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爸爸和秋媽媽點頭,事情也就這麼定下來了。
秋依弦明天要住到風家去,秋爸爸和秋媽媽,也幫她收拾東西。
反正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酒店,且延續幾天房子。秋依弦考慮可能以後要留在上城,那麼,一套房子,一輛車,就是很必須的了。
以後女兒回來,也有個地方落腳。
反正現在秋依弦也有錢,倒不會在乎這麼一星半點的。
準備好一切,第二天早上八點,秋家三人坐上車,朝着冷宅駛去。
路上稍微有些堵車,到了冷宅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
秋依弦進門,風林雪在客廳裡迎接她。
一進門,秋爸爸和秋媽媽就向風林雪問好:“這位就是風醫生吧?謝謝你了!”
“不客氣。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職責。更何況秦先生也是我的好朋友。”
她雖然年紀輕,不過做事的時候氣度從容,倒是給了秋爸爸和秋媽媽不少信心。風林雪帶着秋依弦走到了二樓的一間房子裡,這裡採光良好,正對着的就是那處庭院。並且,住在秦亦書的隔壁,方便照顧他。
看着這樣的環境,老兩口也紛紛點頭。冷家的條件確實不錯,可是,還是得表示一下感謝。
“風醫生,我們秋兒住在這裡,真是麻煩你了!一點禮物,不成敬意,希望你能收下!”秋爸爸把一個精緻的禮盒拿出來。
風林雪連連搖頭:“這不行。我剛剛也說了,救秦先生是我的責任,你們無需爲此多禮。”
“就算這件事情你不肯收下,可是秋兒住在這裡,如果我們一點表示都沒有,那就顯得太過分了。”秋爸爸硬把那個禮盒塞到風林雪的手裡。秋依弦笑笑說:“風醫生,你就收下吧!東西是我親自爲你挑的,價格也不是太貴重。可是,如果你不收下,我也住的不安穩。”
風林雪猶豫了一下,這才接了。不過,她又跟了一句:“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三人點頭。
放下東西,秋依弦問:“亦書呢?”
風林雪說:“秦先生半小時前吃過午飯,在旁邊屋子休息。”
儘管很想見他,秋依弦也不忍心打擾他午睡,於是便說:“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風林雪點頭:“秦先生的藥需要每天換。過了兩星期了,傷口也都長得差不多了。現在傷口在結痂、長嫩肉,要儘量避免他去抓撓。還有一些事情……”
風林雪吩咐一句,秋依弦就點點頭。本來照顧秦亦書,是有個專門的護工的。可是,有哪個護工,會比秋依弦要盡心盡力?
只是,交接的時候,秋依弦塞給那位護工三個月的工資,就算她在這裡照顧秦亦書只有短短的兩個星期,她也很感激。
仔細問了秦亦書最近的習性,秋依弦做到心中有數。按照她的說法,秦亦書一般中午會休息一個半小時。時間還早,一中午了都沒吃飯,風林雪叫保姆下了頓面,讓秋家三人吃過。
秋爸爸秋媽媽看到冷家的狀況,也很安心。既然他們不留下,就先行告辭。
等候到一點半。
剛剛,風林雪教了她幾個手法,是幫他按壓穴道的。
秋依弦端着給他換藥的盤子,手既然在發抖!
好想他,好想好想!
雖然說,她已經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秋依弦,昨天亦書不是有意罵你的,他只不過是有點生氣,也怕拖累你,應該要好好照顧他!
可是,真的走到門口的時候,她還是,有點緊張!
深呼吸,心裡在默唸:秋依弦,你可以的!
隨即,擡手,敲門。
“咚咚咚。”
“是黃姐嗎?”
裡面,傳來秦亦書的聲音。
秋依弦聽得心口一跳,她自然是不好答應。
可是隨即,秦亦書就給她一個光明正大進門的理由:“進來吧。”
秋依弦鬆了口氣,於是轉動門把手,推門而入。
說來奇怪。
明明是一樣的格局,一樣的房間設置。可是,秦亦書的房間,無端就有幾分陰暗的感覺。好像是招惹了什麼晦氣一般,有點死氣沉沉的。
窗簾是半開的,窗戶只開了一道縫隙。這樣凝滯的空氣,好像是一塊化不開的肥皂,給人很壓抑的感覺。
而秦亦書,就坐在窗邊的一個木椅上。他擡着頭,好像想努力的嗅到外面清新的空氣。
可是,他根本看不見,也挪不動步子。就算旁邊放着柺棍,他伸出手來摸索,也不是太容易能摸到。
聽到秋依弦進門,他還以爲是黃姐,淡淡的說:“黃姐,我想要喝水,你能幫我嗎?”
秋依弦剛想回答:“好的”。忽然間想到,他看不見,可是一定聽得到。所以那句話又咽回嘴裡,只是快步走來,拿起旁邊的水杯,幫他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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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依弦幫他倒水的時候,是背對着秦亦書的。她沒有發現的是,秦亦書,在這個時候,微微皺起了眉頭!
很奇怪,黃姐一般進來的時候,會穿着拖鞋,走路有點拖,所以摩擦地板會有聲響。而今天,秋依弦走路卻很輕盈,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而且,黃姐平常一進門,就喜歡跟他說一兩句。雖然他話不多,可是黃姐也不計較。
但是,今天,怎麼“黃姐”,一句話都沒說?
他看不見,所以聽覺比過去敏銳了很多。
今天的“黃姐”,總覺得有些奇怪。
秋依弦倒好水,回頭,遞給秦亦書。
可是,剛剛想遞給他,她卻有點遲疑了。
不能跟他說“水來了”。
只要聽見自己的聲音,他也許,就不會同意她留下來!
雖然知道,就算不是今天被發現,總有一天,秦亦書會知道,照顧他的人,是自己。
可是,她有點擔心他知道以後,不接受自己的好意。
昨天,他不是說過,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嗎?
而且,她還有點小心思——她想知道,秦亦書,從什麼時候開始,會發現自己!
她不說話,秦亦書倒是說了:“黃姐,你今天喝牛奶了?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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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依弦手一抖,水差一點灑出來!
她不能用香水。可是,她身上,自然而然帶着一點點奶香。已經五個月了,孩子漸漸長大,會有一些特殊的氣息,也不足爲奇!
可沒想到,秦亦書這麼快就發現了不對勁了!
他嘴角還帶着淡淡的笑,手卻伸到半空,探索着:“水呢?我要喝水。”
秋依弦連忙遞過去,將水杯碰到他手指的一瞬間,秦亦書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秋依弦這一下,可是吃驚了!她手一歪,水杯,一下子灑了一部分!
可是,自己的手指,還陷落在,秦亦書的手掌裡!
那一瞬間,原本還微笑的秦亦書的側臉,忽然變得一邊冰寒!
他猛地一下,甩開秋依弦的手。她沒扶好,手一歪,那杯水,一下子砸到地上!
“啊!——”
這一下,秋依弦終於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所幸,那水杯,爲了照顧秦亦書,換成了塑料的。整個屋子裡,也沒有尖銳的物品。
可是,那水,還是灑了秦亦書一頭一身!
聽到秋依弦的驚叫,秦亦書冷笑一聲:“秋小姐,我想我昨天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我不想見你!你還湊上來做什麼?”
“亦書!”沒時間理會他的諷刺,秋依弦只是看到他身上到處都是水,連忙拿紙巾過來幫他擦拭乾淨。
紙巾剛剛觸碰到秦亦書的臉頰,就被他憤憤然一把奪過,然後用力揉成團,扔在地上!
“我說了,我不想見你!收起你那無聊的同情心吧!你給我滾,滾!”
“亦書!”這一次,秋依弦終於被他罵得有些暈。
可是想起他爲她吃得苦,她的一點不平衡,立即消散。
她柔聲道:“亦書,我拜託風醫生,讓我照顧你!”
“誰說我想要你照顧?”秦亦書霍的一轉頭,臉對着聲音的來源——也就是她的方向,憤怒的說:“秋依弦,你怎麼這麼下、賤?我都說了不要你了!”
秋依弦臉色一白,雖然她在心裡默唸,這不過是秦亦書的氣話。
但是,顯然,她真的被他影響到了!
勉強壓住心頭的思緒,她笑了笑:“亦書,你還口渴嗎?我給你倒水?”
桌上還有一個杯子,她準備去拿。
沒想到,秦亦書卻忽然一下,站了起來。
探索着的手,摸到了旁邊的柺杖,然後把它霍的,朝着聲音的源頭扔去!
“秋依弦!你聽不懂嗎?我看到你就不舒服,你給我滾!”
一個看不見的人能有多大的準頭,他的柺杖根本扔不到她身邊。秋依弦還是勸:“亦書,別生氣!氣壞了身體可怎麼辦?”
不得不說,雖然秦亦書這些罵話,又讓她“知難而退”,去尋找更加完滿幸福的意思。
可是,短短的一個晚上,他從原本呼風喚雨,英俊瀟灑的家族繼承人,總經理,變成了現在這樣,眼睛看不見,容貌被毀,還有着罪名,在坐牢……
這樣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落差,沒有人不會心理失衡!
他爲秋依弦做的,他並不後悔。
可是,只要想到,他以後,永遠看不見春花秋月,看不見明媚的朝陽,更加看不見,秋依弦的身影,他真的痛苦的想要自殺!
周圍一片黑暗,他只覺得,自己被孤立了,被放逐在誰也找不到的角落。
他也是人,也會害怕。周圍好像漂浮着各種危險,冷笑,諷刺,羞辱……
這樣苟延殘喘的活着,還不如死了!
尤其是,他這麼落魄的一面,還要在秋依弦面前展現!
痛苦和害怕,日日夜夜糾纏着他的心。
他要瘋了!他真的要瘋了!
他站着,沒有柺杖的攙扶,身體有些搖晃。秋依弦連忙兩步上前,想要扶着他。
“小心!”
一種極端的羞窘、自卑、憤怒、害怕,忽然間從心底涌起!
可是,秦亦書卻將她的手臂,猛地推開!
“秋依弦,你滾!你給我滾!”
秋依弦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倒退兩步,腳一下子踩着地上的水杯,跌倒在地!
“啊!——”
聽到她的慘叫,秦亦書有些擔憂,可更多的,還是一種羞辱後的憤恨!
他憤憤的說:“你走,你馬上給我走!”
話音剛落,秋依弦的聲音,忽然開始淒厲起來:“孩子!我的孩子!”
秦亦書一愣,忽然,整張臉,變得慘白!
他怎麼忘記了?秋依弦有了身孕!
這個孩子,得來的很不容易,幾乎等於她的半條命!
可是,剛剛狂怒之下的秦亦書,居然一下子,將她推倒了!
一股冰寒,一下子瀰漫上他的思緒!
他的孩子,這也是他的孩子!
“噔噔噔噔!”
急急的腳步聲傳來,就在秦亦書剛剛準備衝出去叫人的時候,門一下子被推開。風林雪衝了進來,看到屋內的一片狼藉,也是驚得呆住了!
秋依弦倒在地上,腿上都是血!
她擡起頭,臉色慘白,一把抓住風林雪的褲管:“風醫生,我的孩子!”
風林雪連忙給她號脈,果然,剛剛那一跌倒,有流產的跡象!
這時,保姆也正好趕到,風林雪立即說:“快,找幾個人來,把秋小姐擡進藥房!再不快點,就會流產了!”
保姆也嚇得臉有些白,立即叫人來幫她擡出去。
流產?
這幾個字,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敲打在秦亦書的心頭!
“風,風醫生?”秦亦書像是做錯事情之後,不知所措的孩子,嘴脣顫抖。
他,他怎麼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依弦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
他不是不知道,依弦有多麼盼望這個孩子!
如果,如果這個孩子保不住的話……
風林雪沒有時間跟他閒聊,只是說:“我會盡力。”
然後,就“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快步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