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平素溫和,但是此刻卻異常尖且高,讓和她平素公事的幾個同事都嚇了一跳。
不久救護車來了,秋依弦蒼白着臉一直在旁邊看着,眼神很是擔心。檢查了一下,似乎是有骨折的可能。上了救護車,秋依弦自然是當仁不讓的跟了上去。
到了醫院,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拍了片子,果然是腕部骨折。萬幸的是,其他地方倒是沒有受傷。花園別墅的開發商有些內疚的說:“秦總,不好意思,都是因爲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害得你受傷。這一次你的病,我們全權負責!”
秦亦書倒是沒有再繼續要他賠錢,他淡淡的看了秋依弦一眼:“沒傷得更嚴重就行。”
秋依弦一聽他到這個時候,關心的還是自己有沒有受傷,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對方公司也尷尬的笑了笑,朝秋依弦道歉:“這位小姐,真是對不起。”
秋依弦也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只是撇過頭,眼淚止不住的流。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一看到他慘兮兮的模樣,心裡也是難受的很。
不久,對方公司付完錢款,秦亦書手上包裹着厚厚的石膏出了醫院。一羣人浩浩蕩蕩的走向秦亦書的家,這一回,秋依弦也不好意思帶他回自己家了。——畢竟,他們還是“地下”關係。
秦亦書在上城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當年他還曾把鑰匙給過葉知秋。一夥人殺到他家裡去,才發現一個單身漢,如果真要自己生活的話,困難得很。
“要不,讓秋助理留下來照顧秦總好了。畢竟秦總是爲了救秋助理才受傷的嘛!”還是那個在工地碰了秦亦書手肘的冒失鬼撓撓頭提建議。他話一說出口,不少人就瞪了他一眼。畢竟,秦亦書和秋依弦原本關係非常之不好。雖然這一段時間沒有怎麼鬧過,但是大家已經習慣性的把她看成是沐副總的對象。畢竟,沐副總對秋助理虎視眈眈已經很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一貫很好,感覺也是很搭的樣子。
不過,這裡除了她之外,都是男人。秦亦書也沒有請保姆什麼的。不是找她照顧,還是找誰?
“額……”秋依弦臉上還滿是擔憂和淚水,但是聽到那人的話,卻忍不住紅透臉頰。秦亦書也有些遲疑,雖然他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那是私底下的事情,不好拿到檯面上來說。
當下,衆人把目光直直的看着兩個人。秦亦書乾咳一聲看着她,秋依弦只是撇過頭,臉蛋漲得通紅。半晌,她才緩緩轉過頭,依然不敢擡眼看他,只是囁嚅着說:“秦總是爲了救我才受傷的,我也……”一羣人頓時聽懂了她的意思,幾個人點頭之後,又搖頭。看着秋助理紅着臉答應下來,大家暗叫“不好”。秦總花名在外,對付女人那是手到擒來。秋助理一看就是懵懂無知,對感情充滿幻想的純真少女。就算原來兩人有什麼嫌隙,也因爲這一次的英雄救美,而變得微不足道了。而且現在沐副總並不在附近,難道真的會橫刀奪愛,兄弟郗牆?
但是大家心裡腹誹歸腹誹,沒人傻到會來特意告誡的地步。不久,衆人陸續退去,只留下秋依弦待在原地。
人都走了,兩個人反而放鬆下來。秋依弦這是第一次來秦家,不免對一切都認爲新奇的很。
秦亦書的房子秉承了單身男人的風格。簡單、大方、舒適,流線型的佈局,很多瓷磚結構,利落而流暢。雖然很久沒住過了,但依然乾淨舒服。
“秦……”秋依弦剛想叫他“秦總”,忽然想起他不喜歡自己在人後這麼稱呼他,於是改口:“亦書,你的手……”
“還站着幹什麼,給我拿幾件衣服,去你家。”秦亦書下巴一擡,指向衣櫃。秋依弦還沒意料到他立即變成平日的說話,只是慌亂着點點頭。隨即便打開衣櫃的門,又問:“拿哪些?”
“隨意。”秦亦書倒是不挑,大咧咧的坐在他睡覺的地方,看着秋依弦幫他拿了兩套西裝,幾件襯衫,又好好的裝入袋子裡。
“行了,走吧。”秦亦書看見她收拾好,自己也起身,吊着繃帶慢悠悠的往門口走。剛一開門,兩個人頓時愣住了。剛剛一個看他的同事正滿頭大汗的衝上來,三人面面相覷。
“秦總,秋助理,你們……”那人顯然是看到他們整裝待發,秋依弦手裡還拎着幾個袋子,裡面有男式衣服。他一時間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下去。
秦亦書和秋依弦也愣了半天,最後倒是秦亦書反映快:“秋助理,麻煩你幫我把衣服拿到乾洗店去。——對了,小張,你有什麼事?”
被叫做“小張”的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哦,秦總,我手機忘你家了,上來拿的。”
“好,你拿吧。”秦亦書一閃身讓他進去,他在屋裡轉了半天,找到那個遺忘在沙發上的手機。
出門的時候,小張特意看了一眼門口的秦亦書和秋依弦。他總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哪裡怪異。走到門口,他忽然回頭:“秋助理,我送你回家吧?”
兩人又是一愣,秋依弦嚇了一跳:“不用吧,我……”
“那就拜託你了。”秦亦書倒是打斷她的話,很自如的把她推給了小張。小張一愣,隨即點頭:“好好。秦總放心吧。”
秋依弦很沒自主的跟他去了,小張也有私家車,秋依弦坐到車裡,小張問:“秋助理,往哪兒走呢?”
“先送我回家吧,我家附近有乾洗店。”秋依弦上車之後,連忙說着。
“好。”等她報了家庭住址,小張便一踩油門行駛出去。小張也是在天地建設混了幾年的老油條,自然知道秋依弦的事。不過由於他一貫做的是包料建設的事情,所以不是太熟。
當下,兩人坐在車內沉默了一瞬。接着,小張隨口說了幾句笑話,秋依弦心不在焉的應答。
心裡還在想着秦亦書的事情,待會兒回家以後,是不是就該掛一個電話,讓他過來?他手骨受傷,得吃點好的纔是吧?
一路想着心事,很快就到家。車停的時候,秋依弦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小張出聲提醒,她才恍然大悟。連忙下車,還不忘回頭道謝。看着她拿衣服上了單元樓,小張心裡覺得很怪異。剛剛她和秦總的感覺,沒有傳說中那麼苦大仇深,倒像是居家過日子的感覺。不過,就算是真的,他也懶得多問些什麼,徑直一踩油門,離開了。
秋依弦一進門,把東西放下,就回撥了個電話。一開始沒人接,秋依弦就把衣服用衣架撐開,掛好。收拾好,又去了個電話,這下那邊終於有人接了:“什麼事?”
“亦書……”剛剛張口叫了他的名字,秋依弦就聽到他那邊傳來一個女人嬌俏的聲音:“亦書,你……”
“我在電話。”那邊,秦亦書的聲音有些許的不耐。但即使是如此,他的聲音還是溫柔似水,一聽就能讓女人爲之心動。隨即,他的聲音又清晰起來:“什麼事?”
秋依弦已經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纔多久?她離開秦家才半個小時對不對?可是那邊,已經有替補了?有女人,迫不及待的撲到他身邊?
“怎麼了?”秦亦書發現那邊她半天沒說話,不免也有些疑惑。
秋依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都覺得自己在漂浮中,有點多餘。
“我……我,我只是想問你,待會兒你還過來嗎?”她其實是想問,那個女人是誰,你和她準備怎麼辦。
可是話到嘴邊,她卻說不出口。
“嗯,我儘量吧。”秦亦書的聲音還是溫和的,只是她隨即便聽到了話筒那邊那女人的話語:“亦書,你的手要不要緊啊?我……”
急匆匆的掛掉電話,秋依弦忽然淚流滿面。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掉淚,但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深深的迷上了那個男人。明明知道那是一條不回頭的路,明明知道她再糾纏也不會有結果,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僅僅是確定關係了一個月,她已經數度徘徊在堅持或放棄的邊緣。原因……都是因爲他。
他花名在外,風、流帳一天都數不完。那麼多的女人,那麼多的過往,還有他心裡那麼深的愛,她真的想要放棄,她已經受不了了!
可是,今天他不顧一切的跳出來,救了她的一瞬間,她真的從心底裡有些感動。就算是剛剛,她才離開不到一個小時,秦亦書身邊已經出現了女人,她也不想就此放棄。
只要他不說“分手”,只要沒被她抓到他確實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那就,繼續吧。
沒有什麼委屈,也沒有什麼過分。因爲從始至終,秦亦書就不曾給她一句承諾。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也許,在她實在受不了的那一天,會選擇悄然離開吧!還好秦亦書給了她一點尊嚴,沒有宣傳他們之間的關係。她走,也能走得瀟灑一點。
猶豫了半天,她還是決定先去樓下做一頓排骨湯,給他補補身子。畢竟,秦亦書是爲了救她受傷的。就算他們不是那種關係,她也應該給他做頓飯,或者是照顧他。
恍恍惚惚去樓下買菜,到了菜市場轉了幾圈,買了排骨和其他的材料。回來洗乾淨了,切菜,她還處於神遊狀態。一想到秦亦書旁邊那個女人嬌嗔的聲音,忽然心口一痛。
“嚓”反應到行動上,是刀鋒偏了,她的手指被切到。疼痛將她的意識喚回,她收回手指,擠出淤血。
是因爲切到手指太痛的關係,她居然發現,眼角擠出了幾滴淚水。
恍惚間,她忽然想起一首最惡俗的網絡歌曲《香水有毒》。“不該嗅到她的味,擦掉一切陪你睡。”雖然平素秋依弦從來都特別鄙視這樣的歌曲,但是竟然,她覺得有點認同。
抹去眼淚,把切好的排骨和材料丟到高壓鍋裡,蓋好蓋子,放到煤氣竈上燉。秋依弦出神的看着出氣口冒出的嫋嫋蒸汽,忽然間覺得手指隱隱作痛。原來,她竟然忘記了要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