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言情
《生活》雜誌社的辦公大樓裡,嶽青平完成了最後一幅插圖,看看下班時間快到了,她開始收拾桌上的資料。對面公辦桌的歷斯然還埋着頭。嶽青平拿起包包,就起身了。
“等一下我,等一下我。”歷斯然急急地喊。
“年青人,我要去接孩子,咱不同路。”嶽青平一臉好笑,爲什麼這畫面一直不變了。一到下班時,歷斯然總是在急急地做事,看到她下班,總是急急地要她等一下。
“爲什麼不同路,拐個彎接個孩子就同路了
。”歷斯然一臉坦然,好像嶽青平等他就是天經地儀一樣。“免費的司機不用,你傻啊。再說清兒小朋友可喜歡我了。”
嶽青平笑着停下來,等他收拾桌子一起走。歷斯然和嶽青平住同一個小區,一個F棟,一個C棟。這是當初嶽青平也沒想到的,直到有一天兩人在小區門口碰到了,這才知道他也住在這裡。嶽青平記得一年前,歷斯然第一次來雜誌社的時候,同辦公室的李小玉一臉興奮,神秘兮兮地說,“知道嘛,咱辦公室馬上就要增添一枚帥哥了。”嶽青平看着李小玉一臉花癡樣,很無語,這丫頭片子,除了喜歡漫畫,就是喜歡帥哥。
果然,沒一會,社長李大年就領着一個年輕人進來。嶽青平看他,一付落拓不羈的瀟灑模樣,小麥色的臉龐,相當漂亮精緻,陽光十足,她想,這年頭的年輕人,都長得這麼高健帥麼?李大年笑容滿面,臉上的肉都擠到一塊去了。年輕人沒等李大年介紹,右手伸向嶽青平,說道:“你就是嶽青平姐姐吧。我在T大的圖書館見過你的相片。”
嶽青平禮節地伸出手:“原來是我的學弟。”
李大年正要插話,歷斯然卻搶過話頭:“能做姐姐的學弟可是幸事。據說當年,平姐姐往T大南門的莫傷河一站,就成爲一道風景,如今已成爲傳說。”莫傷河是條不寬的河,但很長,直通同城外圍的南湖,留在T大校園這段,兩邊種滿柳樹,每到春夏,柳條如絲如綢,悠悠揚揚垂到水裡,無比溫柔,像個羞澀的女子,嶽青平喜歡“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的意境,常常在河邊一站就是好久,只是她沒想到,她看楊柳那一低頭的溫柔,別人看她如楊柳,最愛那一低頭的溫柔。
嶽青平滿臉尷尬,狂汗不止,要不要這麼糗人。歷斯然比她小四歲,但嶽青平看過他的畫,功力與年齡很不相配,她發現歷斯然對視角的掌控和主題的映襯相當老到,絕不是一般水平,筆法嫺熟,且能兼取西方畫和國畫兩家之長,並將二者相互揉合,嶽青平相信,假以時日,歷斯然定能自成一家。難怪李大年一臉撿到寶的表情。如此水平,怎麼甘於在一間雜誌社當美編呢?歷斯然回答得滿不在乎,餬口啊,他爹不痛娘不愛的,在哪都一樣。嶽青平不敢深問,怕觸及他的痛處,畢竟,人人都有說不出的苦。
在發現兩人同一小區後,歷斯然開始和她同時下班,有時上班也等着她一起,他有一輛二手的老爺車,用他的話說,車閒着也是閒着,坐一人與坐二人坐三人,耗油量一樣大小。說實話,第一次看見那輛老爺車,嶽青平很疑惑,這車能開麼,見過破車,沒見過這麼破到這種程度的車,車身的油漆掉得斑駁,每次發動,車子一震,像老人咳嗽似的一陣猛咳,才氣喘吁吁地滾動起來,好在一旦開動,車狀還可以。這個麼老古董,得在哪個旮旯裡,才淘得到啊。嶽青平不是虛榮的人,雖然坐慣了名車,倒也沒養成嬌貴的習慣,於是,她也不裝矯情,坦然地坐順風車。知道歷斯然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家裡常年不開伙,後來嶽青平一方面報答,另一方面也是心痛,經常在禮拜天做了飯菜叫歷斯然一起過來吃。歷斯然一點也不客氣,一喊便到,不喊也到。
“平姐,可不可以請作爲免費司機的我吃餐飯?”車子上,歷斯然大大咧咧地要求。
“說得我無情無義,好像沒吃過似的。”嶽青平好笑。
“咱孤家寡人,做飯太麻煩了,天天方便麪吃得我要吐,要不,我去你家搭夥吧?”歷斯然開始得寸進丈了。
“不行。”嶽青平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我問清兒,他說行,你就答應,少數服從多數。”歷斯然賊兮兮地笑。憑自己跟那小破孩的交情,歷斯然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清兒的態度。
兩人一起來到幼兒園,嶽涵清揹着個小書包在等她了
。看見嶽青平和歷斯然,清兒小跑過來,“媽媽,我在這裡。”
歷斯然向前幾步,一把抱起清兒,拋起來。“叫歷叔叔,快點。”
清兒咯咯地笑,“歷哥哥。”
“小破孩子,叫叔叔。”歷斯然吱各他。
“媽媽說過,沒結婚的得叫哥哥。”清兒扭着身子,口裡還在大聲笑着。
歷斯然一臉挫敗,看了看站在一邊笑得風輕雲淡的嶽青平,“你看你,孩子都讓你教壞了。”
然後誘惑清兒,“乖,叫叔叔,叔叔教你打遊戲,讓你騎肩膀。”
嶽涵清一下子就叛變了,大聲叫“叔叔”,就爬到了歷斯然的肩膀上:“叔叔,上回那個遊戲太容易,這回弄個難的。”這臉翻書似的,嶽青平一陣無語。
歷斯然自然跟嶽涵清小朋友混熟後,兩人開始了玩遊戲比賽,考慮到小朋友大遊戲玩不了,歷斯然居然自己編一些小遊戲和清兒一起玩,嶽青平不知道歷斯然對電腦這麼精通,給他出注意,不如開發這些小遊戲,你能多賺點。歷斯然滿不在乎,說,這是給清兒的專用遊戲,再說一旦想要以此賺錢,就要多費精力,麻煩。嶽青平就不再說什麼了。
歷斯然雙手抱着清兒的腳,朝嶽青平一臉得意的笑,“我們走羅。”
清兒抱着歷斯然兩隻耳朵,“走羅。”中氣十足。
客廳裡,一大一小打完一輪遊戲,肩並肩看《喜羊羊》,看得有滋有味。
清兒指着喜羊羊說:“我最喜歡喜羊羊了。”
歷斯然指着灰太狼說:“我最喜歡灰太狼了。”
清兒將嘴巴湊到到歷斯然的耳朵邊上:“我媽媽是美羊羊。”
歷斯然把清兒的腦袋轉正,將嘴巴湊到清兒的耳朵邊上:“其實紅太狼也不錯哦。”
“可是,紅太狼好凶哦。”
“那是因爲灰太狼太笨了。沒叔叔我聰明。”歷斯然很臭屁。
“也是哦。”嶽涵清小手託着下巴,大人似的點點頭。
“你們兩個在嘀咕着什麼呢?”嶽青平一邊擺着飯菜,一邊好奇問這兩人。
“叔叔說。。。。。。”清兒還沒說完,就被歷斯然捂住嘴。
“我們在討論藝術與生活的相似性與不相似性。”歷斯然笑嘻嘻地說,對清兒眨了眨眼。
“藝術的前提就是填飽肚子,你們要不要吃飯?”
“要,要。”一大一小異口同聲,動作一致,撲向飯桌。
“先洗手。”
一大一小同時拐彎,撲向洗手池。嶽青平暗暗腹誹,還不許叫哥哥,分明就是一孩子啊!