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輪番勸說,終於讓秋依弦安靜了下來。葉知秋說:“要不這樣。亦書呢,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但是其實人很倔。我們這樣勉強他,估計也討不了什麼好。要不,你先搬出去一陣子?等生下了孩子,再過來怎麼樣?”
“那這孩子不就沒有爸爸了嗎?”一般的大醫院對於生產,都得開具準生證明。風林雪是醫生,要搞到這個倒是不難。只是,孩子出生的時候,也許真的父親那一欄,填寫的是“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兩個人也不知道應該有些什麼主意。半天,倒是秋依弦擦乾了眼淚:“風醫生,葉小姐,謝謝你們。我還是想待在亦書身邊。我知道,他不過是一時之氣,他還是愛我的。”
葉知秋點點頭:“這樣也好。秦伯伯也來了,你們好好商量商量,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三人下樓,在小客廳,秋爸爸秋媽媽,還有秦國中,都沉默的坐在這裡。看到女兒情緒平穩下來,可是眼睛哭腫了,秋媽媽一陣心酸。
“爸,媽。我錯了。”秋依弦第一句就是這個。
秋爸爸和秋媽媽一愣,秋依弦說:“我不應該爲了自己的情緒放棄寶寶。我想要這個孩子。”
秋爸爸和秋媽媽,以及對面的秦國中,同時鬆了口氣。秋媽媽點頭說:“對!這個孩子姓秋!跟他們姓秦的沒有關係!”
“秋太太,話不要這麼說吧?”秦國中皺了皺眉。
“不這樣說怎麼說?你們家兒子都不願意娶我們家秋兒,這孩子還要跟你們姓秦?別欺人太甚!”
秋媽媽冷哼一聲,秋爸爸也說:“秦先生,你看,我們很有誠意的。只要你兒子點頭結婚,什麼都好說了。關鍵現在是你兒子不答應,我們也沒有辦法。你兒子把我們家秋兒肚子搞大了,事到臨頭來一句‘我不願意’。你還希望我們怎麼選?”
“可別忘了,我們亦書是爲了誰才變成現在這副樣子的!”秦國中聽到兩人的控訴,心裡窩着火。
“我們又沒說不答應,又沒說秋兒不嫁?問題現在是你家兒子不接受!”秋媽媽大怒,“你看看,你看看我們家秋兒,來到這裡半個月,每天睡也睡不好,就想着怎麼討你們家兒子歡心!還有五個月孩子就要出來了,到底能耗到幾時?”
要真的爭論起來,雙方都有理虧的地方,頓時一陣沉默。秋媽媽說:“這事情沒商量!總不能你家兒子一天不答應,我們家秋兒就要一直拖着這個孩子爲你家兒子守節!你兒子不要,我們家秋兒多的是人追!以後孩子叫誰爸爸還不一定呢!”
一席話說得秦國中的臉色也不好看。他站起身來說:“我去勸勸亦書。”
秋媽媽冷哼一聲,愛勸不勸。反正,要他們一直熱臉貼上冷屁、股,她就爲女兒叫屈!
她也不是不知道秦亦書爲秋依弦的付出,問題是現在人家連一個補償的機會都不給,這能怪得了誰?
孩子他們要留下,但是如果繼續這麼下去,這個孩子一定是姓秋,不姓秦!
這麼一鬧,凌慕楓和葉知秋也不知道應該幫哪邊。風林雪更是扶額。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他們幾個不過是朋友而已。要是參合進來,更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反倒是秋爸爸和秋媽媽,在秦國中也離開以後,拉着風林雪問這問那,多半是要問秋依弦如何保胎的問題。
原本他們覺得,秋依弦身邊有風林雪這麼個神醫,應該能保證無礙。可是,看到她這段日子精神不佳的狀況,父母兩個都很擔心。
說了沒幾句,就看到秦國中怒氣衝衝的出來,到了會客室。秋依弦一看到他的模樣,就猜到,肯定在秦亦書那裡,沒有討到什麼好。
秋媽媽還不知道,她問:“怎麼樣?”
秦國中臉色一陣發紅:“沒事。過一陣,我讓亦書跟秋小姐領證就是。絕對不讓我的孫子,流落到外面去!”
他也是沒有辦法,但凡秦亦書的狀態好一點點,他也不會非要這個孩子。
可是,現在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就是,他還是不答應?”秋媽***臉色,立即變了。
秦國中也沒有繼續推脫,只是說:“我是亦書的父親,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我們秦家的骨肉。我不會允許他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爲,請你們放心!”
“放心放心,怎麼放心?”秋媽媽急了,“又不是要他的命!再說,他不是很愛我們家秋兒的嗎?爲什麼又不肯娶她?”
一想到這裡,秋媽媽又氣又急。這段時間,爲了女兒的婚事,他們可算是操碎了心。
本來以爲可以嫁給沐新宇,以後無風無浪的過一輩子。可秋依弦偏偏不聽她的話,硬要回來。
開始他們討厭秦亦書的花心,後來又擔心秦亦書的傷勢。現在倒好,反而是他,死活不肯鬆口!
他不是喜歡秋兒嗎?不是爲了她連命都不要嗎?
那爲什麼到現在,又鬧到了這步田地?
秦國中也嘆了口氣:“總之,我會盡量勸服亦書。”
話說到這裡,其實雙方家長,都已經無話可說了。這時候,葉知秋卻站起來說:“我去問問看。”
秋依弦看了看她,眼睛裡閃現出一絲希翼。
只有她和凌慕楓知道,當年葉知秋和秦亦書有怎麼樣的糾纏。
如果,真的有一個人能勸服他的話,那秋依弦相信,一定是她!
“葉小姐,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幫幫我們的孩子!”
“我會的。”葉知秋點點頭,往樓上走去。
到了門口,葉知秋敲了敲門。
“咚咚咚。”
裡面沒人應。
再敲“咚咚咚”。
這回,秦亦書終於說:“門沒鎖。”
葉知秋於是推門而入。
秦亦書此時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給他這些天,有些陰鶩的眼眸,帶來一絲溫和的神采。
聽到不是太熟悉的腳步聲,秦亦書有些遲疑。
葉知秋此時笑了笑:“亦書,是我。”
“秋兒。”秦亦書的嘴角,終於掛出一抹笑意。
“這些天,你恢復的怎麼樣?”一開始,葉知秋也不好直白的問他關於秋依弦的問題,於是決定旁敲側擊。
秦亦書只是笑:“還是老樣子。”
“我倒是看你精神好了不少。”葉知秋笑了笑,坐在一邊,看到秦亦書的臉上還纏着繃帶,她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眼睛……有希望嗎?”
“風醫生說,她已經幫我聯繫捐獻庫了。不過我兩隻眼睛都需要眼角膜,也許會稍微困難一點。”秦亦書笑了笑,一副渾然不介意的模樣。
葉知秋點點頭:“那就好。”隨即,她試探性的問:“那,如果你的眼睛好了,會不會,接受秋小姐?”
秦亦書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葉知秋笑了笑:“她真的很有誠心的。挺着個大肚子,也不容易。亦書,你看是不是?”
秦亦書只是靜靜的聽她說完,隨即,他笑了笑:“秋兒,我知道你是爲我好。”
葉知秋聽完他這一句,也覺得他有點轉移。莫非,他真的能答應和秋依弦複合?
因此,她更加溫顏一笑:“亦書,秋小姐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雖然她之前有過猶豫,可是最後,她還是不計勞苦的守候在你身邊,是不是?”
秦亦書不說話,葉知秋還以爲他想通了,於是繼續諄諄善誘:“也許,你還記恨她當年放棄你?可是,現在她回來了,而且,她還有你們的孩子。我還記得,你當時說過,你有多盼望,有一個你們的孩子,對不對?就算你還恨她,可是肚子裡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亦書,你還是跟她將和吧。”
“我,早就不恨她了。”秦亦書搖搖頭,語氣裡,有着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恨?那不是正好嗎?”葉知秋一陣欣喜,“既然你不恨她,她又有了你的孩子,那麼結婚,不是順理成章的?”
“不,你不明白的。”秦亦書搖搖頭,“我不是不想和她結婚,我是不能和她結婚。”
“爲什麼不能?”葉知秋迷惑了,“你還愛她,她也愛你!她還有你們期盼已久的孩子!”
秦亦書只是笑了笑:“秋兒,我問你。當年你還愛着凌慕楓的時候,爲什麼選擇嫁給我?”
葉知秋一愣,完全沒想到,秦亦書居然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她頓了頓,隨即說:“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這和現在的事情,無關吧?”
“是無關。”秦亦書笑,“你當初,一定有你不想嫁給他的理由。而現在,我也有不能娶她的理由。”
“到底是什麼?”葉知秋有點着急了。“你不介意她當初對你的逃離,她也不介意你如今的狀況,那你們到底還有什麼理由!”
“她不介意,我介意。”秦亦書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把葉知秋打敗。
“我知道,她現在是因爲我的付出,而不會介意我的傷勢。可是,我介意!我看不見了,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每天每天,你的世界裡,只剩下黑暗,連一絲光線都看不到……”秦亦書說着說着,原本英俊的面容,因爲纏着眼睛的繃帶,因爲那道疤痕,卻顯得有些猙獰。
“我什麼都看不到,我的容貌也毀了。而且,不管張墨菲做的是對還是錯,我畢竟殺了人。我的手上,沾滿了她的鮮血!好幾個晚上,我都會做噩夢。我夢見,她血淋淋的在我面前,哭訴着我爲什麼要殺死她!可是,當我驚醒以後,眼前還是一片絕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