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守府。
夜風。
夜風正站在縣守府內的大廳中,前半個月,這是蘇燦最喜歡待的地方。現在,這個地方又屬於夜風。蘇燦已經成了過去式,不過蘇燦所帶來的麻煩,卻並沒有結束。
溫婉兒坐在一張椅子上,累得呼呼直喘。她是從廣場上一口氣跑到這裡的,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夜風皺着眉頭看着溫婉兒,還沒等溫婉兒說話,夜風便問道:“那個人的健忘症好了?”
這是夜風第一次見到溫婉兒如此着急,這事情當然不會小。
夜風知道溫婉兒最近都在做什麼,能讓她這麼着急,當然是和那個人有關。讓她累成這樣跑過來,當然是那個中年人的病好了,他想起了自己。不然還會有什麼事情,能夠把溫婉兒給累成這樣呢?
溫婉兒點頭。溫婉兒現在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只能點頭。
“那個人的病好了,自然也就把我給想起來了,是不是?”夜風又問。
溫婉兒繼續點頭。
“所以,你這麼急着跑來,是要讓我快點躲起來,讓他找不到我,是不是?”夜風第三次問道。
溫婉兒還是點頭。
夜風不動。
溫婉兒雙眸睜大,急得不得了。溫婉兒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吐出。然後,溫婉兒喊道:“夜風,你怎麼還不跑啊!”
夜風道:“我不能跑。”
“什麼叫你不能跑?難道你想等他找上門來,把你殺死嗎?!”溫婉兒道:“他不會再像生死臺上那樣,和你相面了。他的失憶症已經好了。再遇見他,他會殺了你的。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這是司馬亭說的。”溫婉兒很相信司馬亭的判斷,畢竟,司馬亭是一名月靈使,還是地黃學院的精英學員。他的判斷是不會錯的。
“我知道。”夜風說道:“就是在他健忘的時候,我也能感覺出,他身上強烈的殺氣和暴戾。”
“他病還沒有好的時候,就有殺氣?”溫婉兒問道。
“是的。”夜風說道:“你們在臺下看着他,是不是會有一種畏懼?”
“是啊,這不是說明他的實力很強嗎。”
“不只是實力強而已。”夜風道:“若是一名隱士,若是心中沒有殺機,就算實力再強,也不會讓人畏懼。只有殺意滔天的人,纔會讓人從心底生出恐懼。”
“你對他,也有畏懼嗎?”溫婉兒忍不住問道。溫婉兒一直覺得,夜風從來也沒有怕的時候,無論遇到什麼危險,無論遭遇什麼樣的對手,夜風都不會害怕。
溫婉兒一直很佩服夜風的膽氣。
然而現在,夜風卻說出了害怕、畏懼。這讓溫婉兒很驚訝。
是的,夜風也怕了。若不是他心底也生出了懼意,他又怎麼會知道別人的感受呢?
夜風果然點頭,“是的,我也害怕了。那個時候對上他,我就害怕了。”
“那你現在還不快一點躲起來!”溫婉兒急得大聲喊道。
“我不能躲起來。”夜風說道。
“爲什麼?”
“因爲他的殺意太強了。”夜風說道。
溫婉兒道:“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只要你躲起來,讓他找不到你。他就算實力再強、殺意再濃又有什麼用?”
“他找不到我,會殺別人。”
“別人並不是他的仇人,他怎麼會對別人動手呢?”
“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的。”夜風道:“蘇燦的死,能夠刺激的他連健忘症都好了,可見蘇燦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頓了頓,夜風又道:“一個人要爲自己最重要的人報仇,又怎麼會理智的去找真正的仇人呢?尤其還是一個殺機瀰漫的人。”
溫婉兒終於聽懂了,她點了點頭。溫婉兒能夠理解夜風的話,她比夜風更加清楚,蘇燦對那個人來說,有多麼重要。因爲這幾天,她都在親眼看着那個人的一舉一動。
溫婉兒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如果老黑被人殺死的話,自己會怎麼做?
會到處去尋找兇手,還是會做些別的?
溫婉兒覺得,自己會去找兇手,但是在找兇手的過程中,只要碰到人,自己可能都會殺死。
那中年人會不會找不到夜風,就殺別人呢?
顯然,夜風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
溫婉兒連忙道:“那就讓縣守府內的人全都躲起來,讓他來了一個人都找不到。”
夜風還是搖頭,“我能讓縣守府的人全部消失,但是我卻沒有本事,讓整個東林縣的百姓在短時間內都躲起來。”
“什麼意思?”溫婉兒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說,他還會屠城不成?”
“十有八九會這麼做。”夜風道:“就算我不躲起來,我一個人的命,在他心中,恐怕也還不起蘇燦的命。”
“那你還是應該躲起來啊。”溫婉兒說道:“你留下來,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就算送死,也要去送。畢竟,我現在是東林縣的縣守,我就得爲東林縣的百姓負責。”夜風說道:“戰死,我已盡力,東林縣百姓不會怪我。但我若是逃跑的話,別說是東林縣的百姓了,便是我自己,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可是……”
“沒有可是。”夜風道:“倒是你們,應該躲起來。因爲留下來,同樣也只是送命而已。”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聽得夜風如此所說,溫婉兒立時急了,“你去和那個人拼命,我們躲起來?你覺得這可能嗎?”
夜風搖了搖頭,“是不可能。好了,就當剛纔的話我沒有說。你也不要再勸我了。”
溫婉兒果然就不再勸說夜風,連她自己都不想躲起來,她又怎麼再去勸夜風?
“走吧,我們去廣場看看。”夜風說道。
話落,夜風邁步就走出了縣守府,向着廣場走去。
……
同一時間。
青城。
城主府。
魏源坐在自己的書房中,在他前邊,隔着一張桌子,站着影子。
影子正在向他彙報,東林縣發生的事情。
“蘇燦死了?”魏源雙眼微眯,“怎麼會死了的?”
“是被夜風殺死的。”
“夜風怎麼能夠殺得了蘇燦?”魏源有些迷惑。蘇燦的實力突然大增,便是魏源,都感覺到了一點壓力。就是爲了試探蘇燦,就是爲了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查出蘇燦的經歷,所以魏源才讓蘇燦去東林縣找夜風的。甚至蘇燦帶出了他的兩萬士兵,魏源都沒有阻止。
對於魏源來說,夜風的死活,和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東林縣縣守隨時都可以換,夜風影響不了什麼。
不管換成誰做縣守,東林縣都是青城的東林縣,他都是青城的城主。
現在的夜風,只是一枚毫不起眼的棋子而已。夜風的死活,魏源從來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本以爲,這一次夜風必死。可是,結果卻遠遠超出了魏源的意料。
影子帶回來的消息,竟然是蘇燦死了,他又一次敗在了夜風手下。而這一次敗得,要比上一次慘得多。這一次,他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魏源的眉頭皺了起來,道:“看來這個夜風,頗不簡單啊。”
“是很不簡單。”影子說道。
“這一次,他又是用了什麼計謀,殺死蘇燦的呢?”
“他什麼計謀都沒有用。”影子回道。
“什麼計謀都沒用?這是什麼意思?”魏源疑惑的看向影子。
“他用的是實力。”影子道:“他和魏源打生死擂,魏源被他殺死在生死臺上。”
“單挑?”
“生死擂上,當然是單挑。”
“已經達到了月靈境界的蘇燦,沒有挑過夜風?”
“沒有。而且戰鬥結束的很快。纔剛剛開始,便一結束。”
“夜風這麼強?”
“我也說不好。他只是一名星魂師,但是他的刀卻很快,快得連蘇燦都沒能躲開。”
“月靈使躲不開星魂師的刀?”魏源道:“如果是你對上夜風,會是什麼結果?”
“我能躲開他的那一刀。”影子說道。
“呵呵,這就好。他能夠使出那樣的一刀,一定是有什麼秘法。而不管是什麼秘法,星魂師能夠使出連月靈使都躲不開的刀,那就一定是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了那一刀之上。他絕對再用不出來第二刀。只要你能夠躲開他的第一刀,你就勝了。”
影子沒有說話。
魏源想了想,又道:“打生死擂的事情,我早已知道。那不是四天前就開始了嗎?你怎麼今天才回來?”
“因爲事情並沒有結束。在蘇燦還沒有死的時候,又出現了一箇中年人,那個中年人,是我生平僅見的強者!”
“哦?快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魏源的臉色變得鄭重起來。他很清楚影子的實力,也知道影子的過去。
影子見過無數強者,而這一次,他卻說出,那忽然出現的人,是他生平僅見的強者,這就不得不讓魏源重視了。
影子講述了東林縣最近發生的一切。
魏源靜靜的聽着,聽完之後,魏源陷入了沉思之中。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影子問道。
“靜觀其變。”魏源回道。
……
這個時候,夜風已快走到廣場。
這個時候,老黑和司馬亭正站在生死臺下,等着那個人回來。
那個人,已即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