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經理有一份文件送過來。”秋依弦也不敢觸他黴頭，於是小心翼翼的稟告。
“……進來。”
秋依弦推開門，看到秦亦書背對着她坐着，透過落地窗看着外面的景色。秋依弦看到桌子上一片狼藉，嚇了一跳。
“總經理，要我收拾一下嗎？”
秦亦書什麼都沒說，秋依弦也站着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抹布和拖把。先把桌子上弄溼的文件放到一邊晾着，隨即那抹布擦去桌子上的水漬，又用拖把將地上的污跡也收拾乾淨。
出門，再次泡了一杯咖啡進來。這一回秦亦書已經正面對着她了，只是頭髮上依然有些溼淋淋的，正面的襯衫上有大塊大塊的褐色印記。身上一股濃烈的咖啡香氣。
秦亦書臉上卻毫無表情，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正在這時，一個電話打進來，秦亦書直接接聽：“杜老闆，是我，對的，不好意思，今天公司有點急事，晚上我親自送過來怎麼樣？那就八點，世紀王府見。”
掛上電話，秦亦書再次看了看高經理的文件，過了一會兒，簽下字，遞給秋依弦。
秋依弦正準備退出去，秦亦書忽然看了看她，猶豫了一下，才說：“秋助理，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世紀王府。”
秋依弦差一點摔一跤，什麼？珍妮不在了，所以他也要找個代打？她可不是秘書啊，她只是一個小助理！
“總經理，這是怎麼回事？”秋依弦生氣了，如果秦亦書也把算盤打到她的身上，那麼對不起，恕難從命！
看到秋依弦一雙憤怒的眼睛，秦亦書只好解釋：“只是去吃一頓飯而已。不用擔心，我沒有逼良爲CHANG的愛好。”
秋依弦還是有點不信，秦亦書卻說：“就這麼定了，七點的時候我在你家樓下等你。穿套裝就行，不用特意收拾。”
秋依弦不願意動，秦亦書卻自顧自的說：“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還有工作。”
秋依弦臨走之前還撂下一句話：“我告訴你，我寧死不屈的，你趁早死了那條心！”
當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的時候，秦亦書才忍不住笑了笑。剛剛秋依弦那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想起來就好笑！
他知道杜老闆的愛好，女人他已經送過了，約也簽了，只要通過設計案，這樁生意就算結束。帶着秋依弦，不過是因爲談生意的時候怎麼着也得有個秘書跟着纔像個樣子，所以……
而且，秋依弦擺明了他哥們要追的女人。朋友妻不可欺，更何況又是窩邊草，他可不敢碰。一碰，逃都逃不掉，必定會死人的。
秋依弦氣鼓鼓的出來，撞上了沐新宇。外面的人已經準備下班了，沐新宇也笑問：“秋助理，晚上去哪裡吃飯？”
“你們的大老闆，要我去陪那個老色鬼杜老闆！”秋依弦沒好氣的說。
“什麼？”沐新宇頓時愣住，下一刻就衝入辦公室裡咆哮：“秦亦書！”
秦亦書還有些奇怪，沐新宇已經眼眸通紅：“你怎麼把秋依弦帶到那種地方去？”
秦亦書笑笑說：“只是去吃飯而已。我身邊總不能一個人都不跟吧？要不，你跟我去？”
“啊？”沐新宇說：“你不是想把她送給那個老色鬼？”
“喂，拜託！”秦亦書無奈的攤攤手，“她是我的助理，不是我的秘書。女人我已經送過了，合約也簽了，所以沒有必要。”
“真的？”沐新宇看着他，依然有些不信。
“拜託，先別說她還不是秘書。就算她是，被你看上了，我還敢打她的主意？”
“好了，給我注意點！別讓那個老色鬼動她一下！”沐新宇這才憤憤的出門。
秦亦書揉揉眉峰，他似乎也沒有想到，珍妮的反應會這麼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麼好憤慨的？難不成，她還真以爲自己可以恃寵而驕？
不想來？正好！秦亦書給人事處的高經理打了個內線電話：“珍妮辭職，把她的錢款結算好，從公司除名！”
高經理一愣，還是應承下來。秦亦書掛上電話，臉上又帶着慣常的冷漠。跟他賭氣？不好意思，他絕對不會把這樣一個女人看在眼裡！
晚上七點，果然秦亦書到樓下，準時來接秋依弦。
秋依弦本沒有那些招搖的衣服，她也從來不將自己往那種方面打扮。而且要見的是那個杜老闆，當然是該怎麼低調就怎麼低調了。
她穿的也就是公司發裡那套黑色套裝，穿着黑色高跟鞋，頭髮挽起來，收拾得跟辦公室裡沒什麼兩樣。
秦亦書倒是換了一身衣服，洗了個澡，身上再沒有那股濃郁的咖啡味。
上車之前，秋依弦還一臉戒備的說：“我警告你啊，我只陪酒，不陪別的！”
秦亦書難得好心情的說了一句：“像你這樣一身，想去陪別的，只怕杜老闆也看不上！”
秋依弦立即翻了個白眼：“嫌我這樣去丟你的臉，嫌我沒手段，就別找我去！”
秦亦書萬萬沒想到秋依弦會如此乾脆的表達自己的憤怒，有些驚訝。秋依弦說：“總經理，這可不是在上班時間，而且這也不是我的工作內容！”
不知道爲什麼，在夜幕裡看到跟他討價還價的小丫頭，秦亦書忽然覺得有些有趣。多少年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當然，像珍妮這種除外。
秦亦書笑了笑，忽然有些一本正經的說：“秋助理，你可別忘了，你的工作就是輔助我完成公司業務！我這一次去，是去談生意，不是去逛、窯、子！你得端正一下工作態度！”
“和那種人一起去，也差不多了……”秋依弦小聲咕噥一句。
“秋助理！”秦亦書忽然嚴肅的喊了一句，秋依弦也嚇了一跳，徑直看着他。
對上她那雙清澈的有些執拗的眼眸，秦亦書也無奈的揉揉眉心：“只是去吃飯而已，不是上刑場，更不是讓你去當‘三、陪’。這算是一次外勤，有獎金的，行了吧？”
秋依弦雖然有些猶疑，但還是不清不願的挪動了一下腳步。看到她這樣，秦亦書忽然有種大灰狼騙小紅帽的錯覺。他無奈的說：“這個社會你只能選擇做好自己，卻無法選擇跟什麼人談生意。杜老闆好這一口，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
秋依弦聽到這樣的話，心裡忽然有個設想，她問：“那之前那些秘書，不是因爲被送人了，所以才……”
“嗯？”秦亦書正在開車門，聽到她的問話，有些奇怪。愣了愣，他才說：“有一個是，但是其他的，都是想賴上我的。所以……”
也就是說，秦亦書並不是那種將生意全都算計到秘書身上的？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心裡也清楚，秦亦書給合作伙伴送女人，不過是一種投其所好的拉攏行爲。最終看的，還是自己本公司的實力。但是，她就是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想一想，三年前秦亦書從美國將這羣人帶回來，赤手空拳打出一片江山，擁有了現在的業績，是多麼不容易。只有實力和秦氏的庇護，也達不到如今這個成績。而且房地產又是近年崛起的，堪稱最賺錢又最混亂的產業。要是沒有一點手段，只憑直來直往，想必也沒有什麼前途。
看到秋依弦忽然輕鬆的神態，秦亦書也有些奇怪。上了車，他聞到她身上帶着點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氣，應該是剛剛洗過澡了。微微一側頭，近距離的看着她，這傢伙果然還是一副素面朝天的姿態，只是微微的塗上一點護膚品，並沒有化妝。
聞慣了那些化妝品和香水的味道，他倒是真的挺懷念這種未經雕琢的美。記憶裡，上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是誰？
對了，那是她啊……
眼睛微眯，搖頭甩掉那個名字。秦亦書踩下了油門，車子快速前進。
到了世紀王府酒店，比原定時間早一刻鐘。秦亦書也不着急，秋依弦也看了看設計。這一次的別墅設計算是大項目，賺的錢足夠公司運作一年。也難怪秦亦書會那麼重視，如此認真的對待。
到了時間，杜老闆也沒來，秦亦書也沒說些什麼。等到八點二十的時候，杜老闆終於姍姍來遲。
“喲，秦總，久等了，不好意思，耽誤了一點時間。”杜老闆笑眯眯的，這顯然就是一場心理戰，讓等的人變得焦急，自己佔點優勢。
秦亦書卻淡笑：“沒關係，我們也纔來不久。”
雖然如此，卻也沒有一絲憤懣或是諂媚的情緒，顯得異常鎮定。
但是秋依弦卻看出來了事情有點不對。按照道理說，合同簽出來了，設計圖也畫好了，甚至秦亦書都可以不用親自過來，隨意找一兩個助手送來就行。但是杜老闆卻如此怠慢，莫非情況有異？
果然，吃飯的時候，兩人隻字未提設計的事情。杜老闆身邊膩着一個嬌俏的大美人，正親熱的給他夾菜倒酒。相反，這一邊秦亦書和秋依弦倒是挺規矩的，秋依弦也怕被杜老闆盯上，只是悶頭吃東西，根本沒來得及看他。
秦亦書倒是時常和杜老闆碰杯，他酒量不錯，雖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也總算能下去兩斤白酒。兩人喝着喝着，不久一桌菜便吃完。杜老闆醉眼微殤的看了看秋依弦：“咦？怎麼，珍妮沒來嗎？”
秋依弦被他盯着，嚇了一跳，連忙低頭。杜老闆看了兩眼，搖搖頭：“沒有珍妮好看！”
秋依弦不知爲何，聽到他這樣的評語，心裡頓時有底氣了。長得醜也是一種保護色啊，至少不會招人惦記！
一頓飯吃完，秦亦書看到杜老闆喝得醉醺醺的樣子，自然是不好跟他談設計圖的事。只將文件遞給他的秘書，就帶着秋依弦告辭了。
走到外面，夜風一吹，秦亦書也皺着眉頭。秋依弦問：“是不是，擔心這樁生意會有問題？”
秦亦書卻有些驚訝：“你怎麼看出來的？”
秋依弦說：“這不過是交付設計圖，按道理說總經理是不用到場的。結果杜老闆在明知道你會親自來的情況下，不僅遲到，而且在酒桌上也隻字不提，我想一定是有些計較的。”
秦亦書頗有些吃驚，平素只覺得這位小助理氣性大的很，沒想到她心思還挺靈活的。聞言，也點點頭：“聽說杜老闆在燕城，吃了不小的虧，資金一時週轉不來。這一單生意，雖然說定下，但是由於還沒最後敲定，肯定是還會來敲打敲打的。”
秋依弦不懂內幕，也不太清楚形勢。只是直覺的認爲，這一次的合作，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就達成。那豈不是說，秦亦書爲了合約，還有可能會……
眼睛斜了一眼秦亦書，他也恰好看到，有些奇怪：“你這麼看我幹嘛？”
“沒有，我只是……”秋依弦連忙搖頭。沉默了一會兒，她又說：“你會不會，繼續找珍妮來？”
秦亦書搖搖頭：“找她來做什麼？不聽話的人，我不想再用。”
“那你，會不會……”“找其他人”幾個字沒有說出來，秋依弦有些驚慌失措的看着他。
秦亦書看着她長大的小嘴，忽然間有些想笑：“你怕我把你送給他？還是去找別人？”
秋依弦沒有說話，但是微微垂下了頭，顯示出她就是那個意思。
“首先，把你送過去是不可能的。你只是我的助理，又不是我的秘書。”秦亦書聳聳肩膀，表示出對她提問的無奈。
“其次……你以爲隨便找個人送過去就行了？杜老闆又不是傻子！現在就算你再送十個珍妮也沒用！杜老闆會蠢到，睡一個女人就吐出一部分利益？怎麼可能！”
也是，雖然秦亦書之前有投其所好的意思在，但是一旦涉及利益，雙方都不是呆子，自然精明的很。
“那他要是總通不過設計案怎麼辦？”聽到秦亦書的話，秋依弦有些安心，隨即，又開始擔心公司了。
“有合同的，傻子！”秦亦書啞然失笑，“讀書讀了那麼多年，都還給老師了？簽了合同，就算他想賴賬，也沒那個本事！我秦亦書又不是軟柿子！”
秋依弦這才完全鬆了一口氣，雖然知道過程中免不了幾番交涉，但是卻有底氣了不少。
秦亦書看着她小鹿一樣溼漉漉的眼睛帶着笑，不知到爲什麼覺得心情有些愉悅。多少年，他沒有過這種簡單輕鬆的生活了。
然而，看到她身後不遠處的幾個人影，他的眼睛立即眯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那是……凌慕楓一家人。
第二天，果然杜老闆的電話過來，說設計圖有些不合心意。
秦亦書早已猜到這樣的結局，自己也懶得過去，於是指派了兩個能說會道，又懂律法的設計部職員，直接去杜老闆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