擱了半邊屁股在椅子上。
“眼鏡呀,這事情只能你來幹,別人幹不成,你說咱們這夥人,除了你,還有誰能跟那幫人交涉?許大哥?劉麻子?那就是倆兵油子,只會幹糙活。你指望瘦猴?那小子那猥瑣樣,看個賭場都看不住,也就能幹個大茶壺的角色。”
眼鏡看了李景林一眼,默不作聲。
“你是不是想說讓我上?你得長點心呀,按照對等原則,人家派的管家,難道要我親自出馬?那我成什麼了?其實你也不用擔心,外面那幫人,就是會耍耍嘴皮子,放幾句狠話,你別跟人家翻臉就成,他們愛幹啥幹啥,現在這新溝鎮,只能靠咱們守着,你問問他們請那些憲兵來成不成?他們保準不答應!”
“這人呀,被打疼了才知道怕,街上死了那麼多人,他們難道不怕嗎?中央大道死了多少富戶,那蘇記當鋪被鬼子整個殺光搶光了,他們就不兔死狐悲?他們只是想不出錢,也能享受太平日子,但是這可能嗎?”
李景林回到座位上,後背向後靠了靠,“他們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只是想讓別人家出錢,他們享受果實,但是誰也不是傻的,也知道咱們肯定不會鬆口,只能過來鬧鬧,出出氣,咱們便宜都佔了,還能不讓人家罵幾句發泄發泄?”
眼鏡愣了下,仔細想想好像真是這麼回事,剛纔跟那幫子管家們口水四濺,對方一個個好像也就是在罵罵娘,真正拂袖而走的一個都沒有。
“長官,那他們就是爲了專程過來發泄發泄?那也不用來這麼多人吧?”
李景林笑了笑,“那肯定不止,要是發泄的話,派幾個代表來就成了,他們這是在向咱們施壓,怕咱們跑路。你回去可以繼續跟他們磨,但是你要跟他們表明一點,咱們沒有編制,打鬼子完全就是自發看不過去,現在鬼子也被咱們打跑了,也沒咱們什麼事兒,讓他們抓緊時間聯繫上頭,派兵過來鎮守。”
眼鏡瞪大眼睛驚訝地說,“啊?要是派兵過來了,那咱們怎麼辦?”
李景林翻了個白眼,心想真是個榆木疙瘩,要是瘦猴在,肯定就立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惜那小子的相貌,實在鎮不住場子。
唉,還是缺人才呀!潰兵裡不是沒校官,就說那個114師的中校參謀,還是以前許大勇的頂頭上司,但是他實在不放心用那些人。
想他不過是個上尉,那要是多出幾個校官算怎麼回事?見面了是他向別人行禮,還是別人向他行禮。
槍桿子裡出政權,那是偉人早就明白的事情,他可不會那麼傻,把主動權交給別人。
“自己領會去,幹啥都要我出馬,還要你們幹嘛?”
看李景林下了逐客令,眼鏡只能鬱悶地放下杯子,摸不着頭腦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