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題,大量的閱讀要比去寫大量的作文(其實就是準備大量的範文去套命題)有益很多,作文不但減弱了你寫文章的天賦,並在潛意識裡告訴你,說違心話是正常的必需的,是生存的要訣。後者是作文唯一帶給學生的好處,他讓學生提前明白現實,講真話沒好下場。而恰恰是作文,毀滅了很多學生對文學的興趣。
到最後,肯定有人要說我只會推翻,不會建設,如果大家都不寫作文了,那寫什麼呢?這就是典型的受過教育毒害的邏輯思維能力。很簡單,那就不寫唄,寫文章本來就是一個興趣愛好,和種花釣魚一樣,強求不得,自然有喜歡的不喜歡的,讓喜歡寫文章的人去寫真正的文章,讓不喜歡寫文章的去寫情書,讓寫情書被拒絕的人去寫日記,讓喜歡寫假大空作文的人去當領導,這樣才皆大歡喜嘛。
關於高考作文和絕代天驕
有一條假新聞來自重慶:
韓寒昨天在記者採訪時卻一反常態地表示,“我從沒說過高考和上大學不好之類的話,我還曾一度因爲沒去復旦而後悔過,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是說過,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或者說證明自己的方式,而不一定就非得要通過高考。很顯然,高考確實不適合我,但並不意味這不適合於大多數人。在沒有找到更好的選拔人才的方式之前,我認爲高考還是可取的。“
該記者根本就沒有采訪過我,爲了證明自己文章的觀點就意淫想象了和我的對話。我到現在都一直在慶幸自己沒去上大學,而且我覺得高考是一定要改革的,我將繼續不遺餘力地說高考和大學的壞話。我很早前就說過,現如今的大學像妓女一樣,只要有錢,全國所有大學都乖乖排成一排隨便你點,想上哪個上哪個,願意多花點錢甚至可以幾個一起上。氛圍不同了,別再還真的以爲自己是天之驕子,十幾年前大學生還吃香,但那一批已經是絕代天驕了。所以,還是抓緊時間學點真本領和真手藝吧。
另外,最近很多記者問我關於高考作文的看法。我的看法是,作文就是很傻的東西。高考作文肯定是集所有大傻於一身的。我們的作文講究的是培養忠順,而不是真性情。議論文這樣變態的禁錮心智的文體勢必會隨着作文一起被淘汰的。在教育的目的裡,作文從來不教你怎麼寫文章,而是教你怎麼不會寫文章,作文寫得越好,文章寫得越差,理解別人文章的能力也越差,眼光就越短淺,思維就越僵化,見識就越狹隘。於是,教育又成功地如教育所願,把一個識字的文盲送進了社會。
我的前衛與荒唐
前幾天幫徐靜蕾的《開啦》寫了個專欄,這是我提出來的,因爲最近在趕小說,很難分出情緒去寫一個東西,還不如回答問題利索點。性專欄也特別有意思,還能借此諷世。但不幸的是,由於沒有隨文配備翻譯,很多衛道士沒能看懂。比較可笑的衛道士說,這個東西要交給性學方面的專家來回答,我應該擺正心態,像上次那篇寫馬的文章一樣,謙遜地向讀者請教,這樣才比較好。
這都是中國的語文教育害的。
今天看見報紙說我誤導青少年,希望新聞出版署監管或者處罰。因爲上期有個問題問我,“你怎樣看待現在未成年人的性早熟現象,以及一些小男生小女生過早偷吃禁果?“我的回答是:“完全支持理解,但需要做好防護措施。“
他們說,我的回答太刻意前衛了還很荒唐。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你們要說這前衛也沒辦法,那隻能說明你們太后衛了。我不知道現在的人是不是這麼容易就被帶到溝裡去,動不動要拿誤導來說事呢,我在專欄裡以我的理解說男性**的合適長度是20釐米,怎麼沒見那些專家去拉長一下啊,這說明你們還是有腦子的嘛。或者某些人本來就喜歡借光明的口乾卑鄙的事。此外,《今日教育》雜誌的主編說,絕大部分教育界的人士都不會贊同。
這太好了,依照我的經驗,所謂教育界的專家不乏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之人,什麼事能得到他們的贊同肯定不是好事,就好比現如今什麼電影通過了電影局的審查多不是好電影一樣。
十八歲是法定的成年年齡,但我經常聽見感嘆說,我十九歲纔開始談戀愛。然後衆人詫異他起步怎麼那麼晚。中國的特殊情況是,很多家長不允許學生談戀愛,甚至在讀大學了還有很多家長反對戀愛,但等到大學一畢業,所有家長都希望馬上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各方面都很優秀而且最好有一套房子的人和自己的兒女戀愛,而且要結婚。想得很美啊。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早戀或者偷食禁果。無論什麼樣的年齡,只要雙方喜歡,心甘情願,任何的感情或者性行爲,都是天賦人權,那是人類最大的權利,是不能被別人干涉阻止的。這就是我前衛荒唐的觀點。
小不點的大不列顛(1)
前幾天看到一個新聞,大意就是一個少年,要去英國念文學,接受純正的英國文學的薰陶,爭取早日拿到諾貝爾文學獎。我們看看一些報紙與摘要:
“巴金之後,中國沒有人能稱爲文壇大師,但這樣的情況不會太久,下一個大師也許就是我“,小學三年級開始寫小說、至今已出版4部作品的山西少年作家李某昨日到成都參加雅思考試,他的目標是到英國愛丁堡主攻文學,爲此他甚至沒有參加今年高考的報名。李某的計劃是,在英國一邊研究文學,一邊寫作,諾貝爾文學獎已成爲他到英國後的最大目標。
“我是看英國文學長大的,所以有種特殊的情結在裡面,將來我會花四年的時間去儘量讀完大英帝國博物館裡的藏書,希望以後能用英語翻譯自己的作品讓世界讀者都能看見。“
從小到大,我一直挺佩服那些研究文學的人,虛無縹緲的文學有什麼可研究的呢。可還真有人研究,而且中國現在似乎幹這行的都不錯,《紅樓夢》和《論語》或者《三國》基本沒什麼人看,但研究這三個東西的人寫的書大家卻看得特別歡。可能跟當年看《文化苦旅》似的,拿手裡邊嗑瓜子邊看兩眼回去再跟同事掰幾句,那可是相當有文化。
這位少年就要去研究文學了。雖然他出生在中國,但是,他從小不點開始就看大不列顛,他自己都覺得高人一等。當然,他覺得自己看的那些方塊字的“哦,我的上帝,請告訴我都發生了些什麼“是英國文學,那我們就把他當英國文學吧。可是你讀完了“大英博物館“(不就是英格蘭的一個博物館嘛,用說得那麼唬人嘛)的藏書,和諾貝爾文學獎有什麼關係呢。
我們可憐的中國作家、中國導演,已經被諾貝爾和奧斯卡逼傻了。我建議這兩個獎項特設給中國的獎。如是男藝術家,可給安慰獎,如果女藝術家,可給慰安獎。每年必須準備二十個專門給中國,要不然,多少中國做藝術的人得走火入魔啊。
我不明白,我們有什麼可遺憾的。我們的漢字的博大真是字母不能媲美的,這點我都不用說,我本人一直抗拒自己的作品被翻譯成英文,到現在我的八本書,我非常自豪地宣佈,我一個英文版權都沒有授權過。因爲我不相信有好的翻譯可以把我的書翻好了。高曉鬆去年要起訴我,我一句“高處不勝寒“就把事情概括了,不知道這個怎麼翻譯。雖然一個英文版權都沒有給過會少賺很多錢,但至少省了噁心到自己。諾貝爾獎我也喜歡,因爲獎金很多。但如果有人說,你的作品被某個諾貝爾評委看中,只是您的中文有些地方外國人不是很理解,需要我根據英語的特點重新改動一下。我的答覆就是三個字,去你的。我想如果哪天我們某個山西挖煤的老闆拿出1000萬美元,設立了世界挖煤文學獎,也得有很多著名外國作家要遺憾沒得到挖煤獎。雖然1000萬美元在國外暢銷作家眼裡未必是個大數字。我也相信,很多中國的賤骨頭作家真的不爲錢,是衝着名譽而去的。他們意淫着自己有朝一日得到獎都要偷偷笑出來。我都能看出這個作家的作品是模仿諾貝爾上屆的風格,這個作家的作品是爲了讓張藝謀看中這小說再拍個電影,這個作家追求低點,只想要個“茅盾文學獎“。不少中國著名作家就這點出息。
這個少年以後要用英語寫作了,而且19歲,寫作的目的就是爲了諾貝爾,並且他相信,中國下一個大師就是他自己。
年輕人,告訴你,在大師眼裡,任何獎,都是小小的不掛齒的,大師行事的目的更不可能是爲了一個獎,大師也不是受到一個評委會肯定後就成了的,大師更不會爲了一個獎去放棄母語(以上大師稱號不包括尊敬的評委老師)。雖然現在中國作家水平夠差的,而且還鬧騰喧譁,但不能否認中文的魅力。現實情況就是,兩岸猿聲啼不住,身在福中不知福。告訴你一個從新聞上看來的秘密,諾貝爾獎這兩年經濟上一直有點問題,說不定某天諾貝爾獎就掛了,到那個時候,您這位用英語寫作的中國準大師,這個不爲自己也不爲讀者(爲讀者寫作其實已經夠賤了)而爲一個獎去寫作的大師,世界觀和人生觀會不會崩塌呢?
想必在英國文學薰陶下的你,第一個反應肯定是:哦,我的上帝。
一些回答
最近老有記者來問我關於作家富豪榜的事,口述不清,容易斷章取義,這裡就作個總的回答,記者有這個問題就可以不問我了。
我認爲,一個作者的版稅是十分容易調查和透明的,如果哪天我閒了,也可以排一個出來。因爲作者的版稅是差不多的,印數是可以看到的,書價是擺在那裡的,三者相乘再減去百分之十多的個人所得稅就可以。
作家在中國算是個開心的行業,沒有上司壓榨,也沒有同事間勾心鬥角。不用淋雨曬太陽。這樣的收入在中國這樣的國情算是非常不錯的。但我們可以看到,這些人這輩子寫的書加起來的總和是還不如國外一個普通暢銷書作家寫一本書多的。我們還號稱是文化大國,人口又那麼多,書價相對平均工資也完全不算貴,所以,這隻能說明我們書銷量少,盜版多,文化部門監督不力。試想,一個十三億人口全國最有錢的作家這輩子加起來的錢還不到一百萬英鎊,不是要被其他國家笑掉大牙。
所以,我希望爲首的餘秋雨可以賺到一億四千萬,這個行業纔算正常。
至於爲什麼有的作家有錢,有的作家窮,這問題太沒有意義。任何行當都是這樣,有混得下去的和混不下去的。中國還是缺少大作家的,大作家要有好文筆和人格魅力。但從很多人的留言上,我看見大家似乎也很希望這樣一個人能最後窮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