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的目光一刺,凌慕楓頓時覺得全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他瘋了,他是個白癡。他怎麼會……這樣的侮辱她的人格,甚至,還接下了那一通電話!
看到葉知秋越來越冷的眼神,凌慕楓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凌慕楓再不願意撒手,湊過去輕聲問:“你還是我一個人的,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和秦亦書在一起,對不對?”
“凌慕楓,這下你滿意了?”忽然,葉知秋冷不丁的冒出這樣一句話。
“如果你已經完事了,就請你離開。”
再次看了看她,葉知秋的眼睛清亮如水,只是其中,對他最後的一絲眷戀,也悄然散去。
凌慕楓痛恨自己,更有些心虛,他還想挽回:“知秋,我……”
“滾!——”忽然用力,死命的推開凌慕楓,葉知秋奮力的指着大門,放聲怒吼:“你給我滾!滾!——”
“知秋,我……”
“滾!——”
凌慕楓愣愣的站在牀邊,一回頭,葉知秋還躺在牀上,雙目無神的看着天花板。他心裡又是痛悔又是難過,剛想上前,卻被她要殺人的眸光逼退,只能好好的穿衣服。
收拾停當,凌慕楓還回頭看了她一眼。葉知秋依然沒有理他,眼睛裡柔情全無,靜靜的看着。
又是……我傷了她……
凌慕楓眼裡黯然一片,轉身出門。
一開門,門口還是秦亦書那張焦急的臉。兩個男人打照面的一瞬間,秦亦書本想打死這個混蛋的。想了想,還是葉知秋比較重要,硬是壓下心頭的怒氣,一臉憂慮的跑進去。
而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凌慕楓分明感受到心痛的聲音。他沒想到,秦亦書接到那種電話以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說“秋兒才流產,她不能……”而剛剛,他也強忍住打他的衝動,只爲了先去安慰她。
苦笑一聲,他或許真的不及秦亦書,真的不及。他本想着自己再跟進去看看情況,腳卻像灌了鉛,再也走不動了。
屋裡,秦亦書急急忙忙衝入客廳,本想着打開臥室,卻忽然間躊躇了。
他也怕,自己看到一片狼藉的臥室,以及被毀滅的葉知秋,會不會忍不住衝動,一刀砍死那個混蛋。
“秋兒,我……”
“亦書?”葉知秋的聲音,忽然有些驚訝,而後,卻又像受傷的小兔子一樣,緊緊的抱着被子裹緊身體,驚恐的說:“你,你別進來!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秦亦書沉痛的靠在牆上,“是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抱着被子,瑟縮的葉知秋,終於忍不住掉落了眼淚。
身體的痠痛,和心靈的酸楚,徹底壓垮了她的意志。原本選附的良人,轉眼間成爲殘暴的惡魔。她太傻,根本不應該去信任凌慕楓那樣的人,會爲她而改變。
秦亦書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他也覺得心裡好疼。第一次,他有這麼深的挫敗感,不是因爲凌慕楓和她發生什麼,而是因爲她痛苦,自己一點都幫不上忙。
應該怎麼樣,面對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眼前被人侮辱的事實?
兩個人隔着一扇門,卻未能寸進一步。
聽到葉知秋隱忍的哭泣聲,秦亦書只覺得整顆心也被揪緊了。
“秋兒,我愛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還是愛你!”五指抓緊牆壁,其實他很想闖進去,不想如何,只是想把肩膀借給她靠一靠而已。
但是他知道,葉知秋不會准許他進去的。就算他真的一踢門,靠着強力進去了,她還是不會把心交給他。
“秋兒,我知道你很難過。我只是想說……不管事情怎麼樣,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裡面的葉知秋沒有說話,秦亦書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靠着牆,陪着她一起。
而大門外,凌慕楓也軟軟的靠着牆,蹲坐在地上。
走道里的聲控燈,慢慢滅去。夜幕在他身上投下了濃重的陰影,一輩子都化不開。
秦亦書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離去,葉知秋之後也昏昏糊糊睡着了。直到鬧鐘鬧醒,才慢慢的收拾去學校。
梅桂一看到雙目無神,還掛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的葉知秋,立即把她拉到衛生間,還給她遮瑕膏和粉底。
葉知秋不明所以,梅桂只是跟她說:“你照照鏡子!”
葉知秋一看,才發現自己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跡,青紫一片。脖子和肩膀相連的地方,還有一處被凌慕楓咬破結痂的痕跡。葉知秋外衣是高領的,豎起來還不打緊。但問題是,她的下巴上,還有一處被凌慕楓咬的牙痕,很是明顯。下巴是領子遮不住的,所以只能靠遮瑕膏和粉底了。
葉知秋一愣,立即豎起領子,對着鏡子用遮瑕膏和粉底拼命塗抹。凌慕楓平素雖然纏她纏的緊,也喜歡在她身上“種楓葉”。但是畢竟不會讓她太丟臉,也沒有用力。昨晚那場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只以爲葉知秋真的和秦亦書在一起了。根本沒有留情,一口一口的,想把她咬爛、撕碎!
“你到底怎麼回事?”梅桂也有些奇怪。她知道葉知秋不是一個放、縱的人。但問題是,她知道葉知秋和凌慕楓已經分手了。
還有,她不是纔剛剛流產一個多星期嗎?這樣做真的不要緊嗎?
“別問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雖然後來秦亦書一個人走了,沒有進臥室。但是這對葉知秋來說,根本就沒有區別。
凌慕楓罵她“賤人”,硬說她和秦亦書在一起,想要打她。而且,竟然還在那種時刻,接下了秦亦書的電話。
他還嫌她不夠丟臉嗎?他還想要怎麼樣?要她去死才能平息他心裡的怒火?
混賬東西!
而對秦亦書呢……
她應該怎麼面對秦亦書?她一點都不知道,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從窗戶上跳下去!
死了,就什麼都感受不到了!悲傷、痛苦、絕望、毫無尊嚴的苟延殘喘……
慶幸秦亦書不曾進去臥室糾纏她,好歹讓她像鴕鳥一般保存了那麼一點點可憐的尊嚴。但是今後該怎麼面對他?她真的不知道。
梅桂嘆了口氣,只是說:“你自己準備怎麼辦?現在……”
“我不會原諒凌慕楓!絕對不會!”葉知秋的眼眸,忽然犀利了一瞬間。而後,又繼續塗抹,終於勉強遮住下巴上的青紫。
“好,那你和秦亦書呢?準備怎麼辦?”梅桂繼續問。
葉知秋一愣,而後又轉過頭問她:“跟亦書有什麼關係?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那你身上的這些痕跡是誰留下的?”梅桂也有些驚訝。按照葉知秋的說法,她應該不會跟秦亦書有過深的接觸。
葉知秋沉默了一下,長睫毛在眼瞳裡投下深深的陰影。想了想才說:“凌慕楓。”
梅桂愣住了:“他瘋了?他明明知道那件事纔過去不久,他怎麼……”
“他是瘋了,他就是個瘋子!”葉知秋咬着牙,把拳頭捏緊。
“蘇秋,你……”梅桂也知道她身上的事情混亂不已,可沒有想到,居然凌慕楓還會殺回來,做出這樣的事情。
一看葉知秋如今的表情,就知道昨晚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梅桂一貫是個正義感極強的人,瞬間就怒髮衝冠:“他還有臉對你這樣?他自己造的孽,還想要怎麼樣?”
“算了。”葉知秋只是搖搖頭,梅桂繼續對她怒其不爭:“這樣的混蛋,就活該被亂棍打死!”
“我和他,已經徹底斷了。”葉知秋平靜的說,把遮瑕膏和粉底交給梅桂。
“真的?”梅桂一臉驚喜,“那你和秦公子?”
“只是朋友。”葉知秋嘆了口氣,或許,連好朋友都算不上吧。
“我覺得這個秦公子還不錯的啊,有情有義的。”梅桂繼續套她的話,兩人走過一個轉角,忽然撞上了王仲林。
“蘇老師,你真的要和那個傢伙分開?”他急得一頭是汗,急急忙忙的問。
葉知秋一愣,反倒是梅桂出來說:“你是一班的?這是老師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王仲林也沒有理她,還是問葉知秋:“是不是真的?”
葉知秋沒有告訴梅桂王家人和王仲林的事情,聞言,只是點點頭。
“是那個傢伙對你不好了是不是?”王仲林聽得義憤填膺的,眼睛一瞟,似乎注意到她下巴上的異樣,頓時明瞭了不少。
“我去找他!”王仲林捏着拳頭就衝了出去,葉知秋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王仲林就跑了。他怎麼會知道凌慕楓的聯繫方式的?難道之前他就問過嗎?
還沒等葉知秋髮問,梅桂倒是一頭霧水的說:“這個你家教的孩子,還真是關心你啊!”
“嗯。”關於王仲林,葉知秋不想多說什麼。他和自己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雖然面對他,心裡依然會有一點不舒服,但是已經沒有一開始的厭惡及恐懼了。
正說着,上課鈴聲響了。葉知秋和梅桂回到了辦公室,拿教案去上課。還好用了遮瑕膏和粉底液,學生們沒有對她下巴上的痕跡有所察覺。畢竟,這個地方有傷痕,又不太可能是撞傷的,只會是某種時刻留下的痕跡。
下午下班,秦亦書等在門口。葉知秋看到他,連忙站到梅桂旁邊。
“秋兒。”
“我要和梅桂一起吃飯,不好意思。”葉知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梅桂也知道她現在想躲着秦亦書,只好配合她:“我爸媽想要見見秋兒,所以我把她帶走了。”
秦亦書當然知道葉知秋不敢面對自己,也只能笑笑說:“那好,你們好好吃東西。”
梅桂還真的帶她去自己家了。梅桂是獨生子,她的父母是國企的普通工人,很溫馨的三口之家。見到葉知秋過來,梅桂的父母也很歡迎。家裡做了一桌的菜,熱熱鬧鬧的。
吃飽了飯,又聊了聊,葉知秋慢慢的回家。第二天下午,秦亦書照樣在一中門口等。這一回,葉知秋是跟着齊求去齊家。齊媽媽現在身體恢復的不錯,齊爸爸也恢復了工作。葉知秋的到來也讓齊家人很高興。席間,齊宣南還想提凌慕楓的事,被齊求瞪了一眼,於是作罷。
齊媽媽只是微笑,不斷的給葉知秋夾菜,覺得她比以前又瘦了。飯後,齊宣南實在是忍不住,問起了凌慕楓的事情:“秋兒,你到底打算和那個姓凌的怎麼辦?”
齊媽媽也看着她,齊求也有些好奇。葉知秋放下筷子,很平靜的說:“我跟凌慕楓,已經分手了。”
“好!”第一個叫好的是齊宣南,他說:“我看那姓凌的傢伙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也恰好準備了治病的錢,下一次一併還他。他的人情,我們可欠不起!”
“爸,你少說兩句。”齊求連忙勸阻。
而齊媽媽也問:“秋兒,你真的想清楚了?”
葉知秋放下筷子,平靜的點點頭:“我想,我真的和他不合適吧。”
齊媽媽還不放心的問了一句:“秋兒,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你想清楚了?”
葉知秋點點頭:“是。我已經想清楚了。”
“那你以後怎麼辦?”齊媽媽明顯的想的很長遠,“是不是……是不是上一次來照顧你的那位秦先生?”
“秦亦書是我的朋友,僅此而已。”葉知秋平靜的說。
“但是……”
“媽,你就別問了,這是人家的私事。”齊求有些不滿意的看着她,給她碗裡夾了一隻雞腿。齊媽媽不滿意的瞪了兒子一眼,咬了一口雞肉。
“阿姨,叔叔,謝謝你們。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葉知秋平和的笑了笑,齊家人互看了對方一眼,也是無可奈何。
“蘇秋,你別介意,我爸媽就是囉嗦。”樓下,齊求縮着脖子,對他爸媽刨根問底的行爲很是不屑。
“沒有,我很高興呢!因爲叔叔阿姨關心我纔會這樣的。”葉知秋平和笑了笑,臉上似乎洋溢着一點幸福。
“你啊!”齊求也笑。大晚上的,讓葉知秋一個人回去是不可能的,齊求自然是送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