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說。”葉予期聽葉琢這麼一說,倒有些期待起來。他這孫女一向聰明,沒準能想出什麼好主意。
“您看,以前有黃師傅他們,那些老客戶還能光顧光顧咱們作坊。可現在他們都走了,就算再找到好的玉雕師,要想把客源積攢起來,慢慢地把生意做大,我覺得,在作坊如此多,競爭如此激烈的情況下,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或是半年,或是一年,甚至更久。所以,咱們不如另闢蹊徑,做那種別人很少做的生意。”
“別人很少做的生意?”葉予期皺起眉頭,“什麼生意?”
“祖父,您在南山鎮住了一輩子,您看這些作坊,是不是都是把玉雕刻成各種玉佩、手鐲、玉簪等首飾?有沒有那種把玉雕刻成擺設的?”
“把玉雕刻成擺設?”葉予期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有啊,聶家坊,就有把玉雕刻成玉碗、花瓶、玉麒麟、玉貔貅等東西。不過這種雕刻,對於玉要求比較高,面積要大,顏色要整。那些玉,可不是咱們買得起的。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只有聶家那樣的作坊纔能有那種好玉料。”
“不是。”葉琢道,“咱們買那種質地最差的玉,顏色也可以不同,然後通過設計,進行俏雕,把它雕刻成高山流水,或花鳥蟲魚等具有整體風景美感的玉器。因爲玉質不好,所以價格不高。只要構思精妙,想來還是有市場的。”
葉予期眼睛一亮,看向葉琢:“這主意好。”葉琢現在在雕刻石頭。那本來沒什麼意趣的石頭,卻被她雕刻成很有意思的物件。葉予期相信,葉琢的設計能力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他越想越可行,興奮地站起來道:“我這就出去找一塊玉。你試着構思構思,看看能不能有什麼妙想。”
“那這玉雕師……”
葉予期一擺手:“這個不急,明天作坊就先不開張了。咱們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那請的玉雕師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要請那種擅長雕刻花鳥蟲魚的玉雕師才行,這得去好好訪訪。我一會兒買玉的時候,也把消息放出去,看看有沒有人願意上門來應徵。”說到這裡又很得意地一笑,“嘿嘿,一會兒有人問起玉琢坊爲什麼不按時開業的原因。我也好跟人說說,這琅玥館的錢老頭,做事不地道。”說完,拄着拐扙,匆匆走了出去。
葉予期去忙活了。葉琢自然也坐不住。她現在深恨自己學玉雕學得晚了,不能幫家裡的忙。要是她手藝精湛,今天還會受黃師傅的拿捏嗎?祖父還要東奔西走地去找玉雕師嗎?果然啊,人還得自立。
香是要劈,但雕工也要練,雙管齊下,這纔有最大成效。
於是葉琢回房裡,拿起桌上的石頭,然後用刻刀雕刻起來。現在基本的手法學完了。她要開始掌握“形”,今天,她要把這石頭雕刻成一個茶杯。
這些石頭是解石剩下的那種沒玉的廢料,葉予期特地買回來給她練習的,硬度跟玉石一樣。葉琢現在手腕的力量已很足了,手起刀落。石屑紛紛落下,一頓飯的功夫過後,一個茶杯已出現在葉琢手上。
葉琢看着自己的第一個作品,苦笑了一下。
這個茶杯,圓不圓,方不方,杯壁厚薄不均,而且還沒有把手,實在是難看之極。
不過,哪怕是最好的玉雕師,其手藝都是一步步練出來的。葉琢上輩子有太多這樣的學習經驗,所以她並不覺得氣餒。
她拿起另一塊石頭,又開始雕刻起來。
而屋外,秋月和秋菊收拾好院子和廚房之後,就開始跟趙氏進屋去,學習刺繡;關氏到後院去整理菜地和餵雞,家裡每人都有事做,每人都在爲過上好日子儘自己的一份力。
晚飯時分,葉予期回來了,拿回來一塊一尺多寬如同球形的玉石。玉石的質地並不好,雜質多,透明度不高,還沒什麼水頭。正因如此,這塊玉石花費不多,只花了一兩銀子。
“玉雕師找到了。”葉予期將玉拿給葉琢的時候,又說了一個好消息。
葉琢吃了一驚:“這麼快?”
“是啊,還真是巧了。我們昨兒不是請人吃飯了嗎?這如意坊改了東家,消息一下就傳開了。今天我去作坊跟那些朋友解釋開業改時間的事時,正好有一個人,來問我這要不要玉雕師。我試了一試,發現他手藝還不錯,不光是首飾雕得好,便是花鳥蟲魚也刻得不錯。而且要價也平實,還帶了個徒弟,一下就把咱們的問題給解決了。我想着,咱們不做首飾,有這麼一個師傅倒也夠了。先做一兩件擺設試試市場的反應,平時再接點加工的活,能把他們的工錢賺回來就可以了。”
“這樣最好。”葉琢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那個玉雕師,您熟悉嗎?品行沒問題吧?”像這種自己找上門來的,她總有點擔心會不會是因爲品行問題,被原東家解僱了的。
葉予期臉上的笑容斂了斂:“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這個玉雕師,鎮上的人都不認識。據他自己說,他本是咱們鎮上的人。因有親戚在南雲城做玉雕師,所以從十三歲起,就去跟在親戚身這做了學徒。後來出了師,就一直在南雲城做玉雕師。現在是因爲家裡父母老了,纔想着要回來,好就近照顧父母親。”
葉琢皺起了眉頭。南雲城離這裡並不遠,也就五、六十里路。但要去那裡,來回也要兩天的時間。特意爲打聽這麼一個人,跑那麼老遠的路,路上還有可能發生各種意外,自然是不划算;而且家中這些人又沒一個適合出遠門的。
“祖父您有相熟的人常跑南雲城的麼?能不能託他們去那人原來做事的作坊,打聽一下他的底細?”
葉予期搖搖頭:“這事我也想過了,一是一下找不到合適的人去幫打聽;二來,這人因爲手藝好,態度還挺傲,就說他等着明兒一早回話,要是我不願意僱他,他好去別家問問。像他這樣的手藝,而且要的工錢也不高,要是去別家問,沒準就被人請走了。咱們現在,正是缺像他這樣的人。所以……”他望了望葉琢,沒有再說下去。不過言下之意很明顯,他想留下這個人。
葉琢擰着眉想了一想,擡眼問道:“祖父,我問您,如果有人拿玉料來加工,而玉雕師傅卻不小心把它雕壞了,一般是由誰來賠償?東家還是玉雕師?”
“四六分賬。玉雕師傅賠四成,東家賠六成。”葉予期明白葉琢的意思,所以又補充道,“客人拿玉料來,一般都是由東家決定加不加工,所以東家的責任大些。不過東家也不是時時在那裡守着的,他得去買玉料,要去賣貨。所以東家不在的時候,玉雕師也有權決定接不接活兒。”
葉琢點點頭:“那就這樣吧,爲妨萬一,您在跟他籤合約的時候,就寫上這麼一條,如果您不在,他就不能接活兒。否則出了事,他就要全部賠償。”
她想來想去,開作坊最大的風險無過於此了。如果那人手藝不佳,把客人值上千兩銀子的玉料雕壞了,那大房可沒有能力賠償。除非,她再去賭石。
可她要是在那風頭浪尖上去賭石,恐怕會招來更大的災難。
“不妥不妥!”葉予期搖搖頭,“這樣做,可就壞了玉雕行的規矩。不光是這人咱們留不住,以後,恐怕也沒人敢來咱們作坊當玉雕師了。作爲東家,沒一點擔當,賺了錢你拿大頭,有了風險卻讓玉雕師擔着,誰會跟你?”
葉琢一聽這話,也沒撤了:“那咋辦?”
葉予期一咬牙:“就僱了他吧。大不了,以後我多在作坊裡呆着。”
葉琢嘆了一口氣:也只能這樣了!
商定完畢,吃過晚飯沐了浴,葉琢便回房去了,將葉予期帶回來的那塊玉石反覆琢磨,然後拿着紙筆寫寫畫畫,直到亥正時分,關氏來催了兩次,這才上牀睡覺。
既然決定要僱那位叫羅經生的玉雕師,葉予期便匆匆去了玉琢坊。羅經生一到,就立刻跟他簽了合約——當初的黃師傅,想着是如意坊周老闆留下來的人,互相相識,所以只作了口頭約定,也沒急着籤合約,誰知道一下子就被人鑽了空子。所以這羅經生,他便想馬上籤下來,以防夜長夢多。
那羅經生也是個乾脆性子,極利索地在合約上按了手印。
“不知這玉琢坊哪天開業?”將自己那份合約揣進懷裡,羅經生又問。
“我上次叫人幫看日子,除了今天,就還有五天後是好日子。羅師傅這幾日好好在家休息,五天後就來上工。”葉予期笑道。
“那倒正好,我也好在家裡好好陪陪老父老母。”
“羅師傅既是我們玉琢坊的大師傅,令尊和令慈我理應去見一見。不知今兒可方便?我這便跟着你去看望看望他們二老。”葉予期說這話,也是想確認一下羅經生所說的家庭情況。雖然合約已籤,但瞭解多一點,也讓人放心一些。
羅經生倒也爽快,道:“那有啥不方便的?葉老闆請。”說着,站了起來,跟葉予期出門僱了馬車,往鎮南而去。
(期末事極多,今天又晚了,而且只一更。接下來恐怕也只能隔天雙更了,請大家諒解。謝謝clx01、時光1107、彼岸18、蝸牛xx的粉紅票,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