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平安無事。
第六日黃昏的時候,李密又來到了蘇燦的房間。
“調查的怎麼樣了?”蘇燦問道。
“很奇怪。”李密皺着眉頭說道。
“有什麼奇怪的?”蘇燦連忙問道。
李密沉思片刻後,道:“那些人絕大部分都沒有問題,現在只有五個人值得懷疑。”
“哦?這五個都是什麼人?”
“兩個是東林縣的士兵,其中一個是溫婉兒帶領的軍團,另一個則是老黑帶領的黑風軍團。”
“嗯,沒想到還有士兵混進去,這兩個人當然值得懷疑。”蘇燦點了點頭。若是正常情況下,當然不會有士兵去找夜風領賞,他們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那麼其餘的三個,又都是什麼人呢?”蘇燦又問。
“一個是倚翠樓的『妓』女。”李密說道。
“哦?一個『妓』女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因爲我查不出這個『妓』女的身份。她是五天前從外面來到倚翠樓的,沒有人知道她來自哪裡。”
蘇燦沉思片刻,道:“和夜風進入東林縣的時間差不多,陌生人,確實也值得懷疑。那麼,另外兩個人,又是什麼人呢?”
“一個是啞巴。”李密說道:“這啞巴的身份倒是清楚了,以前她和她的父親開一間酒館。後來她的父親被東林縣的惡霸打死,然後夜風來到東林縣,幫她報了仇,從那以後,她就成了夜風的貼身丫鬟。”
蘇燦道:“夜風的丫鬟,當然不會去找夜風領賞,這個人確實也值得懷疑。只是,一個啞巴,連話都不能說,她又能做什麼呢?”
“很多事情,並不需要說話就可以做的。”李密說道。
“也是。”蘇燦點了點頭,道:“這個啞巴既然是夜風的貼身丫鬟,平時不是就住在這縣守府內嗎?夜風找她,不會是讓她來監視我們的吧?”
“不是。”李密說道:“以前她確實是住在縣守府的,只是那日見到夜風后,她就搬到了她以前的家中。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正常情況下,她正是監視我們的最佳人選。”
“那她搬到她家中後,可有什麼異動?”蘇燦問道。
“沒有。”李密答道:“我讓人日夜看着她,從她搬回去之後,就一直躲在屋子裡,連一步都沒有出來過。”
“那就沒問題了,只要她沒做什麼就好。”蘇燦又問道:“那最後一個值得懷疑的人是誰?”
“就是之前我說過的,在夜風房間內逗留過,但是卻沒有查出身份的農民。”
“喔?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查出他的身份?”蘇燦感覺有些詭異了,對於李密的能力,蘇燦很瞭解,別說是一個農民了,便是五大學院的學員,只要李密想調查,也能夠調查得出來。這三天的時間,便是司馬亭的身份,李密都調查到了。現在,卻是沒有調查出一個農民的身份,這讓蘇燦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壓力。
不知道,是最可怕的。
一個人很強不可怕,你打不過他,你可以躲着他。一個人很有權利也不可怕,你得罪不起他,可以凡事都順着他。一個人有錢也不可怕,你完全可以不花他的錢,那樣也同樣可以不擺他。
最可怕的,就是你對一個人一點也不瞭解,就是想了解也瞭解不到。
尤其是連李密都查不出來身份的人,這樣的人就更可怕了。
“是啊,屬於東林縣的所有村鎮,便是青城範圍內的村鎮,我都查遍了,卻沒有得到這個人的一點消息。而且,這個人還不是外面來的人,他的口音,是完完全全的東林縣口音。”李密說道:“我還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這個夜風,不是一個簡單人。”
“李密,你是不是感覺到壓力了?”蘇燦忽然問道。
李密點頭,連一點猶豫都沒有,便是說道:“是!他確實讓我感覺到了壓力。雖然我還沒有看見過夜風這個人,但是我覺得,我未必是他的對手。”
“哦?”蘇燦疑『惑』的看向李密,從認識李密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聽見李密如此說話。李密從來也沒有承認過,自己不如別人,今天是他第一次如此所說,而且對象,還是一個他連面都沒有見到過的人。
夜風!
蘇燦的眉頭緊緊皺起,這一刻,他對夜風這個人,又有了重新的估計。不過轉瞬一想,蘇燦卻是放下心來。
蘇燦忽然說道:“李密,夜風這麼做,是不是可以證明,他不敢和我正大光明的打一場生死擂?而是想要做點別的什麼事情,來對付我?”
李密沒有立時回答,而是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道:“應該是這樣的。”
“那就可以放心了。”蘇燦笑道:“把這五個人都看住,讓他們什麼也做不成。夜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
“大人的意思是,把他們都拘禁起來?”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作爲一個專職的包打聽,我怎麼能夠做這樣的事情呢?”李密忍不住道。
任何一個職業,都有一種職業精神。李密的職業精神,絕對不允許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是包打聽,怎麼可以把打探對象拘禁起來呢?
“這件事情不需要你做,我去做。”蘇燦說道:“我們爲什麼要傷腦筋來調查他們呢?只要把他們拘禁起來,關他們十天,讓他們什麼都做不了,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我管他們是什麼人,只要十天過去,他們願意做什麼,就讓他們做什麼。”
“可是……”李密還想再說什麼。
蘇燦卻是說道:“別可是了,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管了,你也歇幾天吧。接下來的十天,只要盯住夜風和他的那間客棧,看看再有沒有別的事情發生,就行了。”
“大人!你不能這麼做啊!這樣做,就壞了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了啊!”李密爭辯道。這是他第一次,和蘇燦的意見有了分歧。
當然,以前的李密,從來也沒有遇到過查不出來的事情,所以想和蘇燦有分歧,也沒有機會。
“我不是你們這一行的。”蘇燦說道:“好了,你出去吧。記住,一定要嚴密盯住平安客棧,防止夜風再搞別的事情。”
“可是……”李密還想再說什麼,蘇燦卻是立即說道:“這幾天你也累了,等到這件事情完了,我會好好獎賞你的。”
“我不需要獎賞。”李密說道。
“放心,我不會虧待我的手下的。”蘇燦根本就不聽李密的話,他再次揮了揮手。
李密卻還是沒有走,他又說了一句,“大人,非要這麼做不可嗎?我一定能夠查出他們的身份的。”
“現在就只有十天了,你要用幾天,才能夠查出他們的身份呢?”蘇燦問道。
“這……”李密回答不出。有些事情,需要時間。
十天太短,十天的時間,他沒有把握能夠查出那個農民的身份,也沒有把握查出那個『妓』女的身份。他們和青城脫軌,外面的世界又太大,當然不是短短的十天,就一定能夠做到的。
見李密不說話,蘇燦又道:“有些事情明明很簡單,爲什麼非要做的那麼複雜呢?李密,你聽我說。他們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和我們也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只需要十天。讓他們在這十天中什麼都做不了,就已經夠了,不是嗎?”
“對你來說是這樣的,但是對我來說不是。”李密想了想,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規矩。包打聽的規矩,就是不能對調查的對象出手,甚至都不能讓他們察覺。”
“無論什麼事情,都不是絕對的。”蘇燦道:“就像現在,本來很簡單,你又爲什麼要搞得那麼複雜呢?”
李密搖了搖頭,卻又說道:“可是,現在的東林縣還不是大人的。怎麼能把那些人關押起來呢?”
蘇燦笑道:“又不是隻有大牢才能夠關人,也不是隻有士兵,纔可以抓人。抓人也分爲兩種,可以明抓,也可以暗抓,你說是嗎,李密?”
李密再連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便走出了縣守府大廳。
事已如此,無論再說什麼,都已是多餘,因爲他已改變不了蘇燦的決定,他從蘇燦的眼神中,看見了這個結果。
看着李密走了出去,蘇燦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真是個愚人,遇事竟然連變通都不懂。李密,不堪大用啊!”
……
李密沒有聽見蘇燦的話,李密徑直走出縣守府,走到了東林縣的大街上。
大街上人來人往,李密卻全都看不見。
他低着頭,一步一步向前走,心中百味陳雜。
一直以來,李密都覺得跟着蘇燦不錯。蘇燦這個人有頭腦,也有手段,跟着他,還不會虧了自己。
可是今天,李密卻發現,蘇燦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麼好。或者說,蘇燦對自己,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尊重。
李密一直以爲,蘇燦是尊重自己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雖說是上下級,但是更多的,卻還是朋友。
而剛剛發生的事情,卻讓李密清楚,原來蘇燦,從來也沒有把自己當過朋友。
“砰!”胡思『亂』想的李密,忽然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李密連忙擡頭觀望,然後,他的臉上,就現出了鄭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